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蒋念反复回想着费西的话,一整天的心悸,总预感要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
原来不只是好事才会心有灵犀。
给姑姑打了电话,让姑姑接走了团团和圆圆,孩子们的离开让她松了一口气。
蒋念开始整理着东西,将值钱的东西,当场给费西的那些保镖们分了,只带一些孩子的必需品,和少于的钱。
费西从前告诉过她几张卡的密码,和金库的钥匙,如今蒋念把它们一一打开,短暂的惊讶于,他怎么会在家里放这么多钱。
很快就想明白了,如果主动将这些钱交给国家,就要提前进入调查局,将他过往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全部交代清楚。
而他交代的那些,没几年牢狱之灾,无法抵消,不是花钱就能消灾的。
而这些钱,就是留着抄家时给他们掠夺的。
若不留着足够的钱,到时调查局的人过来,看着世界首富盛名在外的费西,拥有的财产没有满足公众的想象力,蒋念也会有麻烦。
尽管她不是他的合法妻子,依旧有转移财产的嫌疑。
费西是想保全蒋念和孩子,一直都想。
蒋念合上保险箱,钥匙放在显眼的地方,这么多钱充公,八成国家就看不上她身上那几毛钱了。
而这几毛钱至少能充当,孩子们跟她一块回国的路费。
蒋念想过回国,这个时候回国无疑是最安全的,谁也不敢跑到别人国家,调查其他国家的居民。
尤其是华国人,才跟华国建交没几年的哥国,更不敢动。
甚至,她可以把费西所有财产都转移到华国,只要她速度足够快。
但她不会那样做,她不是个贪财的女人,她不想看见费西牢底坐穿。
这些钱需要抵费西的牢狱之灾。
蒋念送走了孩子,收拾好了东西,没有立刻去姑姑家汇合,而是去了费西订的那间餐厅。
一个人,也要好好吃完这餐饭,就当他还坐在自己对面。
短暂考虑了以后的路,蒋念决定不要那么快动身,回到自己的祖国,虽然安全,但却更难得到费西的消息。
她得在这里陪着他,不能留他一个人,尤其是在他落魄的时候。
有他在,也许她可以找机会去看他,鼓励他活下去,让他少受些磋磨。
她虽然不知道调查局,但她知道服刑是怎样的经历,有她在外面打点关系,他能好过一些。
不然费西本就脆弱一些,不如她耐磋磨,她怕他挺不住,熬不过去,从此圆圆就只剩下妈妈了。
蒋念想到这里,一个人在包厢里,合着眼泪,塞进口中一大团芥末寿司。
离开餐厅,去往姑姑家的路上,已经得知了费西被没收所有财产的事。
她原本以为他能功过相抵,原来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功过相抵,做好事应该,做坏事严惩。
也只有他的家人,才会抱着这样的幻想。
费西预料的没错,他留下来的庞大家产给国家,调查局的人果然没再惦记她手里的那几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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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西从调查局回来的路上,是在凌晨,星光铺满回时路。
他没有车可以乘坐,就这样一步一步,从调查局走回姑姑家里。
到达姑姑家外面,敲了敲门,保姆看见他之后,略略尴尬。
从前见到他,知道他是财主,也是姑姑和几位少爷的老板、背后靠山,对他毕恭毕敬。
如今看见他,知道他是阶下囚,有可能是逃犯,怕连累自己的主人,有过一瞬间的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进来。
最后认清了自己保姆的身份,再为主人着想,也不如人家姑侄情深,立刻将他请了进来,锁好门。
蒋念一整夜未睡,听见开门声,立刻从楼梯上跑下来,原本以为是调查局的人收缴到这里来了,怕吓到孩子,然后一低头看见了费西。
又惊又喜,立刻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老公!”
“乖。”费西抱了她一会儿,“我们去烤火,一路走过来我身上都是寒气,冬天快来了,你们有过冬的棉衣吗?”
“我带了。”蒋念握着他的手,“他们打你吗?”
“我可怜的念念,是不是你从前进监狱的时候,遇见过严刑审问。”费西还在心疼她。
见她担心,才答道,“他们没有打我,只是问了我一些问题。”
“你怎么了?你怎么可以离开?你已经安全了是吗?”蒋念一连串的发问,抱着侥幸心理的她,以为只要费西还清了那些钱,他就没事了。
费西坐在她对面,在阎王殿里走了一遭,一路调整心态,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
“不是的,念念。”他坐在她对面,尽量把这件复杂的事,说得简单一些。
“我的所有钱都是合法收入,不过我手上有命案,我要为我手上的命案买单。
因为我现在被调查,所以财产暂时冻结,以防我出国,或者转移财产。
不过冻结后是不是充公,或者国家拿这笔钱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待我服刑期结束,国家要不要把这笔钱完好无损的全部还给我,也不得而知。
到那时别说他们按照市场保值的钱,折算给我,即便不算通货膨胀,把本金给我,估计也难。
这不是小偷,这就是明抢,可是我也毫无办法。
只能委屈你和孩子了。”
蒋念摇了摇头,“费西,现在调查已经结束了是吗?
你有没有问过私人律师,大概要判几年?”
费西想了想,没打算对她有所隐瞒,“现在还在调查中,因为调查局的人跟我打过交道,我帮过他的忙,原本是不能离开的,他通融了一下,允许我回来。
不过天亮之前,我必须赶回去。等我回去再请律师跟他们谈一下,是不是可以让我离开调查局,保证不离开这个城市,24小时之内传唤随叫随到。
大概要判十几年,我也不确定。因为我的钱都是合法收入,所以并不能靠交清了钱减刑。
我倒是没什么,我就心疼你,念念,也舍不得孩子。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带着圆圆赶紧回国呢?
你总是我行我素,从来不肯听我一次。你知道我进去之后,有多担心,我怕政府雇佣的那些地痞无赖、临时工去抄家,会吓到孩子,会伤到你。”
费西没敢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的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比这更可怕的想法,那些狂徒会不会欺负念念,会不会打她,强丨奸她。
他没敢继续想下去,因为他怕自己会发疯。
他也知道自己没用,没能保护好家人,只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