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三个多月前的庆功会,A组和B组还像是生死仇家一样,互相看不顺眼,今天营销部合并,似乎大家都松了口气,以后不用再像打仗一样提防彼此了。
成天爱才惊诧地发现,自己组里不是没有“叛徒”的。
“我们组的小郑是什么时候跟你们组的小袁那么亲密的?”成天爱看着远处一双互相打闹、显然早就暗度陈仓的身影,问许斐。
“你都不知道,我会知道?”
她转头又发现另一对。不止,是好几对。真是胆大包天,以前一个个在她面前表现得对B组同仇敌忾,不共戴天,原来私底下偷偷摸摸好上了?
“你不知道越是强迫,就越会出现反抗吗?”许斐说,“再说了,你还不是跟B组的人好上了。”
“……”
有理有据。
成天爱瞬间就心虚起来:“我能一样吗?我……”
“你怎么?”
“我那是因为你死乞白赖地缠着我,没办法才答应的。”
许斐瞪大眼睛,他死乞白赖? 没错,他是,但他起码规规矩矩吧。
“也不知是谁不由分说把我初吻夺走的。”
成天爱急忙捂住他的嘴:“你是不是想回去跪榴莲?”
正打闹着时候,眼尾余光却看见有人抱着什么东西走了上来。 成天爱一回头,就看见应雪儿手里抱着一大束花。
她愣了下,想起林蓁龄早上那条信息,难道这就是林蓁龄送给她的礼物?只是她没想到,许斐会安排应雪儿来送。
她瞄了眼许斐,还会挺会帮下属铺路的。
“成总,恭喜您。以前的事情是我狭隘了,希望您别和我计较。”
成天爱本来就没打算计较,不管营销部合并不合并,以后应雪儿都归许斐管,自己根本没想过要针对她。
成天爱接过花,大度一笑:“什么以前的事情?以前有事情吗? ”
应雪儿似乎松了口气一般,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朝着她身后的方向走去,就在擦身而过的一刻,突然开口:
“也祝成总手术顺利,早日康复。”
成天爱愣了下,回头怔怔地望着她。
手术顺利……
早日康复……
一阵剧痛从脑子里传来,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头,花束从她的手里跌落,花瓣散了一地,她盯着那束花的包装纸,看见那层透明的包装纸花纹很特别,就像,就像……
像医院里的X光片,深蓝色的底,浅色的造影。而此刻那片浅色的纹路,像一个人的脑子。成天爱只觉得脑子里有无数画面在快速闪回,快得她甚至看不清楚,只剩下恐惧和不安在逐渐累积。
“成天爱,你怎么了?”许斐发现她的异样,酒杯往桌子上还没放稳便扶住她。
成天爱摇摇头,想去捡那束花,许斐却没由着,不过是一束花而已,扔了就扔了,自然会有人收拾的。
他把成天爱扶到一旁的椅子里坐下,蹲下来看着她:“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头好疼。”她老老实实地交代, “也好怕。”
“怕?怕什么?”
“我觉得好像在做一场噩梦,马上就要醒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形容,但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许斐眼里有什么东西在流转,他轻轻帮她别了下头发:“噩梦醒了不是一件好事吗?”
是啊,是一件好事。
好事。
休息室外突然传来掌声,路总上台致辞,成天爱想要起来,却被许斐按了回去。
“路总不会跟你计较的,好好坐着。”
他们就在休息室里听完了路总的讲话,见证了营销部合并最重要的一刻。外头掌声雷动,他们却躲在这一方小天地里。
突然,许斐提起身子,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恭喜成总,以后你就是我的上司了。”
“调戏上司?第一个就把你开除。”
“现在开心吗?”
“开心。”
许斐拉着她的手,感慨万千:“还有什么想做没有做的事情吗?”
成天爱垂眸,天笑还是没有回家住。 听父母说,之前她回来了一下,可没等自己下班回家就又走了。虽然她说是在朋友家里住,可是自己怎么都有些不放心, 她以前本来就贪玩,也不知道会不会……
“不会的,放心吧。”
“你怎么知道不会?”
许斐往门口看了眼,确定没人,才小声道:“我老实跟你说吧,她住在肖南那边。”
成天爱身子瞬间腾空离座。
“你说什么?”
“你急什么?”许斐又把她按回椅子里,“肖南是你的人,你还不放心吗?”
“我不是不放心肖南,我是不放心她。 她不会拿肖南来开玩笑吧?”
许斐有些无奈。
“你怎么知道是开玩笑?也许是真的呢?”
“她对待感情从来就没有认真过,哪个男朋友在她手上能走过三个月的?”
“那是以前,不代表现在。”
“说的你好像见过她,知道她现在怎样似的。”
许斐没有反驳,只是劝说她:“你能管她一辈子吗?她早就不是个小女生了,她都二十三了,你身为姐姐是不是也应该相信她有能力处理好她自己的私事?”
成天爱愣住,他这是在指责自己多管闲事?
“就算你不放心天笑,肖南是你带起来的人,你也应该相信他的魅力啊。”
这句话戳到了成天爱的心上,她好像有些明白了似的,终于放下心事。
“我好多了,我们出去吧。”
她站起身来, 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像什么话?然而外面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她和许斐刚走出去,却见整个大厅的人都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的呆呆站在原地,目光聚焦在路总身后的那块电子屏幕上。
上面一张一张的人像闪过,全是一些病人的照片,臃肿的、歪嘴斜眼的、神态痴呆的、瘫痪的,他们都无一例外是光头,被做过开脑手术,在头上留下了丑陋长长的疤痕。
路总回头看着屏幕,突然大吼:“这是怎么回事?谁负责投屏的?”
技术部的同事立刻上前检查,才发现他们带的电脑连接投屏的网络被断开了。至于现在是什么设备在连接投屏,这会场上那么多手机,谁知道啊。
许斐看向肖南, 后者立刻意会过来:“我去找经理。”
然而肖南刚一转身便停住脚步,大厅门口缓步走进来一道身影,白越西装革履地出现,嘴角挂着抹看好戏的笑容。
肖南:“你来干什么?”
白越不急不慢:“我只是刚好在旁边参加一个医学科技交流会,知道我的前未婚妻在这里,顺便过来打一声招呼而已,不是这样都不行吧?”
说完,他看见大屏幕,似乎惊讶了一下:“我就说呢,刚刚怎么那边的投屏一直投不上,原来是投到这边来了。吓到大家了,这是关于脑肿瘤后遗症的照片,看着虽然可怕,其实这些还算是幸运的,还有一些更差的情况没放出来, 要是放出来,怕是大家这顿饭也吃不下去了。”
“你说够了没有,给我滚出去!”许斐罕见地发火,从脸色到嘴唇都是白的,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白越现在可能已经被挫骨扬灰了。
“许总生什么气?我只是解释一下而已,难道你身边有什么亲友,也是得了这个病吗?”白越的目光从成天爱如白纸一般苍白的脸上扫过,“如果是, 那可真是太可怜了,得病本身的痛苦还是其次,主要是心灵上的绝望,那种看不到未来在哪里的感觉,才最痛苦。不过也不用太灰心,现在医学发达,还是有机会痊愈的,就是,机会不大而已。”
“肖南!”许斐大喊,手坚定地环着成天爱,没有离开她一步。
肖南立刻冲上前,揪住白越的领子:“我告诉你,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打得你爬都不爬不出这里?”
“你打啊,你有本事打,我就有本事让你坐牢。”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白越将头扭回来,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
肖南也像石化了一样瞪大双眸,出手的不是他,是成天笑。
“让我坐牢啊,”成天笑咆哮,“我打的你,怎么样?告我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越满脸诧异,眼底闪过一丝惊慌,就像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一样,他也没料到成天笑会出现。
“我不能来吗?像你这种长着人脸却一肚子污泥脏水的东西都能出来行走,我为什么不能?”
成天笑突然放大声音,转身对在场所有人道,“前一周那场风波,大家都还有印象吧。都过来长长见识,就是这个人,这位道貌岸然、衣冠楚楚的白先生,明明自己出轨不断,却反过来用小号泼脏水给我姐姐,给各位造成了这么多的麻烦。”
“成天笑!”
白越低吼一声打断她,虽然现在他在外面已经声名狼藉,所有人都知道他出轨,玩女人,但有钱人哪个不玩女人?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没有证据, 谁也不敢说是他给成天爱泼的脏水。现在被她这么一说,周围所有人突然投来不善的目光,他仿佛变成了众矢之的。
反正今天他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白越转身就想走,身后的手却拽住了他。
他看见成天笑一脸坚定的神情:“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她还想说什么?
“你知道那几张你在酒店搂着漂亮女孩子的照片是谁拍的吗?”
白越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是她做的。
“没错,是我。”
白越紧握双手,事情发生后,他找人联系过那个爆料号,又托人去查这个号的底细,却怎么也没有结果。原来是成天笑。如果不是她,他现在也不会沦落到过街老鼠一样的处境。
他突然觉得,比起成天爱,她更加可恨。
成天笑却丝毫无惧他眼里的愤怒,她敢说出来,就做好了跟他鱼死网破的准备。
她仰头道:“还有一件事,是大家都不知道的。这位白先生出轨的对象,不仅有小明星、夜店女郎, 他还连身边的人都不放过。”
“天笑!”
“天笑!”
许斐和成天爱同时出声阻止她,但成天笑已经铁了心,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为了彻底摆脱内心的束缚,突然笑了起来。
“我也是他的出轨对象。”
随着这句话,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从惊愕变为震撼,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什么姐夫勾搭小姨子之类的绯闻,但出现在自己认识的人身上,还是让人产生一种戏剧般的滑稽感。尤其这个受害者是成天爱,就更让人震惊了。
一个男人到底是有多下贱,才会做出跟女朋友妹妹勾搭到一起的事情啊?而且同时还出轨其他女人。
恶心!不要脸!呸!
所有人立刻拿目光凌迟白越,只有肖南一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灵魂,呆呆地站在原地。
白越环视一圈,突然冷笑出来,真不愧是姐妹,一个就告发他税务,一个爆料他出轨,现在不惜自毁名声都要将他搞臭,那他也不必留什么情面了。
“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为什么要拒绝?怎么,现在知道你姐姐活不长了,就开始良心发现,想要表现姐妹情深了?得了,成天笑,你比我又好得到哪里去?我要是一肚子脏水,你就是一肚子狼心狗肺,谁也别站在制高点指责谁。”
话刚说完,一股强劲的力道冲向他的左脸,白越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踉跄两步后摔在地上。他一抬头,就看见许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情比穷凶极恶的犯人还可怕。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又一拳挥了过来,打得他眼冒金星。他还晕着,又是一拳。
一拳又一拳,白越的意识渐渐涣散,只感觉有滚烫的**从自己的口鼻里冒出来,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让他本能地举手投降,但他却开不了口求饶, 因为每一秒都有拳头挥在他脸上、嘴上、鼻子上。
却没有一个人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