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给宋幼生开了一些止痛的药。

宋幼生其实觉得并没有什么必要,因为即使是医生说她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她根本没多少感觉。

也许只是因为她习惯了。

只是江欲烬伤势还严重,需要再住院几天。

宋幼生也就留下照顾他。

在医院里只有他们两个,可他们之间的话却更少了,有时候甚至一整天都不怎么会说话,只在傍晚的时候说一声晚安。

宋幼生偶地也会想,为什么江欲烬住院会这么冷清?

他的父母好像也从来没有跟他打过电话。

宋幼生想起来海市的路上跟江欲烬简短的谈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江欲烬说他和他父母关系很好这句话,总觉得不太舒服。

“关系很好”这句话,本身就代表了不亲密。

但是她又不想去问他,觉得没多少必要。

只是有时会无聊地看着江欲烬坐在病**习惯性地折星星,等折完许多星星后,他又开始在折另外一种花。

不是那么漂亮,可是他折得好认真。

等折好了后,他就笑得很灿烂地将花送到了她的手上。

她记得她曾经在第一次看见他折花的时候问过他,他说:“这是A7当初教我的。”

“说可以让我来送给未来的女朋友。”

宋幼生当时怔住了,没有说话,却伸过手接过了那朵没多漂亮的纸花,有些好奇地看着。

江欲烬看着已经空落落的手,也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宋幼生会接过那朵不是很漂亮的花。

江欲烬没有以为宋幼生答应了他的追求,因为他知道只要不是她坚定确切地说出口,那么就不是。

她也许根本没注意到他说的那句话。

“当初,是不是很讨厌我?”

宋幼生正低头整理着病房里的桌子,却还很是干脆地点了点头,接着,仿佛害怕江欲烬会觉得她没有道理,又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因为你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在你的眼中,我,很不喜欢。”

江欲烬只好苍白地笑了笑,躺在洁白的病**,仿佛没有厘头地对宋幼生说着:

“曾经我觉得我皮囊美丽,能吸引到很多人的目光,包括你。”

宋幼生坐在一旁低着头静静听他讲,想,确实,当初她就是被少年出众的外貌所惊艳。

以至于她这种定期会像计算机一样自动清除大脑垃圾的人,也会不忍心删掉少年恣意在她脑海里的投像。

宋幼生忍不住停下了手,又看向了他的脸庞,听着他讲她不是很明白的话。

“可是后来,我觉得它和其他的人皮囊一样,太平庸、肮脏,总是充斥着堕落的欲望和不得已的难堪的晦暗。好像一个被困人世的牢笼。”

所以他厌恶,他鄙弃,他狂妄自大,他疾世愤俗,他觉得这里不值得被他尊敬和爱的目光看待。

“我想让我的灵魂成为一只孤鸟,飞出庸俗恶臭的肉/体,起码拥有自由。”

宋幼生听到这里,微微怔了怔,想到了那些人从不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任的流言蜚语,想到了这一路上见到的肮脏和晦暗,又想到了一次一次的欺骗和虚假。

她就那样看着江欲烬真实的模样,好像又见到了他站在烈火中,脱口而出道:

“可是现在我见你的灵魂灼热滚烫像火,让你的皮囊看起来好像也会发亮。”

江欲烬静静地看了看她,然后突然猛地将她拥住,双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的眼睛,低语道:

“宋幼生,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好不好?”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里找到了天空。

-

江欲烬在医院休整的同时,也给宋幼生放了个“长假”。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遵寻医嘱。

在照顾江欲烬的最后要出院的期间,余硎才跟她进行了一场通话。

电话那头,余硎先是问了问她和江欲烬身体的情况,得到好的答案后,他才又继续和宋幼生说道:

“张安平手中掌握的关于KZ的信息之多是在意料之外,他确实是个聪明人,在被捕获的那天就主动交代了许多事,应该是想争取减刑,不过对于他所说的关于KZ信息的真实性,还是有待勘察,不能轻信。”

“而有关容欣的行踪,听张安平说,容欣已经和KZ断开了联系,并且容欣似乎是拿走了KZ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不止是我们在找她,KZ的也在找她。”

“嗯。”

“还有就是,我们警员在海市中学内外的秘密搜查没有任何的结果,但是……”

余硎那边的声音顿了顿,电流滋滋的声音像是掉了线。

宋幼生将手机又换了个方向,然后从病房内走到了阳台上。

江欲烬的病房是vip病房,阳台之上还有许多种类的花花草草,宋幼生有时候无聊了,就会来这里浇浇水除除杂草。

很快,宋幼生耳边又传来了余硎流畅的声音。

“……但是,却发现海市中学的学生总是会腹泻或者是出现各种有关食品的问题。”

“我们的警员很是警敏,立马就地进行了勘察,在海市中学的食堂厨房内部找到了许多堆积已经糜烂发臭的肉块。”

宋幼生正在看一朵长得很艳的粉色玫瑰花,听到这里手下一动不小心碰到了花茎处的刺,冒出鲜红的血液。

她开始心脏下坠,有一股很是不安的情绪。

“经过周法医的再次检验,发现那堆发臭的猪肉里面,还混杂着人的肉块。”

瞳孔放缩,意识到余硎说了什么,宋幼生没有忍住,胃部抽痛起来,开始干呕。

-

容晔坐在杂货店里,嘴里依旧叼着一根烟,一口一口地缓缓抽着。

容欣已经离开了的事实,其实并没有让他太过于惊讶,毕竟如果让她一直留在他这里,也许就是“死路”一条。

虽然说,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但是在KZ这种组织里长大,其实并不会有太多类似于亲情羁绊的东西。

但是,后来和容欣的相处,让他渐渐也对这个便宜妹妹产生了感情。

毕竟他是个真正的人。

容晔闭了闭眼,似乎是有些释怀了。

就让她走吧,以后KZ有关的任何事任何人,都和他没关系。

容晔如是想着,结果就听到了房间里面小亚惊恐地叫声:

“叔!叔!这里!这里有东西!!”

小亚似乎很是慌张,竟然带了丝哭腔,继续道:

“叔、叔……”

容晔急忙跑去想安抚小亚,谁料映入眼帘的,是一堆腥臭的肉花花的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