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时光转眼间到了天元、棋圣头衔战。过去这小半年,柏楚进了国家队,夏晴在杂志社做了执行主编,不用辛苦去跑现场了,而且工作地点在北京,也不用跟言乔分隔两地了。
这两次头衔战,言乔和柏楚约好一起拿下。
……
“吴千龄负半目。新一届天元头衔是言乔!”裁判道。
在办公室摸鱼看比赛直播的夏晴,激动地差点从工位上站起来。
吴千龄手里捻着剩余的棋子,微笑道:“恭喜啊,你是新一任天元了。”
言乔没有忙着开心,目光带着些关切地看着吴千龄:“天元,你没事吧……你最近的状态好像不好。”
听言乔还没有改口,吴千龄又笑笑:“不要担心我,大概是进入了瓶颈期,不过我会自我调节的。”
言乔眸光暗垂:“赢了状态不好时的你,总觉得有些胜之不武。”
吴千龄放下棋子,慢条斯理地说:“你啊总是希望所有人都好,真的不用为我们操心,好好当你的天元,我们大家不会在围棋上停滞的,一起加油!”
领完奖后,言乔跟柏楚说了这件事,柏楚听了之后道:“言乔你真的改变了很多,以前你从不管别的棋手怎样的。”
“那你觉得我的改变是好是坏?”言乔轻轻问道。
柏楚一指远处:“问夏晴吧 ,她正好来了。”
言乔错愕地转头,只见夏晴拎着一个蛋糕盒正朝他们走来。
“今天是谁的生日吗……”言乔问道。
“你的呀,正好今天赢棋了,庆祝庆祝。柏楚你也来吧。”
柏楚推辞道:“我就不掺合你们的二人世界了,再说了,我只得了四强就别庆祝了吧。”
夏晴笑道:“四强也很优秀了好吗?我们这可不是二人世界,我打电话给言可了,他也来。”
言乔嫌弃道:“他还真从杭安飞到北京来啊,也太闲了。”
去机场接了言可,四个人往言乔夏晴新租的小家去。
饭桌上,言乔对柏楚说:“我认真想了想,棋圣头衔战,我不参加了。”
“为什么啊?”其余三人异口同声。
柏楚抱着臂道:“你该不是为了让我拿棋圣头衔,所以退出了吧?先说好,我可不要这种怜悯。”
言乔无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争那么多头衔没有用。接下来的时间我想静心闭关,明年我要参加狮王杯。”
睡前言乔和夏晴聊天,夏晴枕着言乔的手臂,听言乔在耳畔说:“夏晴你觉得我变了吗?”
夏晴抬起头看他,温柔地吻了一下他的下颌:“变了,变得更好了。”
“以前你的心里只有围棋,现在你的心里能容下我、有家人、有朋友、还有对手。”
言乔握住夏晴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夏晴,一直陪着我吧,陪着我拿下狮王杯。”
“我会的。”夏晴重新枕回言乔的臂弯。
言乔带着夏晴回家过周末,言春山问言乔:“儿子,跟爸爸下局棋吧。”
言乔跟着言春山进了书房,言春山点燃书房的熏香,似不经意地问:“听夏晴说你要参加狮王杯?”
“嗯,”言乔点点头,“爸一定很期待吧。”
言春山沉默了片刻说:“李昌世这个老家伙还没有退役,你若是遇上他千万要小心,还有他儿子……”
“爸……”言乔喊了一声言春山。
言春山停住不往下说,看看言乔要说什么。
言乔笑笑:“爸你放心吧,无论对手是谁,我都能应付。您不是说过吗,命运的局限尽可永在,不屈的挑战不可须臾或缺。请您相信我,我能做到。”
言春山欣慰地笑笑:“猜先吧。”
言乔抓了一把棋子放到棋盘上,他执白言春山执黑。
言乔道:“父亲执黑,儿子很吃亏呢。”
“老规矩,我贴你三又四分之一子。”
言乔唇角一弯:“只有咱们父子两人,爸要是反悔怎么办,我还是叫个裁判吧。”
“你这孩子……”言春山摇头失笑。
言乔喊夏晴进来当裁判,这局棋下得跟往常任何一局棋都不一样。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言乔跟言春山对弈过,却从未真正手谈过。言乔第一次感觉到父子的心,是连着的。
“爸,我有个事情想跟您说。”言乔抬头望向言春山,神情突然变得郑重,后背如松般挺拔。
“怎么了?”言春山感觉到儿子地变化,也严肃起来。
“爸,我一直在想您退役后,除了开研讨会就是参加交流活动,您有没有意愿开一家道场呢?您结交的优秀棋手多,肯定有很多人愿意来道场任教。至于生源,我们言家就是活招牌,到时候不用愁。”
夏晴点头附和道:“这个主意好,要真办成了,我可以让《围棋时代》打个广告,宣传一下。”
言春山面露难色:“这……我倒是从没有想过。”
言春山一向重视言家的名望,开办道场培养新人他的确没有想过。
言乔知道父亲希望言家在棋坛的地位是一枝独秀,他想了想问道:“爸,您觉得棋坛姓言还是姓李,重要吗?”
言春山琢磨半刻,认真看着儿子的眼睛:“我明白了,孩子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言乔一笑:“谢谢爸,咱们继续下吧。”
言春山道:“过几天咱们去看看你妈妈吧,”他将目光转向夏晴,“小晴你也去吧。”
“世上有太多令人追悔莫及的事情。我已经不再看重围棋的输赢,想静下心来好好生活陪伴,而你妈妈却不在了。”言春山叹道。
言乔静静地听着:“爸,还有我呢,会一直陪着您的。”
言乔回到国家队训练中心,看到吴千龄一个人在打谱,言乔坐到他对面,拣起棋盒里的一枚棋子:“领队,我陪你下吧。”
吴千龄合上书,笑道:“好。”
言乔略一点目,“第七十一手,九之十四。”
吴千龄“啪嗒”一声落子,“听说你不去下棋圣战了,想留在队里闭关?”
“嗯,”言乔点头道,“我想好好训练,为参加狮王杯做准备。”
吴千龄抬眼看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吧,你想留机会给柏楚。”
言乔没有否认,一笑之后反问吴千龄:“领队和队长,这么多年以来,不是除了头衔战和世界赛事别的都不参加吗?”
吴千龄笑笑:“人和围棋一样,四口气如果都想要,那就成死棋了。言乔,你做的很好。”
话说完了,吴千龄撂下手里的棋子 ,伸了个懒腰:“我不陪你下了。”
言乔狐疑地看着他,吴千龄一指门口:“你的老搭档柏楚来了,你们下吧。”
柏楚送走了吴千龄,坐到言乔对面道:“你闭关训练怎么能少了我呢?你还欠我好多局‘无憾之棋’呢。”
言乔将棋盘上的棋子拣回棋盒:“先说好啊,我是不会让着你的,‘风暴’柏楚五段。”
两个人都曾经历过低谷,所幸漫漫时光,还有一个懂你的对手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