易屾篇
我总习惯三天两头往她的小公寓跑,偶尔会听到刀刀给她打电话,能看出她在尽力和我拉开距离,不知道那边是不是在说我坏话,我按耐不住好奇心,去厨房倒水时经过她。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洪亮,很不满:“他还在啊,你都不能陪我出来……”
果然是在说我坏话。
姜禾的脑袋瓜里成天不知装了些什么,还一脸正色演起戏来:“嗯,嗯,之后我会找时间跟您对接。”
我好气又好笑,就这么怕我吗。
挂掉电话后,她坐回沙发,我把她捞到怀里,头发真好闻,是淡淡的椰子甜味:“明晚我请陈粤西吃饭,你把你朋友也叫出来吧。”
她诧异抬头:“你为什么突然要请他吃饭呀?”
我弹了一下她脑门:“员工表现好,自然得奖励。”
她撇撇嘴,一副小市井妇女的模样,替朋友抱不平:“年终奖也算奖励。”
“表现还没到那么好。”
她笑着打我:“你就是一个老地主。”
“那我是地主,你是谁,是我的姨太太?”
她的手总乱动,这会儿又要掐我的腰,被我一把抓住,翻身把她乖乖制住,十八禁的动作,她意料之中地红了脸,嚷嚷着乱蹬腿。
她刚吹干的长发海藻似的垂在肩上,发梢微微卷曲,蹭地人痒,心猿意马。
离开她太久,就连她不经意间露出的雪白的侧颈都变成了一种有意无意的挑逗。
很多时候,我都会觉得姜禾是我的祸星,她总能找到一万种方法让我生气,失望,悲伤,仿佛我的万千情绪都拧成一股线,拴在她指尖,只消她轻轻一动,我就牵肠挂肚,大喜大悲,从云端到谷底,包括这个时候。
她太美,太倔强,太温柔,太契合我,我喜欢的特质,都在她身上一一体现,又或者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喜欢那些特质,前因后果,分不清。
她见挣扎不过我,只好脸红扑扑的,躺在原地一副认命的表情,我实在不愿意从她身上起来,太痴迷这样的亲密,便赖着不动,深埋她的颈项之间:“小禾苗,找到你最适合的工作了。”
“什么?”她猜到我会开玩笑,还没等我回答,自己先笑了起来。
我像个刚从深水逃生出来的人,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味:“——靠枕。”
她故意揉乱我的头发,鼻子里得逞地哼了几声。
晚间的饭局很轻松,姜禾和刀刀一凑在一起就说个不停,陈粤西向我敬果汁,感谢工作上对他的照顾,我没说什么,喝光了杯里的饮料。
当时特聘陈粤西,是我和姜禾分裂的时候,太怕她就此离开我的生活,所以拼命抓住每一个和她可能的相关,陈粤西是她好朋友的丈夫,只要他在捷诚,我们之间这点稀薄的联结就还在。
陈粤西的工作完成不错,也算意外惊喜,毕竟我已经做好了养闲差的准备。
刀刀的话头不知什么时候引到了我身上:“上次去姜家,姜叔叔还在念叨什么时候叫易屾去下棋呢。”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心下无声笑了,这位朋友,保护欲还真强,她一定猜到我当时故意稳赢姜禾爸爸是为了日后再被叫去姜家。
我放下杯子:“是,怪我太忙着陪禾禾,下周一定去陪叔叔下一局。”
刀刀无语凝噎,随即转变策略,亲亲热热勾着姜禾的胳膊,开门见山道:“我家禾禾很多人疼呢,你对她不能只是一般好,得加十倍百倍的好。”
我点头:“嗯。”
姜禾站起身,夸张地搓搓胳膊:“太肉麻了,我得先去洗手间吐一会儿。”
她离席后,我直觉刀刀要跟我再说点什么。
果然她开口了,少了一分我想象中的强势:
“易屾,禾禾没告诉我你俩突然和好的理由,她肯定是在帮你隐瞒一些事,我当然不感兴趣,我只关心她,”她顿了一下,语气突然有些哽咽。
“你也看到了,她总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怎么都行,在程浩洋身边几年,她在尽全力包容他,保全爱情,保全婚姻,但这些到底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的努力怎么够呢。她也会撒娇,蛮不讲理,犯倔,你别觉得她结过婚,也三十来岁了,其实还是个小女孩,我对你也没什么过分的要求,就一条,别让她太懂事。”
我看着她湿润的眼眶,郑重承诺:“我会的。”
好不容易追回的女孩,怎么舍得让她那么懂事,比起理智冷静坚强的姜禾,我更喜欢会生气,会大笑,会发火的鲜活的姜禾。
归程的车上,姜禾有点为我和刀刀的关系而担心:“其实你不知道,刀刀从头到尾都特别支持你,她就是嘴硬而已……”
我笑而不语,故意让她口若悬河,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是说我好话,我自然受用。
“她说你特别像偶像剧男主……”
“她说你才是好男人中的典范……”
“哦哦,还有你简直是人类之光,你让这个世界都美好起来了……”
“说地球为什么自转……”
——“别说了。”我满头黑线。
她窃喜,嚣张地戳戳我的胳膊:“谁让你骗我,你们关系明明没有不好。”
没我想象中的苯,我不禁看向她,她靠在窗边,夜风掀起她额前的发丝,纷纷扰扰,送走最后一点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