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巩绮失踪的第十一天,她的老板沈方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助理已经十一天没有出现了,他趁着陈院、方禹带着刑庭的人来探望之时,与跟在最后的俞焕云打了一个照面,交换了一个秘而不宣的眼神,便出门联系公司的秘书科。

两方一沟通,才发现巩绮已经无故矿工十一天。

“沈总,巩助理电话关机了。”手机那头,秘书科汇报道。

“从人事那边问一下巩绮的紧急联系人,你再去一趟巩绮的家,再找不到,直接报警。”

巩绮留在人事档案里面的紧急联系人电话接通了,对面传来一个老年男人的声音。

沈方舟:“您好,请问是巩建吗?”

“我是巩建。”

“我是巩绮的同事,您是她的紧急联系人,请问您知道她最近这几天在哪嘛?”

老人的声音很平稳,“巩绮是我女儿,我人在京平,这几天她没有和我联系过。”

沈方舟皱了皱眉,他接到消息巩绮的邻居说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巩绮了。“巩老先生,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巩绮已经十一天没有回家也没有来上班了,公司这边已经报警。”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凳子摩擦地板的声音,老先生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确定?”

“确定,我们所保安科已经在查监控了。之后会与警察交接,有后续情况我们这边会再和您沟通。”

巩建老先生挂完电话,在震惊中脑子万千思绪划过,耳边传来一个明媚的女人的笑声,她喊着:爸爸!别送了我走了!我才不去法院,我要去检察院!

他猛然望向自己的右手边,哪有什么人影,只有窗外京平的天空雾霾一片。

“囡囡。”巩老先生低声唤了一声。他怔坐了几分钟,拨通了诸葛岑的电话。

诸葛岑正和鄢雅子在食堂吃饭,一看来电,他迅速起身快步走到角落,“巩叔,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和十年前一样的……”

“诸葛,巩绮不见了。”巩老先生打断他。

“巩绮?”

“就是小花,我领养了她,取名巩绮。”

诸葛岑立刻想到了前后因果,“巩叔,你还记得之前我们推断还有一个人隐藏在背后没被发现吗?十年了,现在锦州市出现了和之前一摸一样的项圈勒痕、**异物、黑户未成年死尸。你说巩绮失踪了,或许,就是当初那个没有被抓出来的凶手。”

巩老先生的目光投向办公桌上的合影,一家三口,站在中间的女生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笑得灿烂明媚。这是他的女儿,他优秀、勇敢、聪慧的女儿。

她死的时候,才不到二十六岁,那年,巩绮才十六岁,瘦瘦小小、目光呆楞、满身的伤口,看上去像是不满十四周岁的女童,是个黑户,没上过学,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用一百元钱将她卖给了一个臭名昭著的黑社会组织。

这个组织以走私贩毒起价,最后增加了卖**的副业,慢慢得演变为提供幼妓的**窝,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资本进入,形成了一个性变态的聚集地,而这个组织就成为了提供鲜美性奴的供给地。

这个组织严密而隐秘,而唯一存在的漏洞就是巩绮,巩绮的原生父母欺骗了他们,把已经十五岁的小花当作了十岁的女童卖给了他们,十五岁的年纪,她已经懂得在那暗无天日的日子中,找到逃离的途径。

她的主人是一个永远戴着面具的男人,他不准巩绮哭,掉一滴眼泪就不给一天的食物,可他喜欢用针扎她,拉着套在她脖子的项圈链子鞭打她,更喜欢把筷子捅进她的阴dao,她痛的死去活来,可她不能哭。

就这样,每次以为她会死的时候,她都能活下来,这样的日子过了快一年,表面上她和其他被洗脑的女孩一样把主人当神,可内心她一直在告诉自己,一定要离开这里。

因为她知道,再过几年,只要自己一到十六岁,主人就会把自己杀死,她看见过那些人的尸体,被剁成了肉泥。

终于有一次,她逃了出来,可很快被抓到,抓她的人五大三粗,对着旁观的路人吼了一句,“我抓我自家妹子,你们管什么闲事。”

“我不是,我不是!”巩绮绝望地叫道。可路人却渐渐散去。

她被男人拖着往回走,一直以来从不哭泣的她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得哭了起来。

“放开她!”一个清丽的女声响起,巩绮在泪眼婆娑中看见了自己的救星,看见了自己的英雄,一个漂亮的女生。

也就是那年,巩老先生认识了诸葛岑,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那个案子的负责组长,他是副手,后来,巩先生失去了自己的女儿,他失去了自己的师傅。案子上了检察院,到了法院,最后到了最高院复核,复核什么?死刑复核。

当时是死刑复核权收回最高院的第二年,那段时间管这个案子的同事都不敢出现在巩建面前,最高院的人都知道,就是这么一件红案,折了公检队伍三个人,包括同是死刑复核法官巩建的独生女巩珠。

死刑复核的案卷分为两种,红案和白案。贩毒类的属于白案,案卷干净。

带血的、杀人的叫红案,卷宗里面都是尸体腐烂、脑浆涂地的彩色照片都在里面。

负责这笔红案的法官最终在死刑复核裁定书上,写下了核准意见。7天之后这个案子的罪犯就变成了尸体。

在五道刑场上,随着几声枪响,巩建亲眼看见那些残害自己女儿的死囚瞪大了眼珠子,整个人栽倒在地上。溅起来的血浆、脑浆在半空中乱飞,其中还有一块红色的脑部组织飞溅着,沾在了他的鞋子上。

他看着死刑犯中枪后垂死挣扎,如同濒临死亡的青蛙在草地上蠕动、爬动,直挺挺地抻着。他的心中没有一点畅快,‘就是这一群人渣!这一群人渣!毁了我的宝贝女儿。’

所有受害者以为随着枪响,一切都尘埃落定,可也只有巩建和诸葛岑俩个人一直在怀疑,这笔案件还有罪犯没有落网。

俩人合作追查了足足三年,依旧毫无线索。随着巩绮的连跳数级进入高中,巩建才渐渐从失孤中走出来。

珠翠罗绮,他失去了一个女儿巩珠,又收养了一个女儿巩绮。

足足十年,巩绮比巩老先生更适应现在的生活,那段地狱一样的经历似乎没有过多影响她的心理健康,在经过短时间的心理辅导后,她成长为一个美丽大方的都市丽人,像极了她心目中的救命恩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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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方舟联系了公司的副总,让他与公安进行对接。

副总刚刚从欧洲回来,还没倒回时差,只能先到公司,专案组的民警已经在公司保卫科,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刚刚打报告加入市局专案组的诸葛岑。

副总和诸葛岑寒暄了几句,“怎么样了?发现什么没?”副总揉着太阳穴问道。

保卫科的同事将监控视频拷给警察,“十一天前,巩助理拿着手机急匆匆从公司离开后,就没有回来,监控记录是去了地下车库。”

诸葛岑没有出声,他盯着车库出口的监控反复看,跟着他的是从市局重案组抽调进来的曾华,“小曾,查一下这部车。”

曾华看过去,是一辆普通的马自达轿车。

副总也跟着看过去,“这有什么特别的?”

监控视频中,驾驶座的位子坐着一个从头到尾遮得严严实实的人,而在车子的后车门底部夹着一角红褐色的衣料、随着车子的开动在半空中飘动,这块布所在的位子刚刚好不会被驾驶室发现,在监控中却特别明显。

“聪明的女孩。”诸葛岑低声叹了一句。

脑海中却想起这个女孩抱着巩珠的样子,像是一头恶狠狠的狼崽,不准任何人靠近。

彼时巩珠已经死亡,和前些天发现的女尸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整个人被摆成了一种屈辱式的样子,双腿大张,下体已经被筷子、剪刀戳的稀巴烂,罪犯在挑衅,侮辱这个不自量力的检察官。

到场的每个警察都背过身去不忍去看,警戒线比任何一次拉的都远,法医穿着白大褂过来的时候,这个小狼崽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她死了。”

法医艰难地点了点头。

小狼崽跪在尸体旁,号啕大哭,她质问在场所有的警察,“为什么你们就不相信我!……呜呜……我说得都是真的……你们都不相信我,只有姐姐她……真的在帮我!是我……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