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西,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下。

你在哪,哪才是我的家。

我们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

经历过不少风浪的蒋念,反而没那么怕了,异常平静。

“我在保国监狱里待过一个月,比我这一生经历的所有黑暗时刻都要漫长。

哥国跟保国没什么差别,南美洲的监狱大同小异,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你是不是去华国服刑。

我不知道你在华国的命案,主动自首的话需要判多少年。

但如果同样是十几年,莫不如去华国。那里没有那么多黑暗的、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

费西陷入沉思,他不愿离开自己的国家,却也知道在这里服刑,不出两年他就得死在里面,不是他坚强就能熬过来的。

蒋念见他不为所动,继续劝着,“而且,我不能一直住在姑姑这里,打扰她,也连累她。

我们家的船沉了,沉一艘就够了,我不想赔上姑姑一家,我的良心会不安。

人都是这样,可以同享福,但不能同受苦,不是姑姑不愿意,而是即便她愿意,我也不想内心不得安宁。

保全姑姑,也许将来我们还有落脚之地,还有人能帮我们,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可是如果你在这里服刑,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我跟孩子一定等在这。

就算我舍得你,我也不放心你,万一将来你生病,申请保外就医,我得去医院照顾你。

万一监狱黑暗,我得留在这,贿赂狱警,我走了,谁能像我一样,为你奔波。”

姑姑肯收留他们,已经是姑姑做出的巨大牺牲和让步了,纵然姑姑和孩子们拥有今天的一切,都是费西给予的,但那也是凭借几个弟弟自己的努力。

不能要求姑姑做得更多了,更不该道德绑架对方。

费西仔细斟酌着,他在哥国还有一些势力,和政界的朋友,但也非常有限,大难临头各纷飞,不确定谁会管他。

已经在心里悄悄做了打算,还是觉得内疚。从前只以为念念冷心冷肺,辜负了自己一番心意。如今再看,她在监狱里经历过多少灰暗的时刻,那个时候他在哪呢。

是不是为了打拼事业,为了应酬不得而知,也许他正有美人外侧,觥筹交错也说不定。

而如今念念不计前嫌,没有想过报复,也没有幸灾乐祸,还复盘自己那段伤痛的记忆,帮他想出路。

“好。念念,我跟你一起回华国。”

蒋念忍不住鼻子一酸,被他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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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哥国那天,不能光明正大的走,换证件也很艰难,只能选择偷渡。

不过费西早年有贩枪的经历,偷渡对他来说并非难事,只是苦了圆圆跟他们风雨飘摇。

正在调查期的费西离开,对于哥国的政界,无异于又一件丑闻。

跟着费西乘坐货船,抱着圆圆的蒋念,比起心疼女儿,更多的是愧对姑姑。

潜逃的费西是从姑姑家里离开的,姑姑不是一句睡着了、不知道,就能脱开干系的。

但那又能怎么办呢,他们对姑姑的恩赐,对姑姑的拖累,只能日后在做清算了。

货船在海上飘了几天几夜,一向体质羸弱的圆圆,适应能力反而很强。

很多时候,孩子的适应能力都比大人强,只是父母过分担心。

圆圆在甲板上跳来跳去,父母克制住愁苦,所以孩子并没有受到爸爸妈妈焦虑心情的影响,一直很快乐。

直到船舶靠岸,抵达华国。

蒋念有过一瞬间的侥幸心理,也许他们能够在华国隐姓埋名,可是做错了事就要承担。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万一哪天华国跟哥国建交更深,华国就算再强大,包庇对方国家的高层官员,也说不过去。

到时候即便不帮哥国实行抓捕行动,也不能阻止哥国的行动。

有一个杀人犯在逃的父亲,和服刑的父亲,哪个都不好听,但哪个圆圆都得承受。

蒋念可以陪他颠沛流离,但她不能带着圆圆跟他一起做亡命之徒。

于是在抵达华国的时候,蒋念给蒋辞打了个电话。

“哥,费西准备自首,如果这件事交给你做,你的包庇罪会不会坐实了。

我们已经连累了很多人,不想再连累你。如果他由你抓捕归案,是不是你的罪行就洗清了,还能立功。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让他去自首,大不了多判几年,让哥哥将功抵过,只要别再拖累你就好。”

已经官复原职的蒋辞,听明她的来意,止不住心疼妹妹。

“你不用考虑我,让他自首吧。

不光是这么多年,我违背自己原则,送走了费西,一直在受道德谴责。

自首对他也有好处。

至于我,我会提前向组织提交检讨报告,汇报费西的定位和行程。

只要我们脚前脚后,你跟紧我的脚步,在抓捕行动开始前自首,我们就都会没事。”

蒋辞利用他的专业,给蒋念指了一条路,不管怎么样,费西都难逃法律的制裁,只是这种方法,能够在量刑的时候从轻处理。

挂了电话,蒋念没有丝毫耽搁,先把圆圆送到了妈妈那,然后陪着费西去自首。

天并没有塌,没有亮,也没有暗。

从警局回来,住在蒋妈家里,圆圆一直由母亲陪着,才习惯了爸爸,爸爸突然就没有了。

蒋念要努力撑下去,不让自己病倒,她知道自己涉嫌做假证,依然难逃法律的制裁,所以在判决书下来之前,她得多陪一陪女儿。

从前总是瞒着养父养母,这一次,纸包不住火了,才将事情都说出来,蒋妈除了心疼,并没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

蒋念系着围裙准备着晚饭,蒋妈抱着圆圆坐在客厅,忍不住抹眼泪,不知道生活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呢。

蒋辞拧开钥匙,进了门,饭菜的香味已经从厨房里飘了出来,蒋念不小心跌碎碗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随后慌张的从厨房里出来,汤熬干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蒋爸去善后重新做了一份。

还未等蒋念开口,只需用两只大眼睛那样看着他,蒋辞已经主动交代了,“故意杀人罪,判了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