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渡将马力开足，用最快速度赶到了田勇的采砂场。

只见三艘采砂船铁兽一般横亘在河道上，进行着采砂作业。这三艘船比文杉他们一路走来，见到的都要庞大威武，轰隆隆震耳欲聋。文杉感觉湖面都在震动，船摇来摇去。旁边还有黑压压的无数辆运输卡车停着，挖掘机挖了湖砂，倒入卡车里，卡车一辆辆离开。

整个采砂场灰尘漫天，沈渡和文杉一路找到了工棚，文杉也终于见到了田勇的真面目。

田勇是一个大光头，脸上居然还带着一条扭曲的刀疤，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大口大口在啃一个大西瓜，啃得满嘴都是红瓤子，汁水流了一身，也不在乎。地上更是堆了一沓西瓜皮。

文杉被工棚里的味道熏得直皱眉头，猪八戒都没这么能吃。

“田勇？”沈渡在一旁开口问。

田勇一转头，看到两个一身笔挺制服的人，那原本凶悍的目光顿时眯了眯。

他马上放下手里的西瓜，站起身来，一擦嘴露出皮笑肉不笑：“原来是领导来了，不好意思，我这有失远迎。”

沈渡也皱眉看着一地狼藉，伸手在鼻子底下挥了挥：“你这外面的灰尘也太大了吧，符合标准吗。”采砂也需要符合环保局的规定限度。

田勇立刻笑嘻嘻地解释道：“领导，这两天要货量大，要多采一点砂，领导放心，过了这两天，就没有这么大灰尘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田勇虽然长得凶悍，但始终是一副笑脸。

工棚里还站着另一位瘦弱的年轻人，是采砂场的会计，叫阿程。

田勇这时瞪了他一眼，阿程赶紧把两个椅子搬到了沈渡和文杉的背后。

“领导，天气这么热，坐下来吃个瓜歇歇吧。”

沈渡受不了他领导领导叫着，道：“别领导领导的，我是环境督查专员。”

“沈督察。”田勇立刻改口。

沈渡看田勇的目光一直往文杉身上瞥，不紧不慢介绍道：“这位是新来的巡护警长，文杉。”

说实话田勇第一眼看到文杉臂章上的”警察“字样，暗中还是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又瞥见了文杉的肩章，看到只有一个拐，心里已经有了底。脸上仍是笑道：“文警长好。”

文杉刚才就注意到了田勇打量她的小动作，那目光实在让她不舒服。

沈渡看了眼文杉似笑非笑地加了一句：“文警长是警校优秀毕业生，局子里都是有人的。你们以后做事可得规矩些，不然哪天被文警长抓进去，我可不管。”

田勇的脸色明显正经了一些，脸上的褶子都挤得多了几层：“是，是，以后还请文警长多多关照。”

文杉板着一张脸，说她出于直觉也好，她是真不喜欢田勇这样的人。

沈渡看到了文杉的异样，说道：“你要不要出去待会？顺便检查检查这采砂场有没有什么违规的地方。”

文杉闻言，眼眸转了一圈，就听到田勇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们绝对是合法经营。”

文杉看他那样子，正好也不想在这个满是臭汗味道的棚子里待，就看向沈渡说道：“那我出去看看。“

沈渡点点头，文杉就撩开帘子出去了。

就看田勇递给了沈渡一根烟，点燃之后，就看两人一边是抽着烟，借着烟雾缭绕，在交谈什么。

就看沈渡的嘴唇翕动，似乎是小声对田勇说了一句什么。

田勇的脸色变了。片刻，他似乎要问什么，就看沈渡咳嗽一声，不动声色扫了一眼会计阿程。

田勇就冷下脸，对阿程说道：”你出去帮我再买包烟回来。”

年轻阿程应和一声，很快消失在棚外。

工棚里就剩下了沈渡和田勇，田勇也松懈了表情，急声厉色地问沈渡：“你刚才说赵志和警官醒了？”

沈渡望着他：“是。”

田勇眼中终于有些惊慌：“那我的事怎么办？会不会被他捅出去？”

沈渡神色玩味说：“谁知道呢？”

田勇似乎一下子怒了，他狠狠瞪了沈渡一眼：“要是他捅出去，我有什么闪失你不怕连累你？”

沈渡摊手，勾唇一笑。

田勇一下子就软了，手里的烟被他捏折了：“沈老大，看在这几年，我也给你做了不少事，你要罩着我啊。赵警官要是把当年那点事都抖出来， 我整个人就完蛋了。”

沈渡盯着他脸上的神情：“我可以帮你，但也需要你再加把劲儿。”

田勇脸色凝固：“什么意思？”

沈渡冷冷说：“赵警官因为什么出的事，想必你心里也有疑惑，你就不想为他做点什么事吗？”

田勇装傻：“他出事不是因为发动机故障，撞上了大货轮吗？”

沈渡望着田勇，瞳孔如针，藏着锋芒。

田勇的脸垮下来，怕沈渡不信，说：“我是真的不清楚，要说这岸上的事情，我还能知道一点，湖上的事情，我可点一点也不清楚。”

沈渡逼问：“真的吗？”

田勇就差磕头了：“我哪敢骗您？”

沈渡却慢慢道：“想当初你也是盗采湖砂的一把好手，说起来，你也在湖上混过啊。”

田勇不好意思笑了：“那几年，不是你们还没有规范管理吗？我到哪里办手续都不知道，这不能怪我啊。”

沈渡冷笑：“所以你就盗采盗挖了？”

田勇被沈渡的眼神盯得发毛：“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正规经营，去年，天鹅湖清洗淤泥，我还响应号召，停工了一个月，你知道一天出产多少吨砂石吗？都是钱。”

沈渡掐灭了烟蒂：“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说。”

田勇皱眉深锁，脸上那道刀疤看着更狰狞了：“大家都在规划好的河道采砂，谁敢把采砂船开到其他地方，这不是违反规定嘛。你要问，哪个胆子大的敢把采砂船开到非采砂区域，那就是李大刚了。这家伙承包的采砂场谁知道砂石都被挖光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拳头大的石头，不粉碎根本没法用，但人家挖出的砂石都是天然石英砂，你说这不是见鬼了吗？”

沈渡用审视的眼神看着田勇，判断着他说的话的真假，毕竟同行是冤家，田勇难保不会故意诬陷李大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