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沈方舟光**上身,气势汹汹坐在走廊上,他的头发还在滴滴答答得往下滴水,**的上身精壮的没有一丝赘肉,雄厚的宽肩、窄有力的腰腹、肌肉分明,纤长的手指紧紧握着自己的衬衫,紧到青筋暴起,雨水稀释着赵雁清残留在衬衫上的血,沿着衣角连线一样滑落。
他一改原来绅士翩翩的气度,整个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势,刀刻一般的线条搭配着挺拔的鼻子和深邃的眼眸,散发着狠绝和戾气,全身的肌肉更是饱和着力量,像是野兽一般下一秒就会撕碎猎物。
景叶从手术室通道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沈方舟,可她也是面色沉重,整个人阴翳的不比沈方舟少。
“怎么说?”沈方舟走过去。
景叶摇摇头,“左肾破裂出血,别的内脏没有受伤。”
沈方舟松了一口气,却听景咬牙切齿地说:“可如果找不到出血点,就保不住了。”景叶回想起站在门外看着瓷娃娃躺在手术**,惨败的脸,她的心一抽一抽得疼,胸腔里却弥漫起一股怒气,这股怒气和沈方舟的戾气同出一源,她吩咐道:“你先在这守着,我等会回来。”
她的手在白大褂的袋子里捏成一个拳头,脑海中却飞快的划过很多思绪和想法,最后定格为一个简单的血液代谢问题——若用10%氯化钾直接静脉注射,不论大人、小孩,5-10ml立即致人死亡......
景叶的眼睛直直得看向医院走廊的尽头,那里明晃晃的照明灯凸显出一片白茫茫,尽头有一扇窗,之前有病人在这里跳楼自杀,医院所有的窗都改了玻璃样式,只能开小口,这一刻,关于所有医生仁心的认知全部死亡,景叶的脑海中只剩下最后一个目标——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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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安保干什么吃的!一个法官被人在法院门口活生生刺伤!还是群众帮忙抓的人,你们可真够长脸的啊!”陈院办公室的窗外雨噼里啪啦地打,办公室内张院朝着项大队破口大骂。
张院知道赵雁清出事,还是在家里吃完晚饭接到张玫玫的舆情通知才知晓,一听到赵雁清被不明身份的人用刀捅伤,还在省医院抢救的时候,他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等他老婆喂他喝了口水,又帮他顺了顺气,才没有让另一个悲剧发生。
张院是真的把赵雁清当做自家的后辈,她一到江心区法院就在张院手下做事,可以说,赵雁清的业务能力是张院一点一滴培养出来的。
张院是真的心痛啊,他才放手赵雁清到刑庭多久,就遇见这种事情,让他不得不怀疑是因为刑事案件的问题。
骂完项大队,张院黑着一张脸,转脸看向一直面无表情的陈院,“让你当时跟我抢人,老陈啊,我真是悔不当初!这舆情报告你也看过了,这网上都是些什么人,说话这么难听。”
舆情是从一个视频开始的,是路过的行人拍摄的,直接拍到了赵雁清受刺的全过程,发在了一个视频热门app上,配文简单地说了在法院门口遇见这次凶杀。
视频很快就被顶上了热门,被其他途经转载,渐渐就不大对劲,一部分谣言说是这法官是专业小三,被原配雇人情杀,另一部分谣言便是法院逼着当事人走投无路,只能放手一搏。更有一部分谣言直击华国司法制度。
最后一种,涉及祖国意识形态工作,省里的网管部门直接打电话到了张玫玫这里。
这个谣言的出现,更让张院和陈院两位有些心惊胆战,他们相互对视一眼,明白对方的担心,这背后是否有歪国势力,他们不敢断言。
陈院说:“我打电话给马院长。”
张院点点头,“要打,这事太恶劣了!公安那边已经在医院了。我和他们副局长电话沟通过了,有情况会立刻通知我们这边。”张院叹了口气,“你快点安排好,我过会还想去看看雁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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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里,俩名警察已经站在那里。
景叶穿着白大褂,一脸严肃,她垂下眼睑遮住眼眸中的一丝慌张,从俩名警察之间走过,其中一名警察还往旁边退了一点让开位子,景叶对他颔首致意,便径直掀开病床隔帘布走了进去,里面一个急诊的护士正在做监测。
“怎么了?”景叶的手在口袋里握着针筒,面上无恙正常询问。
护士抬头一看,“景医生,你还没下班啊。我已经通知鲍医生了,他马上过来。”
景叶点点头,吩咐道:“再去催一下。”
“是。”
等护士离开,景叶看了眼病**的这个男人,年纪很小看上去刚成年,染着一头黄不拉几的头发,上衣已经被护士剪掉了,各种检测仪器也已经上了,一个钢筋在胸口那里狰狞着,这个男人上了呼吸器,因为疼痛着哼吟着,迷迷糊糊着睁眼看着一个白大褂的医生站在病床前。
俩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景叶似笑非笑的眯起了眼睛。
男人吃力地吐出俩个字,景叶听不清,她从口袋中拿出针筒,俯下身去。
急救工作做得到位,静脉通道已经建立,针头只需要插入静脉通道就可以直接注射,当景叶毫无犹豫地要往下扎,突然“哗啦”一声,隔帘布被拉开。
她猛地收起针筒转过身,俩个人的目光相对,鲍医生一脸诧异地看着她,随即就回头对着护士和医生严肃地吩咐道,打发了他们后,回身走了进来,严密地拉上隔帘。
目光灼灼地看着景叶,“景医生,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景叶摇摇头。
鲍医生走上前,压低声音,如同情人之间的耳语,“景叶,虽然我不知道你刚刚准备给他注射什么,可你的手是用来救死扶伤的,不是用来杀人的!”
景叶抬起头看了眼鲍医生,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认认真真地看了眼他。
鲍医生长得很周正,眼睛大大外加一个双眼皮,眼睛颜色很浅,像极了天上飘过的一朵云彩,整个人就看上去很正气和无辜。
鲍医生深深看了她一眼,饱含着情绪,随即,他就朝着隔帘外喊了一声,便投入到诊断了,一群医生护士呼啦啦地掀帘而进。
景叶顺势退了出去,那只针剂放在口袋里,像是一个烫手山芋。
景叶回头只看到鲍医生正低头看着那钢筋,皱眉和旁边的助理说着什么。
景叶呆在原地看了几眼,收回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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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沈方舟的祈祷有了回应,赵雁清的肾保了下来,沈方舟叫巩绮送了衣服,顺便跑去办手续,赵雁清一出手术室,直接进了vip的病房。
主治医师进来交代注意事项,一看是景叶,“朋友?”
景叶点点头,强调道:“好朋友,需要怎么做,你和我说。”
医生检查了一下赵雁清的情况,对着景叶和沈方舟说:“今晚很重要,一定要盯着尿袋和心率仪,如果尿液有血丝,就说明还在出血,第一时间通知我,再行肾脏切除手术。”
沈方舟听到这肾脏切除手术猛地吸了口气,景叶还算镇定地点点头,“绝对卧床?”
“对,绝对卧床。到时候去买点润唇棉棒,水还是不能喝。”
“好的。”
送走医生,沈方舟坐在病**前,小心翼翼地握住赵雁清的手腕,她的手背上插着静脉留置针,白皙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见,沈方舟如同看着稀世珍宝中那一点碎口,心中直发酸。
麻药还没过,赵雁清睡的很安详,景叶买好东西回来,就看见沈方舟望妻石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赵雁清。
“方舟,今天我在这里看着吧。你先回去。”
沈方舟摇摇头,“刚刚博黎找你,没打通你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说你昨晚夜班,正催你回去。”
景叶摇摇头,态度坚定。“我没事,那你上半夜,我下半夜吧。”
她搬了个椅子,坐在能看见尿袋的一侧,紧紧靠着墙,面色冷淡,一言不发。
沈方舟也没有再说话,俩个人一会看着赵雁清,一会看着尿袋。
一个小时后,赵雁清恍恍惚惚地醒来,沈方舟第一个发现,急切地站起身,赵雁清像是走过了一个冰冷而黑暗的长廊,迎来了第一抹光辉,看见了沈方舟俊美的脸。
景叶也快步上前,看见赵雁清迷迷糊糊地双眼,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像是突然被注入了活力,从雕塑变成了人类,语气中带着怒骂,“你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赵雁清带着歉意地笑了笑,虽然虚弱却依旧温温和和,“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