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俞焕云的态度,让赵雁清隐隐约约之间有女人的直觉,只希望那种若有若无的好感能消灭在渐行渐远的疏离中。
因为在赵雁清心中,俞焕云就和夏妙一样,她都只是把他们当做可爱的大男孩和小妹妹,在一定程度上,她从未把俞焕云当做一个男人,在作为女人的这种身份上,俞焕云没有让她列为考虑对象的片刻。
她看着他,只会感慨年轻,只会羡慕年少,只会叹息无敌美好的青春时光竟然已经离她远去那么久那么久了。
赵雁清从来没把自己和俞焕云放在一起的想法,此刻,突然意识到这个大男孩喜欢自己,或者说爱自己,这是一种爱情,而不仅仅是好感的时候,她顿时诚惶诚恐。
她足足比俞焕云大了近八岁,三岁一代沟,她自认和年轻人之间应该有三个代沟,而作为年长者,她突然有些蹑手蹑脚不知道如何去让这个大男孩死心。
可似乎像之前的选择疏远并不是一种好的办法。
想着想着,赵雁清的思绪在四处飘**,胡思乱想之中找办法。
俞焕云看着静静听自己说话的女人,他的嘴角上扬露出了微笑,那种甜蜜欣喜的微笑让他突然流露出了几分少年的稚气,他的心像是被泡在了蜜糖里,像极了年少时第一次吃到糖时那样欢愉。
赵雁清回过神来,就看见了这样的微笑,俞焕云的眼眸本就干净地像是今日的天空,嘴角上扬带动的肌肉,让他面部的五官看上去极其温暖而柔和。
他前额的头发依旧往后梳乔装着成熟的模样,他正处于大男孩和男人之间,把俩种气质糅合地刚刚好,这样的笑容,任何女人都会目眩神摇。
赵雁清就在这样的笑容中愣了足足有几秒钟,她清醒之后,不知所措地开口,既然想不出好的办法,她就还是依旧的直来直往开门见山。
“焕云,人这一生会遇见很多人,有些对的、有些错的,有些遇见时间是错的可人是对的,有些时间是对的可人是错的,像你这样的年纪,就是非常对非常好的时间,可你遇见的并不一定就是对的。”
赵雁清叹了口气,很真诚的说道:“我和你这般大的时候,我遇见的就是刚刚那个男人,他叫顾怀波,我和他是同一批上岸的,在面试培训班的时候,我们俩认识了。
“当时他的头发还是很茂盛,整个人看上去正直、勇敢、幽默,完全是我不具有的一切,我刚出社会,人是又软弱,又木讷,还带着一点点傻乎乎。
“所以我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似乎也是一种顺其自然的优胜劣汰,很自然在这种关系里处于一种弱势的状态,他人人称道,别人看我是前世有福。
“可事实证明,在我美好的那年我遇见的并不是良人,他带给我的精神压力和压迫,让我整夜整夜睡不着,我缺乏安全感,我自我怀疑、自我鄙夷,我变得像是另一个人,另一个只能以他喜为喜他忧为忧的女人。”
赵雁清痛苦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起那段经历,多年不见的压迫感就从四面八方压来,失败的感情有那么大的迫害。
直至多年以后,仍让她在精神上疲软到害怕,似乎是今日这样和俞焕云说起,赵雁清用成熟的目光去看过去,才发现原来当时自己那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和痛苦流泪,都是因为这个男人的精神压迫。
他总是那么理直气壮,也总是缄默不语,在他家人一群人对着赵雁清群而攻之的时候,他就这样冷冷地站在一旁,丝毫不管百口莫辩的赵雁清那般脆弱的眼泪。
在他母亲在外面肆意转播赵雁清的坏话的时候,他反而指责赵雁清不该和芳芳说他家的事情,他总是这么理直气壮,总觉得赵雁清对不起他,而无视他施加在她身上的冷暴力和言语伤害。
最可怕的是,他从未说过分手,却一直在用言辞和行为迫使赵雁清受不了了,终于提出分手。
可就是这样,他家还不愿放手,直接在外散播自己不能生育却想骗婚,最后被识破灰溜溜地提出分手的谣言。
太可怕了!当时赵雁清只觉得每个投来的目光都带着窃窃私语,每一个邻居都带着刺探的神情,在小城市,她很快就成为了流言的主角,顾芳芳成了她在外面的耳朵,收集到了各个四周的流言蜚语。
她怕了,发展到最后,与当事人见面,她都觉得当事人的目光都带着窥探,这种状态使她整夜整夜的失眠,整堆整堆的落发,她开始爆痘、全脸过敏,她只能想办法逃离。
最后她几乎咬碎了牙、崩溃着考完了选调考试。结果出来之前,单位的体检查出了双侧乳腺结节,有好多已经瘤化,医生看着结果叹了一句——这就是情绪病,心情要好一点,不要有那么大压力,准备一下吧,要开刀了。
情绪病,这一场失败的感情最后直接影响到了健康,做手术那天,是局麻,赵雁清能感受到刀切开了自己的胸,主刀医生还笑着和她说话,这场手术都是景叶联系的,医生护士都对她客客气气。
手术结束后,她接到了选调面试结果,她,入选了江心区人民法院!
纤维瘤从胸里摘了出来,她也终于能从泥潭中挣扎出来。
她逃一样的离开故乡,在锦州市慢慢恢复了健康,不再长痘痘也不再发胖,精神上逐渐重塑自我,这才没有被那段感情摧毁。
很多次,她想想都后怕。
如果,如果没有选调成功,她可能真的要走到了另外一条路上,漆黑无助最后崩溃。
赵雁清恍惚中从痛苦的回忆中跳远跃出来,对着俞焕云继续说道:“对的人不会让你痛苦,不会让你沮丧,尽管总会惹你不开心,甚至惹你哭,可不会真正伤害到你。
“而不对的人,总会带给你不同程度的悲痛,这样便要把不对的人放开手。放下,才能再重整心情继续往前走。”
俞焕云多聪明的人啊,他听出了赵雁清的意思,他沉默了,就像平日里的沉默一样。
可那双本来年轻雪亮的眼眸却闪动着悲伤的情绪,他紧紧抿着唇,最后仍是忍不住开口了,他说:“你既然知道我爱你,那就不该和我说什么对与不对,对于我而言,你永远都是对的人,只是我不配,遇见你的时候是我的时间不对。”
俞焕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把所有憋在心中太久太多的话都用极其简单的语言说了出来,“你不要劝我放下,也不必怕我受伤害,这些在能爱你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我知道,我不该和你说,如果我足够成熟,我就不该和你表达我的爱,它会成为你的困扰,或许,它已经成为了你的困扰。
“可雁清,我真的很想告诉你,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我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而爱你不会让我变得糟糕,不让我爱你,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