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一片混乱,十分钟后,救护车到了。
袁正已经瘦得骨架的身子被轻易地抬上了担架,他已经疼得神志不清上了救护车。
听审席上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
“我去,这袁正真吸/毒啊?”
“你看他瘦得跟骷髅似的样子,和刚才发病的样子,肯定是啊。”
“听说他前不久就被亚太集团炒了。不说这亚太是不是会未卜先知啊?要是他任职的时候爆出吸毒,不知道亚太的股价要跌多少……”
宋幼生脸上的神情已经可以说是难看了,如深渊潭水般的黑眸朝呆滞地坐在一旁的容欣斜睨了过去。
“为什么没有和我说,你丈夫吸毒这件事。”
容欣好像是有点被吓到了,坐在原位上双目无神地答道: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他有毒瘾……”
“我、我根本不知道他吸毒啊……”
容欣的语气好像都要哭了。
“宋、宋律师,你说我天天和他生活在一起,会不会也被下了毒啊……”
宋幼生叹了口气,语气轻了下来:“应该不会。等下去做个身体检查。”
容欣慌乱十分地揉乱了自己的大波浪卷发满口答应道:“对、对对!去做检查!”
“我是我爸妈唯一的女儿,我可不能染上毒瘾我不会有毒瘾的……”
看着容欣有些神经质的表现,宋幼生垂下眸,就看见她藏在脖颈处的青色纹身,好像是虎的牙齿,但是并不太明显。
不知为何,宋幼生在心里偷偷结了一个疙瘩。
但她在当时没有想明白,只好认为,她这个背后纹着白虎的当事人,可能真的被吓到了。
—
江宁市中心医院。
宋幼生陪着容欣耐心地做了一个全身的身体检查。
医院的这个时候人流量并不是很多,女人坐在公共长椅上等待,有些急促不安。
宋幼生不太会安慰,便也只是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不言语。
“宋律师啊,真的特别感谢你陪我来做检查啊。”
容欣坐在长椅上,精致的妆容已经有些花了,整个人都看起来憔悴了几分。
“没有,举手之劳。”
“嗯嗯,就是宋律师啊,我丈夫吸毒这个事,会对离婚有什么影响吗?”
会有什么影响?
宋幼生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容欣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并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她漆黑的眸子直直望向容欣,似乎是在考虑自己接下来要说出的话的正确性。
“就算是有影响,也是对你好的影响。”
“而且你丈夫袁正只是吸毒,构成违法并不构成犯罪。拘留并处罚款就行了。除非他贩卖、走私、制造毒品。”
宋幼生想了想,想到她的身份,终究还是对着面色空白的容欣说出了安慰的话。
“所以不会有事的,他不会对你以后的职场生涯或者生活有影响的。”
容欣愣愣地点头小声“嗯”了一声,宋幼生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去一趟洗手间。
—
人体体温控感的手龙头出了水,宋幼生手上冲了冲,将纸巾打湿,把身上风尘仆仆的灰尘都擦了擦。
她可能将外套脱下放在一旁,内衬的白衣上的衣角,有块地方沾上了污渍,她低着头怎么擦也擦不掉,不免有些灰心叹气。
为什么擦不掉呢。
宋幼生想了想。
水与油的化学分子结构不同,不能相融。回去用苏打水试一试吧。
宋幼生放弃了,将湿纸巾扔进了垃圾桶,在扔进去准备离开的那一刻,她恍然回神地想起,好像江欲烬也在这个医院。
她的步子迟钝了。
说句实话,她现在对江欲烬有种不敢接近的情感。
不为其他的,就为他身上充斥着的满满的矛盾。
宋幼生从小就被父亲教导:“我的乖宝贝一定要做一个好人哟。”
于是她便战战兢兢地做一个好学生好人。
通过学习书本和父亲的话,终于制定出了自己判断黑白善恶的一套标准。
直到江欲烬的出现,让一向评判无误的宋幼生有一些迷茫。
她一向是明澈的双眼,像是被江欲烬亲手带上了一块黑色的布,根本看不清他到底是白是黑。
白露横江。
越是看不清,她就越是想亲手拨开江欲烬江面上的层层薄雾。
宋幼生把这个心态归结为好奇心。
想了想,她把手机扔进包里和其他东西相蹭,宋幼生瞥眼看见了余硎发来的短信,瞬间开始从头皮发麻直到了脚底。
“宋律,我们上午在张家仁家的厨房里的花罐里,发现了一些用福尔马林浸泡的尸体碎片。”
“通过检验,是笑笑的。”
“笑笑的亲生母亲,有些接受不了。当场晕倒了。”
宋幼生脚下突然软了几分后退着,结果被人迅速抓住了手腕翻上铐在了墙面上。
被一片阴影笼罩。
男人身上还穿着蓝白病服,但是炸裂的冲击力冲得宋幼生觉得有些熟悉,精瘦腰肢体滚烫的体温蹭得她心惊。
双手被他桎梏,男人修长的腿也死死顶着宋幼生的膝盖。
这是一个被绝对控制的姿势。
又、又这样,上次在酒吧外也是。
宋幼生有些腿软,衬衣背后被卫生间的水渍都沾湿了,她痛得忍不住皱紧了眉头,难受得扭了扭身体,可是白皙娇嫩的脖子被男人控制在了墙面上不让动。
江欲烬的手是那种骨头都一节一节挺直出来的,平日里看着会很好看。
但是此刻,他手上青筋根根暴起,属于男人的荷尔蒙溢出,语气里透着一丝孩童般天真的疑问:
“姐姐,你为什么总是想要找死啊。”
—
夜里,女人替自己还躺在病房里昏睡的丈夫掖了掖被子,床头的心脏监测仪的屏幕上显示着正常的绿色波线。
坐在病**,女人看着自己丈夫苍白的脸颊,面露怜惜,可是眼里却没有任何丝毫感情,语气亲昵却让人泛起阵阵寒意:
“阿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吸毒啊?”
“你出轨,你打我,我都没有生气,可是你吸毒,就真的让我生气了呀。”
她拿起一旁水果盘的水果刀,开始削苹果。
“原本,我只是想和你离婚的,让你只是没钱。可是现在你真的实在是不听话。”
诱红的苹果皮在纤细的手中断了,刀面上泛起阵阵阴寒。
“夫妻本是同林鸟。”
“大难临头各自飞。”
她怜爱地抚摸了一下丈夫的脸颊,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所以,阿正可千万不要怪我狠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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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宋幼生就接到了来自她委托人的电话。
容欣带着哭腔在电话里害怕地叫道:“呜…宋、宋律师,我、我丈夫死了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