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达日卡
门巴泽旦大夫走上前来掀开我的上衣,仔细查看我身上每一处伤口,按了按我肿胀起来的后腰,便转身对孙小姐说了几句藏语,走出去了。
不多久就见他抱着一大木箱进来,箱子里全是大大小小的五色药瓶。一个佣人跟在他身后,手上捧着一个火盘。那火盘里铺着柏枝、艾蒿等药材,上面正冒出滚滚浓浓的青烟。孙小姐说,我身上伤口太多,必须先用烟熏以消炎消毒。门巴泽旦将火盘放至床底,一股刺鼻的浓烈气味马上飘升而起,呛得我连连咳嗽,差些喘不过气来。我身体微微泛出热汗,孙小姐在一旁替我轻轻擦拭。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门巴泽旦才走进来撤下了火盘。他从大木箱里掏出一些药瓶放至床边,那些药瓶里似是油状的**,不知是何物。
后来听孙小姐说才知道,门巴泽旦大夫在使用藏医的独门秘方——油脂疗法给我疗伤。油脂疗法又叫熨敷疗法,是藏医外治的一门独特方法,按照此法将融酥油、骨髓、脂肪及芝麻、白芥子、菜籽等植物油混合外用涂擦,以达到治疗创伤疮疡之目的。在藏医名著《四部医典》中有一章专门讲述此法的药物、施治方法、禁忌症、效果等。
看着门巴泽旦往我身上擦油脂,我微微感到一阵阵疼痛,心下忐忑不安,于是问孙小姐:“我身上被野狼咬出的伤口如此多,敷这东西有用吗?”
孙小姐说道:“相传两千年前西藏人便懂得使用此法止血疗伤了,你说有用没有用?”
我点头说道:“嗯。我听说这些狼啊狗啊体内有一种病毒是不是?”
孙小姐说道:“你是说狂犬病?”
我说道:“对,那要不要打疫苗啊?”
孙小姐笑着说道:“老鲁,我看你烧坏脑袋了,如今到哪里找这些疫苗?”说着便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我马上感到被孙小姐触摸的地方一阵冰凉。看来我真的是发烧了。
帐篷里生着小火堆,十分暖和。我看着孙小姐秀美的脸型,不久眼睛便迷迷糊糊起来。我睡着了。
后来我感到右脸颊上一阵微凉,在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看到孙小姐坐在我床边,笑脸如花,两只脸蛋红扑扑的:“你醒了?”
“嗯。”我嘴唇干燥,只从喉咙里挤出这个字。
孙小姐一边喂我喝水,一边说道:“刚才你昏迷了。”
“嗯。”我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于是问道:“胖子他们找到了没有?”
孙小姐说道:“头人次松旺宗刚派人上山搜寻,便见他和小宋回来了。”
“那他们受伤了没有?”
“没有,他们好好的。”
我微微一惊,难道胖子他们战胜了那狡猾的狐群?这个胖子也太伟大了,于是问道:“那怎不见他们来看我?他娘的,没义气。”
我话未说完,便见胖子从帐篷外探出一只头来,说道:“你说谁没义气了?”
我笑着骂道:“说驴蛋驴蛋就到。刚才去哪里疯了?”
胖子走上来轻轻拍了拍我手背,说道:“你这死没良心的,胖爷我怕你遭人暗算,在帐篷外蹲了几个时辰了,也不见你说一句感谢的话。”
原来胖子从黑风口逃回来后,听到我得了重伤,担心清风教之人趁我昏迷对我下毒手,便一直坐在帐篷外面替我把守。
我虽然心下对胖子感激,但嘴上却不饶人,说道:“他娘的,我差点被那大白狼吃了,也是拜你胖爷所赐,你说要是当初你不拉我下水,我今天会躺在这吗?”
此时,头人次松旺宗听到我昏迷醒了,便走进帐篷来问候我:“鲁兄弟,你身体好些了吧?”
我点点头说道:“你们村门巴泽旦大夫果然身手不凡,妙手回春,如今我好多了。”
头人次松旺宗说道:“听说你们此番上黑风口果真碰到了那帮魔鬼,你们将他们打败了?”
我对头人说道:“魔鬼我们倒没见着,但确确实实碰到一群青面狐狸和大白狼了。”于是我将我们遇到青面狐狸和大白狼之事对众人详详细细说了一遍,但对杨教授和四个琥珀吊坠之事只字不提。
说到紧张处,只听得那头人和牧民瞠目结舌,个个鼓掌喝彩。
头人一拍大腿,说道:“你是说那些狐狸会摆迷惑狐阵?——哦!那我明白了,它们敢情是魔鬼幻化出来的,要不然怎会有如此大能耐!”
其他牧民也随声附和,皆认为和我们搏斗的正是三百年前洗劫扎西坚赞神寺的恶魔。
我心想这帮牧民的思想太迷信,硬喜欢将这件事和那个传说联系在一起,不过此也无可厚非,仁布村地处偏僻,周围尽是群山,再远一些就是一片茫茫的草原,牧民见识有限,民风古朴守旧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看到这帮牧民很容易被忽悠,于是我也放起胆吹牛起来。我说道:“后来我和孙小姐跳下山崖,便遇到一个凶狠饥饿的狼群,那头狼是条跟老虎一样大的大白狼。狈,这种动物你们见过吗?我们就见着了!它就是这个狼群的军师!狡猾得很,比那青面狐王还狡猾,我们差点中了它圈套回不来了呢!不过,凭我老鲁这点小本事基本还可以应付,最后那大白狼和狈均被我一刀一只砍得脑浆迸裂,余下的几条恶狼也鬼哭神嚎般逃跑了。——胖子,那青毛狐王后来怎么了?”
胖子说道:“那青毛狐王也一样的下场,它被我们杀死以后,我还点起一把火将它烧得连渣都不剩。”
最后我们说到那两名藏族壮丁已牺牲于黑风口,众人皆脸色黯然,低下头去默哀。
头人次松旺宗悲痛地说道:“愿佛祖保佑泽旺介和达吉洛伍两位兄弟,愿他们的灵魂早日进入西方极乐世界。”
过了半晌,头人才转过脸对我们说道:“此番你们四人降伏了盘踞黑风口三百多年的恶魔,消除了这场大灾难,我代表仁布村几千村民感谢你们!今后你们四人便是我们心中的格萨尔,是大英雄,等鲁兄弟病情稍好,我们将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替你们庆功。”
待头人次松旺宗和牧民走后,胖子走过来对我和孙小姐神秘兮兮地说道:“刚才头人在此,我有意将一些内情隐瞒了,其实在那墙倒了之后,我们还遇到了……”
于是胖子将他和小宋的经历详详细细、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在断墙倒塌之后,胖子拉着小宋往内院一跳,跃进那乱糟糟的狐群里,胖子挥刀砍杀了几头红狐狸,那些红狐狸吃慌便四散逃窜,后来在青毛狐王的指挥下又重新聚合起来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
小宋这时早将那单筒猎枪装上了弹药,他举起猎枪瞄准那青毛狐王的位置,轰隆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那猎枪的后坐力十分猛烈,震得那枪从小宋手心里飞了出去。原来刚才情势危急,小宋一时慌张将火药装多了,那铁砂在火药巨大的推力下密密麻麻向那青面狐王飞过去,尽管前面有五只狐狸替它遮挡,可是铁砂实在太多太密,难免不身中一二。那青毛狐王中枪之后翻在地上,左右打滚。
胖子骂道:“操你娘的,以后别在我耳边放炮了!老子差点没被你吓死。”原来刚才小宋放枪之前没跟他打招呼,那枪声来得太突然且又响彻云霄,吓得胖子跳起来,一个趔趄之后跌了一跤,身子趴到几只死狐狸身上,嘴巴里吃了一嘴狐狸毛和血。那些狐狸更是吓得不轻,纷纷倒退,有几只还被吓出尿来了。
胖子对小宋叫道:“趁着它们混乱,咱们快逃!”
可是小宋似乎没听闻似的,站在原地不动。胖子走上去摇晃他几下才反应过来,小宋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糟了,小宋的耳朵被震聋了。胖子没时间跟他解释,拉着他手便冲向神寺大门。
此时,胖子他们身后陡然传来一阵怪异的叫声,那声音绵绵缠缠,似有巨大的磁力。胖子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只见那青毛狐王仰头嚎叫,群狐听到这叫声,皆发了疯般朝他们追赶来。显然刚才那一枪没将青毛狐王毙命,反倒将它彻底惹恼了。受了伤的青毛狐王咆哮着,它跑动的速度比一般狐狸快了许多倍,一眨眼之间便率先窜到胖子他们身后。眼看那青毛狐王就要咬到屁股,胖子反手将拉孜刀一挥,那青毛狐王迅速往旁一闪,避过了刀锋,随后趁胖子没砍出第二刀之际,身子一窜扑到胖子身后,胖子一时站立不稳,借着向前跑动的惯性和冲力重重地摔了出去。小宋吓慌了神,呆立当场。胖子吃力地爬起来,双手和脸上均染红了鲜血,看似伤得不轻。那青毛狐王得了手,群狐重新又将他们包围起来。
胖子背靠在一块大石旁,手里那把拉孜刀微微颤抖。他心想,此番休矣,凭他再大本事也斗不过那几百只狐狸同时进攻。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或许想法杀了这只青毛狐王事情便有转机,可眼前这只青毛狐王也不似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了。正当胖子无计可施之时,那只青毛狐王已经缓缓向他走过来。胖子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那青毛狐王必然用它那锋利的牙齿将他撕咬得粉碎。胖子转头对小宋说道:“他娘的,还愣什么!趁这厮距离近,快装弹药!”小宋刚才被枪声震得双耳暂时性失聪,现在才恢复了听力。听到胖子这一提醒,忙低头往猎枪枪筒里塞弹药。突然眼前影子一闪动,一条青面狐狸不知何时已跳了过来,张开利齿大嘴狠狠地咬着小宋手臂,小宋吃痛一松手那猎枪便被狐狸叼走了。这一切发生在闪电雷鸣之间,疾驰得连胖子看了也目瞪口呆。
此时那青毛狐王就要走到胖子跟前,嘴巴张得大大的,胖子这时才看清楚,那青毛狐王牙齿也全是青色的!只见它两眼露凶光,直勾勾地盯着胖子不放,那表情看起来更诡异,像是在邪笑!胖子看着这诡异的笑容吓得不轻,心想这是人还是动物,他娘的,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胖子此时完全慌了神,他从未试过如此恐惧,那青毛狐王趁他魂不守舍之机,便向前一跃跳到他身上,张开那青牙大嘴就要咬胖子。就在此时,从神寺大门旁转出一道蓝色的影子,那影子从胖子身前飘过,紧接着嚓嚓两声轻响,那青毛狐王便静止不动了。过了几秒,才看见那青毛狐王的头颅突然掉下来,落到胖子的怀里,那狐身也被拦腰砍断,登时从青毛狐王身上流下的鲜血将胖子全身染了个通红。
胖子勉强站立起来,此时才看清楚,原来那道蓝影正是他的前好友电线杆。电线杆是邪教清风教的蓝鱼护法,胖子怀疑先前那名藏族壮丁达吉洛伍便是被清风教之人杀害,因为那地下密室里有六种脚印,排除了我、胖子、小宋和孙小姐之后,杨教授也承认到过密室,但是在我们到来之前便进去了,作案时间不符合,况且杨教授老迈无力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内力将那名藏族壮丁打出一个血红的“卐”标记来,而“卐”标记正是清风教的世代仇敌黑风教的教徽,清风教之人留下黑风教的“卐”教徽,无非是要嫁祸黑风教,其险恶的居心路人皆知。而眼前这个电线杆正是清风教的核心人物,虽然看似羸弱,但是行走时身轻如风,无声无息便将青毛狐王杀死于无形,其轻功和内力非同小可。胖子心里想,当今世上也只有电线杆有这种飞起来杀人的本领,也只有他有能力往达吉洛伍体内注入强劲的内力将其逼疯,并且到了第二日内力发作将其五脏六腑迸裂、七窍流血而亡。既然电线杆内心如此毒辣,如今他为何还要出手相救咱们?莫非他背后又有什么阴谋?想到此,胖子摸摸胸怀里贴心藏的四个琥珀吊坠,莫非这个电线杆是冲着这四个宝贝而来?眼下胖子受伤,即使不受伤恐怕也不是电线杆的对手,要是电线杆硬抢……胖子突然心生一计,暗暗咬破了舌头,哇的吐了一口鲜血,然后捂住肚子翻滚到那大石背后,偷偷将那四个琥珀吊坠埋了起来。待小宋走过来将他扶起,他说道:“我没事,刚才被那青毛狐王撞伤了内脏,休息一下便没事了。”
胖子缓缓走到电线杆面前,对他说道:“我的好兄弟,此番多亏你出手相救,要不然我胖爷早去见阎王爷了。你最近别来无恙吧?”
那电线杆瞥了胖子一眼,说道:“你太客气了。”说完,嘴角微微一张,露出一个邪邪的微笑。胖子永远也猜不透这个微笑里有什么含义。
随后电线杆身影一闪,只见一股强劲的蓝风在狐群中左冲右突,不移时便有几十只狐狸纷纷倒在血泊之中。余下的那群狐狸发出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哀鸣,最后四散逃开消失了踪影,只留下一堆堆死去的狐狸尸体躺在神寺内。假如将这些狐狸尸体比作人类尸体,便不难想象三百年前那场同样发生在扎西坚赞神寺的大灾难,同样的惨烈悲壮。
待电线杆走过来的时候,胖子心里忐忑不安。
果然不出胖子所料,电线杆也没多寒暄,便直接对胖子说道:“那四个琥珀吊坠拿出来给我。”
胖子笑嘻嘻地说道:“你是说那四块玉吗?”
电线杆不答,只看着胖子的脸,冷冰冰的面无表情。
胖子继续笑嘻嘻地说道:“如今真的不在我们手里。老实跟兄弟你明说了吧,孙老板说那些宝贝在杨教授手上,我们今番来西藏,一是要找到杨教授,二便是要取回那四个宝贝。如今杨教授踪迹全无,那四个琥珀吊坠更不知去向。要是在我胖爷手里,我还不早就溜回内地去了,还用得着待在此地冒这么大风险吗?”
电线杆忽然仰天哈哈大笑几声,说道:“不管那四个琥珀吊坠在不在你们手里,你们最好离它们远点,这四个琥珀吊坠非比一般,要不然……”说着嘿嘿邪笑几声,“后果你们无法想象。”
说完将手中的蓝鱼宝刀一挥,砰的一声胖子身旁的大石便被震得粉碎。
看着这气势,胖子和小宋均大惊失色。胖子说道:“电线杆兄弟,你先别怒,你若不信可以搜我身,要是搜出个什么东西来,要宰要割由你。”
胖子一边说,一边拍打自己的衣服,以表示上面空空的没藏有任何物件。
电线杆也不看胖子一眼,说道:“你们好自为之。”说完便扬长而去了。
待电线杆离去,胖子摸摸额头的冷汗,“呸!”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小宋凑近来说道:“胖子,那四个琥珀吊坠真丢了?”
胖子说道:“丢你个头,我唬他的!”
胖子担心那青毛狐王乃妖邪之物,怕它复活过来伤人,于是和小宋搬来一堆柴草将它的尸体烧成了灰烬。随后挖出那四个琥珀吊坠重又贴心藏好便匆匆忙忙赶下山来。
回到仁布村,听说我和孙小姐也回来了,我还受了重伤,于是胖子担心电线杆趁我昏迷偷偷对我下毒手,便守在帐篷外等我醒来。
我对胖子说道:“那电线杆为何要救你们?他既然为了那四个琥珀吊坠,为何又如此轻易便放过你们自己走了?”
胖子说道:“老鲁,这就叫心计,你懂吗?猫抓到老鼠之后不肯将老鼠一口吃掉,总是喜欢将老鼠慢慢玩死。这个电线杆是魔教的蓝鱼护法,他救我们肯定有他的阴谋,或者他还不想让我们这么快就死,要慢慢玩我们呢。你想想,先前他暗地里杀死了那藏族小伙子达吉洛伍,搞得我们四人互相猜疑,差些还刀血相对了。你说他是不是心狠歹毒,这才叫杀人不见血!”
我觉得胖子说得有理,便不再言语了。
此时门巴泽旦大夫手里捧着一碗热汤走进来,对孙小姐说了几句话后便出去了。孙小姐走近我床边,对我说:“老鲁,大夫刚才说你腰部受了严重的撞击,体内淤积了大量坏血,必须及时做放血治疗。来,先喝了这碗分离汤。”
我说道:“放血?我满身伤口,这两天流的血够多的了,还放血啊?”
胖子也在一旁问道:“什么是放血治疗?”
孙小姐说,这放血疗法在藏医里叫做“达日卡”,根据《四部医典释难》中所说:“达日”是刺破的意思,“卡”是将脏腑各自的脉道用刀具刺破放出坏血,刺破之刀口叫“卡”。门巴泽旦大夫认为我后腰肿胀疼痛的原因是血液不能正常生化而变成坏血,造成脉管障碍,如今用放血疗法将坏血等排除体外,起到通经活络、去淤消肿等作用,从而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不过在放血前三天必须服用分离汤,藏医认为,好血、病血犹如乳融于水,可用三果汤分离;如果事先不用分离汤分离而直接放血,则容易造成坏血不出而好血却放尽并留下后遗症的弊病。
我不懂藏医学,但听孙小姐说得头头是道,心想西藏医学有着古老的历史,这放血疗法应是经过前人无数次考验后总结出来的,应该无大碍,与其让后腰肿胀得难受,不如放胆一试,况且此地偏僻要找一家像样的医院是绝无可能的了。
三天之后,门巴泽旦大夫带着一排金针、青稞头针、蛙头刀、器皿等手术工具走进帐篷。看着这些家伙,我心头发麻,有些后悔当初答应得太轻率。
我问孙小姐:“这放血手术痛吗?他娘的这么长的针具,有没有麻醉剂?”
孙小姐笑道:“没有麻醉剂。不过在做手术之前大夫会先帮你鼓脉,只有一点点疼痛。”
在门巴泽旦大夫下刀的时候,我才体会到这“一点点疼痛”原来也可以让我差些昏厥过去。胖子在一旁幸灾乐祸,笑着说道:“老鲁,这手术刀好像没消过毒,你说会不会有艾滋病毒?”
我皱眉忍痛骂道:“他娘的,你少来唬我!”
孙小姐说道:“胖子,你少说两句了。这艾滋病毒是通过体内传播,离开身体病毒就死了,哪有那么容易感染的?况且这刀具确实是消过毒了,我亲自用开水烧过两次了。”
胖子说道:“老鲁,要不要哥们给你讲几个故事?”
我想胖子是对的,他不断将我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跟他说话,好让我分散精力,少感到些疼痛,他和我聊天就是一剂不错的麻醉药。他的这点用心旁人不知道,但我心里很清楚。我想当年关公刮骨疗伤,也正是因为他将精力全部放在下棋的缘故吧。于是我对胖子点点头,说道:“就说说当年咱们在军队里的故事吧。他娘的,你现在老实告诉我,当年我军靴里那只死老鼠是不是你放进去的?”
胖子笑道:“哈哈哈,这你还记得啊?那老鼠是我打死的,但我可没放进去……”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我双眼渐渐迷糊了。我感觉到有人摇我,但我的眼皮实在太重,怎么也睁不开眼来。我浑身疲惫,只想好好睡一觉,可他们为什么老摇我呢?
“咳,咳!”我使尽力气才终于咳出了两声,鼻子马上闻到一阵焦臭的气味。我睁开疲倦的双眼便看到门巴泽旦大夫手托一只烟盘往我脸上吹喷焦烟。后来我听孙小姐说,我当时做完放血手术后便严重昏厥了,门巴大夫用焦烟(柏枝、炒青稞面、酥油点燃之烟)熏鼻将我唤醒,大夫说千万不要让我睡着了,因为我一旦睡着就永远也不会醒了。
“老鲁,你终于醒了?”孙小姐眼含泪水,笑着说道。
我抬头看看胖子、小宋,此时才发现他们也激动得双眼含泪。
我有些感动,说道:“嗯,我醒了。”
胖子一边转过脸偷偷擦泪,一边骂道:“他娘的,你要是敢睡着了,胖爷我就是用皮鞭抽也要把你抽醒!”
我笑着说道:“胖子,刚才我做了一个跟你有关的梦,你要不要听听?”
胖子说道:“是好梦还是恶梦?”
我说道:“当然是好梦了,你说有人请我们俩吃饭是不是好梦?”
胖子说道:“那你说来听听。”
我说道:“刚才我梦到自己下了阎罗殿,那阎罗王今天生日,摆了盛大的寿诞,四方神鬼纷纷前来祝贺。我也跟着那帮小鬼上前祝寿,阎罗王就对我说:‘鲁朝圣,每个人都带有礼物,你的礼物呢?’我说道:‘刚才来得匆匆忘记准备厚礼了。’阎罗王说道:‘没有礼物来拜寿,你这不是存心对本王不敬吗!’我连忙说道:‘小人不敢,只是小人不知大王要些什么礼物?’那阎罗王附在我耳边偷偷嘱咐了几句,便说道:‘你快上去吧。’于是我就回来了,要不然我也不会醒过来了。”
胖子奇道:“那阎罗王对你说了些什么?”
我说道:“那阎罗王说:‘如今我宴席上少了一盒生日蛋糕。我听说你有个朋友长得白白胖胖,皮滑肉多,是块做人肉蛋糕的料,你上去带他下来吧。’”
因为我说得一本正经,绘声绘色,胖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破口大骂:“操你个驴蛋,绕了大半天,原来是兜过来捉弄我!”
众人听罢均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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