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这个真相,许斐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但看到她没事地坐在那,他就已经知足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两人尴尬地沉默了一阵子,成天爱才开口。
“对不起,我之前骗你是我不对,但我真的不是存心要戏弄你,我,我有其他的原因。”她真挚地望着他,“许斐,请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以你为乐的意思。”
就算她真是以戏弄他为乐,现在也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许斐伸出手:“不论过往我们之间有多少过节,成天爱,从今天开始,我们做朋友吧。”
成天爱看着他的手,迟疑了几秒,突然绽开一个笑容,将手递了过去。
“你好,许斐。”
“你好,成天爱。”
“你们在干嘛?”成父出现在病房门口,看着眼前的情景面露诧异。
两人急忙各自缩回手。
成天爱:“爸,妈去哪儿了?”
成父满脸烦躁:“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她在这呢。真是的,要找的人一个都不出现。”
“除了妈,爸还要找谁?”
成父张口,还没出声又闭了回去,女儿才刚醒,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于是便对许斐道:“你在这帮忙看着点天爱啊,我还有点事。”说完便又急匆匆地走了。
成天爱看着父亲消失的背影,神情有些担忧,又很快对许斐一笑,问道:“今天的活动顺利吗?”
想到今天自己趾高气扬的样子,许斐悔不当初,避开话题,道:“你都已经受伤了,就别想着工作了,好好休息吧。”
他起身,将她扶到舒适的位置,替她盖好被子。此时,许母和成母终于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心虚鬼祟的身影。
看见病房内两人的神情,林蓁龄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不觉一笑,自己也该功成身退了。她转身离开,没想到许斐却追了出来。
林蓁龄调侃:“怎么?不会是要对我兴师问罪吧?”
许斐哭笑不得:“我送你出去。”
“我又不是不会走路。”
“你一天不杠我会死吗?”
林蓁龄笑笑,没再拒绝。许斐一直送她到了医院门口,才说道:“谢谢你。”
“谢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我和成天爱从小就互相不对付,不瞒你说,我小时候做梦都恨不得掐死她,每天都恨不将她拉下神坛。在今天之前,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跟她和解。”
“想通了?”
“没有什么比生死更重要,我现在才明白自己以前有多么幼稚,为了一点面子较劲了二十年,想想都有些可笑。”
“只是因为面子?”林蓁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许斐知道她早就看穿自己的心事,也许,也许从大学那年,她无意在他电脑里看见那张照片的时候,她就已经看穿了,否则这么多年来,她不会每次跟他碰面都拿那张照片打趣。他否认了那么多年,到今天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嘴硬。
“帮我保守秘密,可以吗?”
“那要看你给我什么好处了。”林蓁龄说,没等他回答已经忍不住笑出来,“逗你的。我还要赶飞机,先走啦。”
她挥挥手,走向医院对面,何敏已经提前两步到车旁等她。林蓁龄钻进车里,何敏跟着上车,刚将车门一关,就看见自己一向刚强、就算拍戏从马上摔下来都没哭过的艺人眼泪跟断了线一样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喉咙里也不断发出哽咽的声音。
何敏怔住,看了看医院外头还在目视她们车子的男人,再看看自己的艺人,内心恍惚松了口气之余,又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她只能让司机开车。
许斐看着林蓁龄的保姆车消失在视野中,才转身回到医院。刚到病房门外,他就被许母逮住,一个扭到人少的角落。
“我跟你说,天爱跟她未婚夫可能出问题了。”
许斐脸色一青,惊诧地看着母亲。
“你也觉得很吃惊吧?你不知道,刚刚我去外头透口气,看见你成叔叔在打电话给白越,一连打了好几个,白越都没有听。”
“可能是他在忙呢?”
“再忙也不能连续好几个电话都不接吧,再说了,从天爱出车祸送医院到现在,”许母看了眼手机,“也快两个小时了,没接上电话能理解,信息总不会看不见吧?”
许斐缄默不语,总不能说他知道内情吧。何况,成天爱现在躺在病**,要是这时候知道真相……
想到这,许斐劝母亲道:“无凭无据的,别瞎猜了,万一是个误会就不好了。”
许母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总要摆点过来人的先见:“我不是想咒天爱感情不顺,只是,我到底是过来人,跟你这种单身狗不一样,我还是有点直觉的。”
“妈,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
“你好意思单身,还不好意思让我说啦?”
“行行行,你说我可以,到了成天爱父母面前,你别瞎说就行。”
“这还用你说?”许母翻了个白眼,又突然好奇,“你怎么突然那么关心天爱了?刚刚肖南把我们拉走,说你有事情跟天爱谈,你们谈啥了?”
许斐正头疼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看见医生走进了成天爱的病房,他立刻找到由头:“妈,先不说了,我去看看医生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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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天爱躺在病**,眼睛紧闭着,眼前一片黑暗。她知道自己进入了梦境,她已经很能熟练地区分梦境和现实的差别。
果然,很快她的世界里便出现许多彩色碎片,漂浮在空中,就像巴黎圣母院的穹顶被震碎,从高空中落下。从每一个碎片里,成天爱都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一些过往的时刻被镌刻在里面,都是她人生中最得意的时刻,入学、拿奖、恋爱……
有很多她几乎都忘了,看见这些碎片才回忆起来,自己还曾有过这样的时刻。但很快她便有些感伤,她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尝过这样的得意了。她情不自禁伸手去触碰那些碎片,想要回忆起当时的感觉,可没料到,指尖刚触到碎片边缘,碎片顷刻便粉碎成残渣,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碰,本大爷在做统计呢。”熟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个光点由远及近,锦鲤从虚空中慢慢游了过来。
成天爱就知道,只要自己在梦里看见任何怪异的东西,都跟这条鱼脱不了任何干系。它只会迟到,永远不会不到。
“你说什么?统计什么?”
“我们锦鲤界的季度报表。”
“你们还有这东西?”
锦鲤穿梭在碎片之间,在每个碎片面前停留几秒后,便拿尾巴一扫,那块碎片便消失不见。那大概就是统计进去了吧,成天爱想。
“当然有,你当俺们往宿主身上一挂就完事了啊?”锦鲤摇了摇鱼鳍,“每个宿主身上的的运气成分不同,持续时间也不同,还要根据宿主这一生遭遇的突**况及时进行调整,这是非常庞大复杂的工作,可不是谁都能干的。”
成天爱摸了摸鼻子,她此前还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锦鲤迅速点了几个碎片后,突然变得有些烦躁:“本大爷服务过这么多任宿主,还没见过任务量像你这么多的。算了,先不点了,今天找你来是另有要事。”
成天爱转身就想走,然而很快就发现自己两腿动弹不得,被拴住了。
锦鲤将那些碎片嗖一下收进自己鳞片底下,然后慢悠悠地游过来:“走两步!走啊,你倒是走啊。”
成天爱又挣扎了下,然后放弃了挣扎。
“搁这儿跟我玩呢啊?别以为我没找你就忘了咱俩打赌的事!”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成天爱就知道,它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她认命道:“我输了。”
她承认,自己想得太乐观了,她还妄想可以靠努力将那些能力补回来,没想到,越补丢得越多。原来人真的不能跟命运抗衡。
“本大爷早告诉过你了,那是行不通的,就像一个堤坝的底部溃烂,那再怎么加高,那也是迟早完犊子的事。”
“愿赌服输。”成天爱没什么好争辩的,“这次你又打算拿走我什么运道?”
锦鲤在虚空中将她的记录调出来,鱼眼睛左右滚动:“能拿的也不多了,不过看在咱俩这么熟的份上,我一定会替你着想的。这次就拿走你的横财运和爱情运吧。”
成天爱瞬间松了口气,还好,这两样都不是必须品,少了也不会让她变成个庸才,很好,很值得。
等等——
她突然回过味来,慢慢抬头看向锦鲤:“你刚刚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的爱情也是你给我的?”
“对啊,不然你以为你未婚夫为什么会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