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律师自认为现天下还是侦查中心主义的诉讼格局,殊不知心高气傲的他吊销律师执照太久,在他躲在背后阴暗处搞小动作时,最高法早就看到了这种司法现状。

一旦侦查机关非法取证或者在侦查过程中没有及时、客观、全面地收集能证明犯罪嫌疑人有罪和无罪的证据,就极有可能导致冤假错案的发生,导致原本是定罪量刑最终环节的审判阶段虚置化,侦查出错便一错到底。

去年,冤案一件件被媒体报导,引发舆论喧哗,最高法便迅速推开了以审判为中心的诉讼制度改革,要求各级法院发挥在被告人定罪量刑的环节上的实质功能,真正做好把关。

要求法官通过开庭的形式,在控辩双方在场的情况下,对指控被告人有罪的证据,逐一举证、质证,做到事实证据调查在法庭,定罪量刑辩论在法庭,判决结果形成在法庭。

江律师“耳目失聪”太久,注定在对战的第一步就出错了牌,他得意满满对赵雁清满是不屑,直批其不过小法官而已。

小法官赵雁清看完室内,出门大雨已经停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丝还意犹未尽。

“我们分头看一下周边吧。”赵雁清提议。“找一下有没有监控死角。”

俞焕云尽心尽力地给赵雁清打伞,也自然和她一组。“雁清姐,这血迹不大对。”

“血迹四处喷溅,意味着当时一定发生了打斗,被告人身材瘦弱,能与身材高大的被害人进行这么激烈的搏斗吗?”赵雁清想了想,轻笑说:“当然不排除两者搏斗的可能。”

“那李苒口中的第三人,还真有可能存在。”俞焕云说。

赵雁清点点头,“我们要查看一下监控死角。”

俞焕云又说:“这么大的血迹疑点,公安不应该......。”

“慎言。对任何事情下预判都不是什么好习惯。”赵雁清温柔地打断。“你看这堵墙是不是刚好是监控死角。”

俩个人环顾一圈,没有发现监控,“这矮墙很容易翻跃,不知道墙外是什么。我们绕出去看看。”

俞焕云打量了一下高度,提议:“我翻过去看看,方便点。”说完,把雨伞递给赵雁清,一个箭步跳起,手撑着墙,一秒钟时间整个人便站在了墙头,俞焕云四处打量了一下,回过头说:“是大马路!”

赵雁清点点头,有些担忧。“你快下来吧,小心滑。”

“没事!”俞焕云看见她脸上担忧的神色,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一点,他一跃而下,雨丝微微打湿了他前额的碎发,风又吹动这碎发在半空中飘扬,露出那双目光灼灼的双眸,甚是青春少年。

‘年轻真好啊!’赵雁清在心中感慨道。

* *

俞焕云把粉色小雨伞还给吴宁宁,“宁宁,谢啦。”

吴宁宁正在装订案卷,一看见俞焕云小脸就耷拉下来了。“焕云哥救我!”

“怎么了?”

吴宁宁是去年进来的司法雇员,才二十岁又是家里独女,一脸稚气做事也像个小孩,特别爱撒娇,一有事就爱找俞焕云来帮忙解决。

“新型电子扫描归档根本不会操作。”吴宁宁有些崩溃地抓了抓头发。

广江省高院历时两年研发的配备电子卷宗自动分类和智能卷宗排序设备的电子卷宗随案同步生成体系正式上线运行,江心法院的刑庭作为院试点,庭室首先开始运行这系统。

从实际效果看,这个创新型的成果切实保障了电子卷宗的随案同步生成,避免了二次扫描,保证了电子卷宗和纸质卷宗保持严格一致。

一项新科技的运用,也就意味着相关人员要快速掌握熟悉运用,对于已经足够忙碌的刑庭书记员而言,学习操作一个新系统并非那么容易。

好在俞焕云已经摸熟了操作流程,成为了刑庭新型归档方式的课代表。

俞焕云又手把手教了吴宁宁一遍。语重心长地说道:“宁宁啊,这个月第三次了,你怎么还不会操作。”

吴宁宁习惯性撒娇:“哥哥,你知道的,我丢三落四学习能力还差。”

俞焕云叹了口气,“杨庭人很好,你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和她沟通。”

吴宁宁歪着头笑得眯起了眼睛,“目前除了扫描归档工作,一切都在本小姐掌握之中!”

俞焕云看着跳脱欢乐的吴宁宁,在心中叹了口气,想着杨庭带她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便回办公室了。

刚刚出门就看到西装笔挺的王东东律师被杨柳时送到办公室门口,此刻他眉头紧皱,满脸担忧,“小时,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要放在心上,不要在老黑这种货色上面跌跟头。一定要谨慎。”

杨柳时迫不及待地点点头,“好了好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就别烦了,眉毛都扭成八字了,小心你的血压。”她尾光一扫看见了俞焕云,赶忙招呼道:“小俞,王律师来阅卷。”又扭过头对王东东说:“刚巧,你不是约了小俞看案卷嘛。快去吧快去吧。”

王东东挑了挑眉,满脸纵容和宠溺。“你啊!记住一定要小心!我有什么消息再通知你。”

说罢,他和俞焕云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王东东以前是一个负责的刑事法官,辞职后变成了一个很负责的刑事加商事律师,所以当赵雁清上完厕所后见到王东东律师时,这个负责任的男人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赵法官,我会向法院递交申请书,申请排除该案的非法证据。”

赵雁清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好的。”

‘嗅觉真敏锐啊。’赵雁清摸了摸耳朵。

等王东东走后,赵雁清问俞焕云,“这位王东东律师是迪安律所的老板吧?”

“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我之前听商事线条的人说,迪安律所老板擅长是打商业纠纷,而且是标的额巨大的那种,律师费价格不菲。他们律所怎么让由他来接法律援助的案子?”

一般来说,各大律所派到法律援助中心接任务的都是刚刚入行的小律师,因为审判阶段每件法律援助案件代理费一千不到。

而常规刑事案件代理费都是五千往上走,那些金牌大律师他们的时间寸分寸金,出于经济利益考虑,小律师便成了最好的选择,实际操作中,还存在一些可能判处十年以上刑期的案件,被指派的竟然是没有刑事辩护经验的律师,完全背离法律援助制度的初衷。

俞焕云当然也明白这个现状,他叹了口气,解释道:“就是因为迪安律所是王东东律师说的算,他才能在闲暇之余来接法援的案子,王东东律师和有些律师不一样。”

“不一样?”

“他看得见,除了钱以外的东西。”

**

赵雁清逐渐有些上手,情杀案心中也有了数,审限还长,她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放松下来,便准备恢复运动规律,沈方舟每天都保持着常态化短模式的聊天方式,让赵雁清感觉轻松自在且不闹心。

对于忙碌的职业女性而言,这种的问候是在不招人烦的界限以内的。起码,赵雁清还愿意在繁忙的工作间隙和他聊几句。

慢慢的,硬是被沈方舟蹭上了普通朋友关系。所以当赵雁清下班时,沈方舟开着另一辆车出现在了法院门口,他的车和赵雁清的老大众一样被限行了,可架不住沈方舟买了三部车换着开。

赵雁清上了副驾驶,沈方舟递给她一份健身沙拉,“饿了吗? 吃一点?”

赵雁清打开盖子尝了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好吃。”

沈方舟握着方向盘笑的温润,“你喜欢就好。特意做的呢。我们的赵法官为老百姓用力干活,作为老百姓代表我要做好后勤服务。”

赵雁清被戳中了莫名的笑点,她的世界眼睛眯成了一座弯桥,“咱们沈大建筑师为我市的古建筑修复工程也辛苦了,我作为华国公民也要为你做好后勤服务,今天先带你学会漂浮。”

沈方舟笑而不语,他心中发苦,为了抱得女神归,他连自己都卖,央求着赵雁清教他游泳。天知道他自之前溺水之后就有些阴影,有些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