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物竟律所。

宋幼生坐在办公室电脑前埋头工作,她抬起手揉了揉手腕,喷雾在上面喷了喷,顺便瞥了一眼,便看到手机来了新的短信。

看到名字的宋幼生一愣,连忙将手机解锁。

是已经沉寂许久的余队的消息。

自从上次在张家仁的家分别后,宋幼生便暂时没有和余硎联系了。

余硎:“宋律,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钟情和温衾确实是张笑笑的亲生父母。”

宋幼生虽然心中早已了然,但是看到时还是咚了一下。

笑笑的亲生父母来江宁直接去了警局,并没有和宋幼生见着面。

宋幼生思忖了一下,便郑重地在键盘上一下一下打字回道:“知道了。”

发完便又熄灭了手机屏幕。

余硎:“宋律,你要不要和他们见个面,他们说想当面感谢你。”

感谢……

屏幕的光照映着宋幼生的眸色晦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不用了,帮我谢绝他们的好意。”

发送完,她便将手机扔在了桌上,不再理会。

到茶水间接了杯茶,宋幼生又想到刚才余硎的话,她又觉得不解。

其实她本就只是尽本职罢。

因为父母有权知道自己女儿的下落。

而且,她的告知,带给他们的究竟是喜悦多还是痛苦多。

他们满心欢喜地最后接回家的是女儿尸体的碎片。

如果现实残酷,那么是否还是活在虚幻的希望和挣扎中比较好?

所以,她真的值得感谢吗。

宋幼生没想明白,转头看向电脑又继续投入了工作中。

其中,她又收到了一条来自余硎的短信。

“宋律,就在刚才字迹鉴定的结果也出来了。”

“那张你在张家仁的家中发现的证件照,其后背上的字迹虽与张家仁的笔迹有百分之七十的相似,但是经过专家再三鉴定。那上面的字迹的确不是张家仁的。”

“也就是说,是有人模仿张家仁的笔迹。”

白色的球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张元航背着黑色帆布包,将手里提着的篮球袋子放在了门口。

“爸,妈,我回来了。”一米八的大男孩在这个破旧的屋子显得有些突兀与格格不入。

张元航一边大声喊着,一边缓缓往里屋里走去,沿途却发现家里的东西好像不见了许多。

担心家里是闹了贼,他疾步跑进了爸妈的卧室。

“哟,航航回来了,快来和我们一起收拾东西。”

看见儿子回来,但是却忽略了他的一脸焦急,陈三月着手招揽航航过去,脸上的肉都挤在一堆高兴道。

“怎么,突然要收拾东西……”知道不是闹了贼,张元航明显松了口气,他低着头有些讪讪道:

“我还以为是家里闹贼了。”

一旁打包好东西的张家明坐过来摸了摸儿子的头,解释道:“收拾东西当然是要搬家。”

“为什么突然要搬家?”突然想起什么,张元航朝四周张望,有些慌乱地说:“对了,爷爷呢?我爷爷呢?”

听到儿子提到爷爷两个字,陈三月脸上慈爱的表情消逝,脸立马垮了下来。

“别找了,你爷爷已经先走了,小兔崽子,一天只知道想着你爷爷,亲妈都不知道想。”

张元航饶了饶头:“爷爷,他待我好嘛……”接着埋着头开始帮母亲打理东西

“对了,爸、妈,笑笑搬家后,你们有见过她吗?”

他手里系着带子,垂着眸随口问了一句。

陈三月打包东西的手明显怔住了两秒,然后故作轻松地开口道:

“既然都搬家了,我们怎么可能见过她呢。

对了,我警告你这个小崽子,你可不许给老子早恋。”

张元航又低了低头,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手上继续有些颤抖的系着带子,闷声道:“知道了。”

可是,我从来没有和你们提过,笑笑是谁啊。

中心医院住院部,张家仁的病房。

戴着白色手套修长有力的手指拿着标尺在窗的台上测量,余硎蹲下身子,手上肌肉紧绷,一身挺直的警服和一双黑靴子正气又英气。

犀利敏锐的眼睛,精细地看向台面。

一个穿着黑色警服的小警员拿着笔战战兢兢地,在旁边奋笔疾书。

“血迹半径约为0.5cm,血迹的形状是滴落状,判断……”

而在病房的另一个角落。

身材颀长穿白大褂的男人慵懒地靠在墙面上,棕色的微卷的长发凌乱,他伸手打了个哈欠,多情的桃花眼里有些困倦,含着泪花,嗓音像是云一样飘:

“余队,你就下来吧,我个人觉得做这个的探测没多大用处呢。”

余硎在台上蹲着身,居高临上地睨了那人一眼,不带好气。

白大褂衣服的胸前别着的是一张工作证:

“姓名:周珩彦。男。

延兴一队高级法医。”

余硎屈了屈膝,腿上肌肉紧显,从窗台跳了下来,走到他跟前,下颚线紧绷脸色阴沉。

“那请我们的法医先生来说说看,什么才是有用的。”

这位顶替老王,新来的法医先生让余硎觉得他多多少少有些狂妄和烦人。

年轻的法医先生在指尖上点燃了一根烟,狭长的眸子盯着那燃着的火星,语气悠悠:

“之前,老王根据尸斑和尸僵出现在下颌、项、肩和眼角膜透明的消失,来判断受害人大约在凌晨两点。”

余硎皱了皱眉,不解:“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怎么会没问题啊。”周珩彦含了口烟头,微微仰起头,漂亮地轻吐了个烟圈。

“我用温度计测量了死者直肠的温度,约在22摄氏度,而我后面又根据死者骨质的观察,发现,死者死亡的时间,应该是在发现的八个小时小时前。”

“也就是说,死者真正死亡的时间,是前一天的,晚上十二点。”

周珩彦含笑的眼睛像是开了花,滚烫灼热的烟气,喷洒在余硎轮廓分明紧绷的脸上。

他凑近他的耳边,气若游丝道:

“ 我很好奇,中间两个小时的时间,都会发生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