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法庭,刑庭的一个老书记员大声念到:“现在宣布法庭纪律,1、未经允许不得录音、录像和摄影;2、未经允许不得进入审判区;3、不得发言、鼓掌、喧哗、吵闹,如对庭审活动有意见,可在庭审结束后提交书面材料;4、轻关闭手机、呼机等通讯工具。请公诉人、诉讼代理人、辩护人入庭就座。”
赵检察官依旧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出现,跟在最后的便是衣冠楚楚的王东东律师。
等到大家入座,书记员说:“全体起立,请审判长、人民陪审员人庭。”
赵雁清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走到审判席中间的位子入座。
书记员向赵雁清汇报:“报告审判长,公诉人、诉讼代理人、辩护人已到庭,被告人已押到候审,其他诉讼参与人在庭外等候传唤,请开庭。”
赵雁清拿起那个精致的法槌,敲击一声,“现在开庭,传被告人到庭。”
李苒在女法警的带领下,慢慢地走上法庭,这个被旁听席众多人期待一见的被告人,素面朝天,已不见原来照片上的风采,众人的灼灼目光如同刀剑刺向李苒,瘦弱得她打了个寒战。
赵雁清说:“请法警将被告人械具解除。现在查明被告人身份,被告人姓名?”
李苒柔柔弱弱地开口,声音颤抖,“李苒。”
法庭的光明亮而不刺眼,赵雁清依次询问了李苒的出生年月、民族、出生地、文化程度等问题,在赵雁清清亮的询问中,李苒渐渐放松下来,她内心忐忑,不自觉看了一眼自己的援助律师王东东,王东东朝着她微微一笑。
这一刻,李苒的心中升起一股希望,或许......或许,她可以得到清白。
* *
博黎只觉自己在景叶学姐面前的清白全都被蒋依毁了,
他扶着快要炸的脑子,顾不上和笑意盈盈的蒋依说一句话,只对着朝他冷笑的景叶,极具求生欲地解释道:“这个是我一发小的朋友,我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和亲人一样,因为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所以我家的钥匙她和我发小都有,她今天一大早来找我,我也不知道是为啥。”
“什么不知道为啥?”沈方舟带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时,刚好听到博黎这句话,笑着接了一句,“我叫她过来的,你小子现在都不看我发的消息了嘛。”
博黎家的门开着,景叶所站的位子刚巧沈方舟看不见,景叶听到这声音,只觉得有些熟悉。
只见沈方舟接着又说:“我带了早餐,先吃早餐再谈正事。”这里的正事指的就是关于追女孩的问题研究。
博黎没有精力顾得上沈方舟,他神色紧张地看着景叶,解释道:“这就是我那发小,他也有钥匙的。”
景叶冷哼一声,没搭理博黎,反而往前走了一步,看清了站在门外沈方舟的样子,她一眼认出了这个人,“诺亚方舟。”
关于赵雁清的事情,沈方舟都记得很牢,所以在见到景叶的那一瞬间,他也已经回想起在健身房时碰见的那次,热情说道:“你好,你是雁清的朋友吧,我叫沈方舟。”
景叶伸出手正想与他握手,却见博黎醋坛子一样的拍开沈方舟的手,“说话就好好说话,学什么西方握手。”
景叶冷冷得瞥了一眼博黎,博黎秒怂,他委屈地小声嘟囔:“我们华国还是要复原古时的见面礼比较好。西方都是糟粕。”
景叶没有搭理他,她对着沈方舟说:“我知道你叫什么,也大致猜得到你对雁清的心思。现在我对你们这三发小组合,就只有俩个问题,第一,博思还是博黎,你到底叫什么?用假名字哄骗我?”
“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博黎秉承着决不能让误会多呆一秒钟的理念,立刻打断景叶的话,“我高中的时候改名了,从博黎改到博思,连我爸妈都不知道,都还以为我叫博黎,我怎么会哄骗你,我都想把这颗心挖出来给你看,我对你有多用心。”
沈方舟站在一边叹为观止,这骚话张口就来,果不愧是艺术家。
只有蒋依反复咀嚼着博思这俩个字,陷入沉思。
景叶听到这骚话,依旧面无表情,她说:“第二,我不相信巧合,请俩位男士解释一下你们和我及雁清的事情。”
博黎心直口快,宛如智障,“雁清是谁?”
景叶看着博黎又冷哼了一声,“赵雁清。”
博黎这才回味过来,“是说赵法官啊。”随即就把兄弟卖了,“沈方舟喜欢赵法官,在追人家,我也不知道赵法官是你的朋友啊。”博黎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
**
法庭调查阶段,赵雁清看向赵检察官,“由公诉人对被告人进行询问。”
赵检察官扶了扶眼镜,问道:“被告人李苒,案发时,你是否和张豪在一起?”
李苒无助得看了眼王东东,说:“是的。”
赵检察官又问:“案发后,你是否没有报警、也未救治,反而前往车站准备逃跑。”
李苒面色发白,下意识就想反驳,可脑海中又响起王东东去看守所见她时的嘱咐——实话实说。她咬了咬唇,回答道:“是的。”
赵检察官点点头,朝着赵雁清说:“审判长,我问完了。”
赵雁清:“由辩护人对被告人发问。”
王东东气定神闲,从容不迫,他看着李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他问道:“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报警?”
李苒说:“我知道张豪的哥哥就住在楼上,我怕他们看到张豪这样,会打我或者也杀了我,而且我有小孩,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和张豪的关系。”
王东东又问:“那你出于什么想法做的有罪供述?”
李苒愣了一下,她低下头,怯弱地说道:“我听说张豪虽然保住一命,可伤势特别严重,我在想既然这样,我就把我的命赔给他好了,我不想这件事情波及到我的小孩。”
王东东看向赵雁清,“审判长,我问完了。”
赵雁清在纸上做了一些笔记,严肃地说:“由公诉人向法庭提供证据。”
在进行漫长的公诉方出示证据、辩护方有无异议操作之后,由于该案启动了非法证据排除程序,四名办案民警和两名司法鉴定人员将出庭对案件中的相关证据进行说明。
两名鉴定人员都是男性,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三十五岁前后。
赵检察官就张豪伤口形成原因询问了鉴定人。
涉及自己技术相关问题,鉴定人从容不迫回答道:“伤者张豪受伤时是卧躺位,如果凶器锋利,即便是比张豪力量弱很多的人也可以造成这样的伤口。”
赵检察官扶了扶眼睛:“卧躺位是不是和被告人李苒无罪辩解中所述张豪坐起来正面被人刺第一刀相悖。”
鉴定人点点头:“这俩者肯定是不一样的。”
王东东他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提出证据链的关键问:“现场提取的证物刀上是否有被告人李苒的DNA和指纹?”
鉴定人沉默了几秒钟,他目光恻恻看着王东东,王东东对此微微一笑,风度翩翩。
另一个鉴定人回答:“凶器上由于死者血迹含量太丰富,其他微量的DNA被掩盖,导致其他DNA无法检测出来。不过现场未见有血手套印痕表现,没有发现擦拭刀的情况。”
王东东没给鉴定人喘息的机会,他直接又问:“有无第三人入室的可能?”
鉴定人说:“根据现场血泊分布的位置和面积等分析,若有第三人入室应该会在现场留下血脚印。我只能说这个可能性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