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哪里吃?”他问道。
“你随意定啊!”我说道。
“得了吧,想吃什么说啊······”他又换手机铃声了,“我接个电话。”他说道。
“什么······”阿苏挂了电话,来了个急刹车!如果不是安全带我非一头栽在前方不可。阿苏没有一句话,任由后面的车主按着催促的汽笛声。他脸色很不好,眉头紧蹙,唇瓣不时蠕动。
我缓缓的抓住他的臂膀,“阿苏,怎么了?”我声音也开始低沉下来。
“柏霓。”许久,阿苏还开口唤我的名字,我没有开口,也没有催促他,我的手也没有离开他的臂膀,我希望这样可以给他一点力量,直到我听见后面的一句话,我自己瞬间虚脱,“念慈走了。”
“走了······阿苏,走了是什么意思?”我傻傻的还在祈求最后的希望。
阿苏转向我,伸手去擦我脸上的眼泪,“我们去医院。”他开始缓缓的启动汽车。
一路上,我们没有一句话,我也不知道车是怎么被移动到医院的。直到我看到念慈静静的躺在那里,身上被蒙了一层白布。我好像没有那么难过,我相信我是在做梦,我伸手去掐我的胳膊,太好了,没有痛感,这是假的。
我知道等我醒了之后,她就会醒来,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不作数。
“柏霓······”我听见阿苏的呼唤声,我身体忽然间没有一点力气,眼前好像有一个柔软的小床,让我可以瞬间瘫卧在那里。
一股刺眼的阳光撒射进来,须臾,拨开我的双眼,潜意识中我看到雪白的墙壁。这么白的墙壁,总会让我想到医院和学校,我不愿意相信这里是医院,我一定还没有完全苏醒,我又闭上眼睛,朦胧中听见门口阿苏他们说话的声音。
眼皮很重,我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按下床头的呼叫器。
“你醒了?”阿苏推门进来,满身疲惫,嘴角强挤出一丝笑意。
“发生什么事情了?”我问道。
“你要喝点水吗?”阿苏坐到我身旁。
我摇头间看到病房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目光,我伸手向他示意。
“医生说你是贫血,又受到了刺激,突然昏厥。你已经输了液,注意多休息。”轩昂缓缓的走到我身旁,轻声对我说,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和我说过话了,也很久都没有这样关心过我了。没出息的我眼角开始有些湿润。
“我去处理点事,你们先聊。”阿苏说完起身离开。
没有人跟我提起念慈的事情,我甚至开始相信那就是梦,偏偏我又清楚的记得阿苏接完电话时的场景,记得那块白布覆盖念慈整个躯体的场景。一阵凉意席卷我整个身体,我试图起身,又被轩昂制止。
“你做什么?”病房里的空调温度有些低,他将被子塞好,给我包裹的紧紧地。
我伸出一只手,伸手去抓他的腕部,抓的紧紧地,生怕他再次离开我的生活,他的眼睑不时垂下看向我的眼睛。
“轩昂,你告诉我,念慈她······”我双眼通红,眼前被那混合的咸**遮挡,他的脸庞骤然模糊。
他伸手去擦拭我的脸颊,之后轻抚我的额头,帮我“清理”几缕杂乱的头发:“她的家人已经来了,准备处理后事。”
“是吗?”我的眼泪继续涌动。
警大毕业后,刚来省厅毕业那会儿,我像是一只失群的孤雁,在念慈的帮助下我找得到了组织。那个时候除阿苏之外,念慈是我在惟申这个冰冷的地方的唯一的朋友。
“柏霓,你听我说,念慈的案子存在很多蹊跷的地方,你好好休息,要想真正调查清楚全部真相,我们需要你。”轩昂说。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他这句话似乎并不是在安慰我,或者帮助我转移思绪,好像是真的。我和念慈出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系?我忽然又想起了念慈出事之前我的脑海里那个奇怪的画面,又想起了“小蚊子”给我的那张照片,又想起来顾洁异样的言行。这一切确实没那么简单。
待我恢复体力,已经是傍晚了,我走向念慈离世的那间病房,空****的。**的用品都已经被清理干净,只剩下一张床板。周围,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我渐渐地放松自己,努力的吸气,想再嗅一嗅念慈的味道。这辈子,我们就这样永别了。
我怎么会不知道念慈这辈子一直爱着的人就是赵苏,我也知道她心里一直怀抱着这个梦,直到生命的终点。
念慈在犯罪心理方面,天赋异禀。去年五月份,因为破获了一个跨省跨境大案,念慈原本被调任到公安部,但她拒绝了,没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赵苏这个梦境还在心里。
我只能在这间病房和念慈道别。
他们都已经回厅里了,我坐上轩昂的车,我们也该离开了。
到了省厅门口,轩昂帮我打开车门,“你确定不回家休息吗?”
“我没事了。”我点头道。
“下班之后我送你回家。”轩昂说。
“不见不散。”
别了轩昂,我回到办公室,在门口我都已经听见阿苏的声音,夹杂着愤怒和不安、恐惧和悲痛。
我敲门走进。
“怎么没回去休息?”阿苏放下他手中的文件过来试图搀扶我。
“放心了,哪有那么虚弱。”但我并没有拒绝他的搀扶,他扶我坐下后,我立刻打起精神,免得大家担心,我觉得是时候加入这场恶战了。
穆老师将大致情况告诉了我,复杂程度远超过我的预想。
昨天晚上,据护士说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念慈的监护仪忽然间显示异常,医生还没来得及赶来,就已经变成了一条平行线,再也没有任何波动。就在短短的一分钟,念慈的生命就这样走向了终结。
据医生所说念慈虽然没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但事故造成心脏极为虚弱。所以抢救过来之后,精心看护是非常重要的,毕竟将来会发生什么都是预知不了的。
可之前监护仪显示的参数都还正常,短短的一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
“监控!”我忽然说。
“已经查过了,最近两天的监控显示记录都正常,进进出出的人除了顾洁之外就是医生护士了。”阿苏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我追问道。
“不过三天前医院的监控出现了一点故障,部分病房的监控显示记录为空,其中就包括念慈的那个病房。不过也就只是几分钟,医院也说了这是他们的疏忽,好在这几分钟没有发生什么事故。”阿苏说。
线索好像是又断了,我发觉自己身子还是虚得很,稍微动动脑筋脑袋都开始发痛。
“我送你回家。”阿苏起身走向我这里。
“啊?不用了,我······”
“别再推脱了,你养好身子赶紧过来,走吧!”阿苏说着已经拎起了我的包。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阿苏已经推开办公室的门,轩昂就站在门外。
“来了。”阿苏说道。
轩昂点头,我觉得有一丝不安,两个人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本以为时间可以沉淀一切,可是我错了。
阿苏将包顺手递给我,就转身回去了。
从轩昂的脸上,我隐约捕捉到他那一丝紧张我的表情,他从我手边接过我的包,骤然我心底里有一丝甜蜜在涌动,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
本以为今天是我们再次重逢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可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轩诺开业那天我没赶上,说今天让我们两个去她那里吃饭,可以吗?”轩昂边开车边说。
“哦!好。那我们先去百货公司吧。”我看向轩昂说道。
“做什么?”他问道。
“我想给轩诺选一个礼物,作为开业贺礼啊!”我说。
“我准备好了,我们直接过去就行了。”
我只得点头,像普通情侣一样逛百货的机会也没有了。
轩诺的面包店开的有声有色的,店内有三四个服务生,不是是不是出于时间点的缘故,店内客人也是一波波的涌动。听轩诺说,因为店内环境比较优雅,一些顾客建议扩增顾客的桌椅量,但她认为不能以牺牲面包柜台为代价,所以开始考虑扩增店面。
我们在附近新开的一家电边吃边聊。
其实面包店旁边的那家门面花店声音一直不见什么起色,但如果轩诺要租的话租金一定很高,跟顾洁那个出了状况的店面不同,我只管提议。
“好啊!过两天我打算去谈谈。我觉得成本虽高,但这么好的地段,利润也是很可观的。哥,你觉得呢?”轩诺说。
“没问题啊!你别太累就好。”轩昂说。
“嗯。哦!对了,柏霓,昨天几个朋友帮我庆祝去了南蛮酒吧,你猜我遇见谁了?”轩诺看向我说道。
“谁?”我吸了一口柠檬汁,问道。
“就是你前几天给我介绍的穆老师啊!”轩诺说。
“穆老师?不能吧,她怎么会去酒吧呢?轩诺,你有没有看错啊!”我说。
“没有看错,我还专门过去看看,打了招呼呢!”轩诺说。
我很好奇,穆老师虽然确实是一个人住,但依穆老师的性格,想放松一下应该也不至于去酒吧啊,毕竟她一向喜欢安静。更何况厅里案子那么忙,她应该也没有时间吧。
“可能是和朋友一起去的吧。”我猜测说道。
“从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穆老师很面熟,后来我才想到其实她就是······”
“你要喝东西吗?”轩昂忽然间把轩诺的话打断。
他是不想让我知道,还好他打断了轩诺的话,否则我觉得场面一定会很尴尬的吧。可偏偏我已经知道了,赵宓既然是厅长的女儿,穆老师又是赵厅长的前妻,那赵宓应该就是穆老师的女儿啊!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轩诺都已经见过赵宓的母亲了。轩昂和赵宓之间的关系究竟发展到什么阶段了?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了。我比较早熟,从很小的时候,我就一直向往能有一段纯粹的爱情,我希望我是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可事实,他虽然不是我想要的类型,但确实我喜欢的那个。已经爱上了,或许这就是命运,我逃脱不掉。
“今天就到这吧。”吃完饭后,轩昂说道。
“别呀,我店里忙我先走,你们又没事,再玩会儿啊!”轩诺说着就起身。
“柏霓需要休息,改天吧。我送你们回去。”轩昂说。
可我此刻一定都不困,也没觉得累,我真的好想继续和他待在一起,但当我抬头看向轩昂,总觉得有些陌生,我们之间的情愫真的被时间隔阂的不成形了吗?
我想想明天需要处理的案子,只得点头:“好。”
别了轩诺我开始上楼,我抚摸了一下小腹,觉得吃的东西有些不消化,于是我决定放弃电梯,徒步走向十三层。
走到七层的时候我看见轩昂的车还停在楼下,此刻,他在想什么。我原本认为我很了解他,可时间隔了这么久,彼此之间的默契淡化了也很正常。只要我还爱他,我愿意去花时间补足这几年来的空白期。
他又回来了,我还在原地,这不是是我一直期许的幸福吗?
我敲敲脑袋,重振旗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必定是美好的一天。夜,已经静了。我听见窗下汽车启动的声音,走到窗前,看着车内的身影,我挥手轻唤晚安。
走到十二层的时候我发觉楼顶漆黑一片,难道灯又坏了?我打算从包里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我借着楼下的灯光,半摸黑爬上去。我在那里不停的找着钥匙,对门忽然间开了,快给我吓死了。一定是之前阿苏所说是让我晚上小心点那些话起了作用。
可更让我吃惊的来了,对面推门的竟然是港灿。
“你······”我刚开口就被截断。
“你去哪里?手机为什么关机啊?”港灿火急火燎的询问着。
“没电了。”我还没有从惊吓中复苏回来,半举着手机,像个投降者。
“不是,你怎么在这里啊?”我问道。
“港灿来找你,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我就让她先在我家等了。”港越出来说,还穿着一身围裙,绅士般的温柔应该也不过如此。
“你去哪了?”一股带有担心的抱怨从港灿那里冒出来。
“同事聚餐了。”我不知道从何处跟她说轩昂已经回来的事情,“对不起啊,以后我一定注意充电,手机绝不关机,嗯?”
我向港越道谢后,将港灿带回家。
“吃东西了吗?”我换了鞋,将窗帘拉上,问道。
“吃过了,本来只是想跟你打电话说的,可你手机一直关机,我有点担心就过来了。”念慈说道。
“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出什么事啊!”虽这么说,我心里却是特别幸福,“坐啊,我去给你切水果吃。”
“你还是先把你同事的联系方式先给我吧,搞不好你这个没脑子的手机又没电了。”港灿抱怨道。
“那你先帮我把手机充电,通讯录都在里面。”我说。
“知道了!就知道使唤我。”港灿说完也跟到了厨房。
“诶,对了,你先记上赵苏的。”我说出了阿苏的手机号。
“哟!都背住啦。”她戏谑我道:“你这,什么情况?”
“你笑什么鬼?没什么情况!工作需要。”我切了她最爱吃的火龙果和橙子,拎着果盘走出厨房。
“我再记一个女同事的,记念慈的吧。”
念慈走后,我还是第一次在聊天中听到她的名字,这让我觉得好像她就在身边,明天还可以在办公室打招呼嬉闹。
“你怎么了?”她发觉到了我的不对劲,问道。
“她已经死了。”我说道。
“什,什么时候的事啊?为什么啊?”显然,港灿被吓到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真的此刻我自己都搞不清到底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会发生。
“警察不都这样吗?搞不好哪天我也走了。”再次提及念慈,我忽然感觉到很空,很迷茫。
还没回过神,港灿忽然间抱住我,抱得紧紧的,“柏霓,你不要吓我,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我能感觉到她胸口在发颤,作为警察经历了那么多血肉模糊、生离死别之后我是淡定了,显然我把这姑娘给吓坏了,“我开玩笑呢!还记得吧算卦先生说我命硬,我怎么可能死呢?”
“呸呸呸!别提那个字好吗?真是的!”港灿松开我说,可她眼圈已经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