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乒赛,中国队拿下冠军。
全场一片红色,球迷们都在欢呼鼓掌。
宓笙也在现场观看比赛,她还是很喜欢赛场的氛围,**与骄阳都充斥在这里。
唐婉冲去做赛后采访。
宓笙看着自己熟悉的赛场,看着唐婉手中的话筒,突然有些犹疑,她是真的想要离开这里吗?
没有了南极的执念,她最想要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唐婉拿着话筒,笑意盈盈地将话筒举到顾珵面前:“你好,顾珵,恭喜你带领中国队在一起拿下世乒赛团体金牌。你一直坚持打球,并且这么多年都保持着中国最高水平,是不是因为热爱乒乓球呢?你对于乒乓球的感情可以给我们讲一讲吗?”
“我对乒乓球的感情……”顾珵思索着,组织着语言,他抬头看着大屏幕,上面正在实时播放他现在的采访,“不能非常简单地用热爱形容,这个词汇浅了。我最开始是热爱乒乓球的,无比热爱,不然也不会走这条路,但是,越往下走,好像情感就复杂了很多,我无比热爱它,但也有厌烦它的时候,它带给了荣光和骄傲的同时,也带给了我伤病与痛苦。我现在还真的形容不出来我到底对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我非常清楚,我这一生都会和它纠缠不休,它已经融进了我的骨血里。”
顾珵说得真诚,乒乓球给了他无上的快乐,同时也带给他了太多的痛苦。
宓笙看着大屏幕,她突然很嫉妒唐婉,她希望此时此刻在赛场上采访的记者,可以是自己。
她也想和运动员一起享受竞技体育带来的荣光与欢欣,她也想见证人类的伟大与不屈,看人类如何让奥林匹斯山上的神明也为之赞叹。
宓笙蓦然意识到,乒乓球不仅仅是融入了顾珵的骨血之中,同时也早已在这八年时光里,融进了自己的骨血之中,割舍不得。
也是在这个时候,在她放弃了乒乓球两年之后,她才发现,她放弃的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种人生。
她以为南极于她,是十年饮冰,难凉热血,但是真的得到了南极的时候,她发现她敬佩那些科考队员,但并不能像他们一样享受科考带来的成就感。
她站在赛场上采访的时候,是和每一位运动员都同频的感受着赛场的**的,也为竞技体育的残酷落泪。
可是在南极,她没有办法和那些科考队员同频体会科考的魅力与美好,她一直以来学习的都不是那些天文地理,南极星辰很美,但那些星轨参数的研究,她也确实看不懂。
宓笙几欲落泪。
她默默离开比赛场,不忍继续看场上那些工作的记者。
宓笙心情低落,实在想找朋友们聊聊天,她回北京后,第一时间约了徐绎之一起吃饭。
徐绎之一落座,他看着宓笙:“阿笙,怎么了?怎么中国队夺冠了,你却拉着脸啊。”
“我看到了顶替我位置的那个记者,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当年刚毕业的自己,有点惆怅。”宓笙自嘲地笑笑,“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得到的不珍惜,失去了才觉得可贵。”
徐绎之笑笑:“你这话不仅仅是说工作,也是说人吧,是说顾珵。”
他给宓笙倒上茶水:“阿笙,这世上多的是爱而不得。”
宓笙听到“爱而不得”四个字,敏锐地看向徐绎之:“你还没放下。”
“反正我已经失去了她,放不放下的,无所谓了,没有意义。”徐绎之专注地倒着茶。
“徐绎之,什么叫无所谓,你把悦兮放在哪里?”宓笙忍不住为尹悦兮打抱不平。
“她永远是徐太太,这就是她想要的啊,她得到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徐绎之语气里有着报复的快慰。
“徐绎之,你不要再掩耳盗铃了。你现在这个境地怪谁?只能怪你自己。你总是怪悦兮逼婚,你把自己不能娶楚湄归咎在悦兮身上,似乎这样就可以掩盖你的懦弱自私一样。我告诉你,你没有娶楚湄,只能怪你自己。你爱楚湄,她是你艺术上的缪斯,你害怕婚姻反而会破坏你们舞台上的默契无间,你害怕柴米油盐会玷污了你心中最神圣的情感,所以你自私地想把柴米油盐留给悦兮,然后把艺术梦想留给楚湄。你以为楚湄也深爱着你,就会不结婚一直在舞台上守着你。所以,你最开始结婚那两年虽然难受但还算正常,现在楚湄结婚了,你就接受不了了。”宓笙的话像针一样刺着徐绎之。
徐绎之没有反驳:“是啊,阿笙,你说的没错。我在可以选的时候太过愚蠢迟钝,等到想选的时候早就身不由己。我伪善无能,被判处粉饰太平度过余生。这是命运的悲哀,而我认命了。说到底,我们都缺太多幸运。我是,楚楚是,你也是。”
“你说,我们演过那么多部戏,戏里大部分男女主角都能幸福生活在一起,那是不是在某一个平行时空,我是选择了楚楚的,我们也可以厮守一生?”徐绎之目光殷切,期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让他自我安慰。
宓笙却没有如他的愿:“别自我安慰了,什么平行时空,那是你们演的人物的时空,里面没有楚湄,也没有徐绎之,徐绎之只存在在这个时空里,他已经错过了楚湄。绎之,你能把握的,也只有这个时空这一次而已,已经失去了楚湄,就不要失去更多了。绎之,如果不能选择你所爱的,那就爱你所选择的吧,人总得往前走。”
“阿笙,你看,道理你是懂的,已经错过的人只能遗憾一生,但你和顾珵算错过啊,你们还有机会,为什么不把握机会呢?”徐绎之希望宓笙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
宓笙见到徐绎之痛苦的样子,的确足以引以为戒。
但她对于婚姻还是犹疑的:“绎之,你觉得婚姻,真的好吗?”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的。”徐绎之低下头,眼眸低垂,“我的婚姻并不成功,它来的仓促又苍白,但稳固难破。是厉害关系的结合,而不是感情的结合。我不知道感情结合带来的婚姻是什么样子的,但我知道我和悦兮之间的婚姻,稳定但并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