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阳心有不平,敲开夏琦办公室的门快步往里走。
进门一看,夏琦正和某位老板打着电话,声音甜美,脸上堆满了笑容。
夏琦见有人进来,抬眼一看是左阳,继续不慌不忙的打电话,声音十分娇嗔:“哎呀,知道了,您的单子我肯定得好好检查,您说几次呢?”
对方说了一个数字,夏琦立马又说:“不够不够,至少五个人上手看过才算负责任。”
对方说完后,她又欲拒还迎道:“不信啊,您亲自来看看?非要监督我们才放心,那我也没办法拒绝,就是心里没那么舒服而已呢。”
对方求饶了,电话那端的声音有点激动:“相信,相信!下次有机会再见面聊?”
夏琦答应道:“和您这么大的老板,我可就太荣幸了。”
左阳不知道他们还要沟通到猴年马月,等了半天只听得浑身腻歪的不舒服,真不知道夏琦是怎么谈生意的,每天就这样沟通来去,多麻烦啊!光是想想,她就觉得自己完全不能接受这种工作模式。
夏琦终于放下电话,翻了个白眼对空气骂道:“真是个油腻男人,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看了一眼左阳,她的声音恢复正常:“有什么事吗?”
她语气尽量温和道:“夏主任,陆主任还没有跟我说过关于项目转移的事情,在这之前,我们还是要分清楚吧?”
夏琦懒懒玩弄了一下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反驳道:“这可不由一个实习生来说了算。”
“那您呢?也不能独断。”
“什么独断?”夏琦忽然抬头,皱眉看她,把从曹珂那抢来的一沓文件从一旁拿了出来,整整齐齐摆在自己桌前,翻到想要的位置,指给她看道:“得有签字权力的会计师才能参与其中,这里写的有条件啊。我这是为了维护事务所的尊严,可不是为了自己,你说呢?”
左阳愣了一下,往常她并没有太注意这些,毕竟她并不负主要责任。
现在一看具体标准,似乎有点不合常理,但她气的点并不在此,缓了一口气,她继续说道:“曹珂是这次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这毋庸置疑。”
夏琦顿了顿,看到签字那一栏的确有曹珂的名字,心下一想这的确不好糊弄过去。
“你,”夏琦本来想商量一下让她直接劝一下曹珂,但是看左阳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大概是不同意的,话头一转道:“你把曹珂叫过来,我跟他说清楚。”
左阳猜到夏琦大概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不想让自己参与到项目中去,把自己的一切都架空,让自己没事做。不过,她现在并不太在乎这些,以后能体验到的项目还很多,不必纠结于眼前的三两个。
离开夏琦办公室之后,左阳给陆北安打了好几个电话,没想到他一直处于关机状况。
“不会出什么事吧?”她暗暗担心,比起不想让夏琦在事务所作祟,她更担心陆北安会出什么事。
难道现在已经进了法庭?被人陷害后还有机会胜诉吗?
一无所知的她更为焦虑。
曹珂被夏琦叫过去后,商量了一上午,结果就是成功让夏琦领导这项项目,并且将“没有资格”的左阳光明正大的踢了出去。
左阳无力的辩解过:“我作为实习生,也有参与旁观的机会吧?”
“不好意思,我觉得我手下实习生更需要参与,你还是在后面排队吧。”
左阳第一次感受到在陆北安手下当审计助理的好处,至少可以每次有重要项目都能在一边观摩学习,而不至于一直被晾到一边没有任何进步。
哎,有一个好的领头人师傅,是多么重要!
没过几天,曹珂那里就出了事。
他黑着脸回到了办公室里,不跟任何人交流。
左阳有点好奇,难道他也被夏琦针对了?可是夏琦干吗要针对他呢?他们俩可是无冤无仇的。
左阳跟李意前辈讨论这件事,结果李意摇摇头:“我不了解,虽然我们俩个资历差不多,但平时没有多少交流,更不谈我知道他在生气什么。平常他也喜欢莫名其妙黑脸,别理他,过几天就消气了。”
也对,左阳想起来一开始曹珂也不给自己好脸色看,估计是一个脾气很大的人。
“左阳,夏主任找你,”夏琦身边的新跟班谢能喊道,他看上去是个很能干的小伙子,不知道是不是跟夏琦待久了,左阳总觉得他的笑容也不是那么真诚,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左阳很快跟着他过去了,想不出来夏琦又要弄出什么事情来。
进去经过一番工作交接后,夏琦看了她一眼,有点烦躁道:“你们办公室的那个……曹珂,脾气还挺大,不就是一只猫,生气到工作也不给我好好干,你帮他把剩下的底稿做完,明晚之前交给我。”
“哦,”左阳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夏琦说的“猫”是什么意思。
谢能送左阳到办公室外,见她疑惑,主动解释道:“曹珂前辈家里养了很多猫,这一次出差本以为两天能回来,结果耽搁了很久,猫好像给饿瘦了。”
“这样啊……”左阳没想到一本正经脾气又不好的陆北安居然还养猫,更没想到他为了瘦了的猫跟夏琦生气,听上去有几分真性情。
谢能见左阳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说道:“夏主任刚才简单的暗示,大概也是想让你安慰一下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对吗?”
左阳看了一眼谢能,看不透他这番话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答应。
事后一想,也许谢能跟夏琦身边其他人不同,还有一点善良吧?
“喝咖啡么?刚才在夏主任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情,很抱歉。”
曹珂面色不善,将左阳递过来的咖啡无情拒绝,说道:“我不会原谅的。”
左阳悻悻看了他一眼,见他随时都能进入暴走状态,不想让事情太影响到他,说道:“夏主任让人给你道歉,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别放在心上了。”
“道歉?”
面对曹珂的质疑,左阳心虚点点头,虽然她也不喜欢夏琦,但办公室内部的和谐一样很重要,就当看在她小跟班谢能的面子上说个谎。
看到曹珂面色有所松动,她凑过去想继续说点什么,一眼看到他电脑上奇怪的代码,惊讶道:“你还会编程这种东西?”
曹卡把页面关掉,僵硬摇头:“你在说什么,我继续工作了,别打扰我。”
被说了一顿,左阳不好意思,只好离开了。
曹珂看着左阳离开的背影,继续盯住自己邮箱里的“秘密”,他最终没有点出“发送”的按钮。
再一次犹豫了,他嘴角带着令人迷惑的笑意,总有一天他会让所有伤害过他的人统统还回来。
刚刚吃过早饭,左阳一进到办公室就听到何小川在散布什么消息。
她也好奇的凑过去听,一下子就听出来事件焦点是聚焦在陆北安身上的。
“听说,陆主任最近被法院起诉,现在失去人身自由,所以不能来上班,很有可能啊,他要永远离开事务所……”
部门不少人都是陆北安的铁杆粉丝,一听立马就炸毛了:“怎么会这样呢?陆主任能力那么强,人又那么好……”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同意,不少人惊呼道:“我大学毕业不对口,最后还是选择来到事务所,一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陆主任,他那么天才帅气,简直就是我眼中的商业经营模范,我绝不相信他会做出什么错事来。何小川,肯定是你胡说八道!”
何小川见大家都来围攻自己,赶紧举手投降道:“哎,别这样,又不是我把陆主任送进去的,你们干嘛打我?”
说着,何小川就开始抱头鼠窜,被一群小姐妹围攻。当然,他明显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本着中国好同事的原则让这群“小迷妹”撒撒气。
左阳在出差的那一晚已经听陆北安说过相关事情,再听到这样的传闻后,心情不再那么起伏。
事情真的发生,她还是有点恍惚,她不知道这一切发生的这么快,还以为可以轻而易举被陆北安解决。
“我能做什么呢?”左阳叹了一口气,她发现自己在公司投资以及炒股方面一无所知,根本不能给陆北安提供任何帮助。
李意悄无声息走近走神的左阳身边,问道:“你觉得陆北安真的做出那种事了吗?”
“什么事?”左阳一愣。
“就是……利用职权抽逃出资啊,”李意靠近左阳的耳朵低声说道:“你不知道吧,他在巴特公司出资不少,事务所很多生意都是通过公司人脉获得的。现在人脉没了,估计事务所也呆不下去……”
左阳皱眉问道:“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李意点点头:“利益面前,谁不点头啊?更何况,要是这一次没被发现,陆北安可就能颐养天年了。”
“可是他不是这样的人。”左阳斩钉截铁道。
李意见她这么愤怒,拍拍她的背顺气,“我知道你不会这么认为,但我只是客观表示有这种可能,你别这么当真。”
左阳不说话了,她见大家明明平时对陆北安很敬重,到了关键时刻居然都不信任他,这种反差让她有点心寒。
她掉头直接去了陆北安的办公室,想把他最近一段时间没完成的报表都给解决一下。
看到他一如既往整洁干净的桌子,左阳觉得他好像依旧坐在那里,一丝不苟的看着文件,对着文件进行整合商谈。
左阳走过去,继续像平时一样帮他整理工作日程,收拾桌子上的文件。简单的一些底稿她都帮忙打好,没来得及完成的商务合作,她也打电话过去主动解释道:“不好意思,陆主任最近有事,过两天再和您联络。”
“我知道出什么事,不会着急的。”
左阳一打电话,忽然发现原来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很大部分商业合作上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花了大半天时间,左阳把能整理的文件装订成册,由于陆北安不在,她决定问一下陈萧具体该怎么安排这些剩余工作。
陈萧好像跟热闹和流言四起的事务所氛围格格不入,他无事发生一般接过左阳整理好的一切,放在手头看了一下,夸奖道:“做的不错,比我第一次见到的好很多。”
左阳今天效率奇高,也许是因为无条件相信陆北安,她只想用手头的认真来表示自己等他回来的决心。
陈萧夸赞完忽然说道:“要不然,你干完这些手头的,就直接跟着夏琦,把陆北安余留的全部工作一起处理掉。到时候,你再选个感兴趣的部门留下来。”
“什么意思?”左阳疑惑道。
陈萧似笑非笑看着左阳,直接道:“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陆北安走后我会给你更多机会,你上升的空间还很大。”
左阳反驳道:“他不会出事的,会回来的。”
陈萧摇头道:“我有朋友在法院工作,他跟我说过这次证据确凿,陆北安确实已经没有反击的能力,我想我更相信事实,而不是毫无根据的信任,你说呢?”
听到陈萧如此确定的话语,左阳一时无语,心情无比沮丧,她用沉默代替言语。
“陆北安啊就是太自大了,从不给自己留后路,他总是这样自信,迟早会跌跟头。你不能跟他学,要像现在一样,多给自己留后路,懂了么?”陈萧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叮嘱道。
左阳很矛盾,一方面觉得陈萧说的有道理,一方面又觉得陆北安没有做错。最终,她决定暂时什么也不说了。
回到家中,左阳烦躁到无法好好休息,半夜发了一条动态,秦沫看到后,直接打电话过来。
“沫沫,你也没睡?”
秦沫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她抱怨道:“阳阳,怎么办,孙晨骏好像生气了,我不知怎么回事。”
左阳想到那晚他们明明很亲密的样子,疑惑道:“你们怎么了?”
秦沫将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左阳,最后无奈道:“我情绪确实很波动,事业受创,又有点接受不了陈萧那样对我,可能一时有点冲动了。”
“真想抱抱你,现在没事了吧?还在吃药吗?”左阳听到秦沫这么脆弱的声音,安慰道:“别理臭男人,你都生病了,孙晨骏那小子居然还跟你生气,到时候我帮你骂他!”
“别,也许是我错了。”
左阳心疼死秦沫了,以前多么古灵精怪,现在怎么就沦落到要去看心理医生了,她继续来气道:“你真的要好好休息,我抽时间去看你,你千万别跟臭男人一般见识。”
秦沫见好姐妹坚定和她站同一立场,这么义愤填膺的样子让她心里一暖,感激道:“谢谢你,阳阳,只有你永远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左阳,有律师找你。”
左阳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看着报表,忽然听到有律师找,愣了一下,慌乱把面包放到一边,起身去看,一眼就见到戴着黑色眼睛的男人正提着自己的公文包来。
左阳拍了拍自己沾满面包屑的手,握上去,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陆北安的律师,尔东,这是我的律师名片。”
左阳接过去一看,名片简洁而精致,虽然了解不多,也能感受到一种庄严气息,连忙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尔东忙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法律文件,整理在桌子上,等全部整合完毕后,他给左阳看陆北安签字的地方,说道:“这些在事务所的资产也需要清查,到时候去了法庭好做资产证明。”
接过文件,左阳半懂不懂,但是关于事务所的那部分倒是差不多清楚,不少都是她平时接触过的部分。
“陆北安说你是他的审计助理,不少事情你比较了解,事情交给你办,没问题吧?”
左阳点点头,把那些文件整齐放在自己桌前,跟尔东商谈了一些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地点。
“越早越好,在此之前你如果搞定,随时联系我,电话在名片上。”
看到尔东这么急切的样子,左阳心有不安问道:“还有希望吗,如果败诉了,会有什么后果?”
尔东看到她担忧的眼神,安慰道:“别想太多,我会尽力的,其他的,交给天。”
说完,仿佛赶时间一样,这位大律师利落的离开了事务所。
李意和何小川围了过来,问道:“怎么了?是陆北安又出了什么事吗?”
左阳摇摇头,涉及到具体法律方面的事,她也不好透露,随意敷衍了两句就找借口离开办公室。
经过大致的了解,很大一部分资产证明需要陈萧的签字。
想到陈萧对陆北安这件事似乎不是很上心,左阳一阵头疼,会不会找他签字也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果然,陈萧又开始刁难她。
“你这么积极帮助陆北安,是要跟他捆绑?”
左阳皱眉,不想跟他浪费时间猜谜语,直接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是想问,如果他败诉了,你要立马离开我们事务所?”不得不说,左阳在实习生中表现着实优异,如果就这么损失了的确少了一个好帮手,未来市场上也就多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左阳看着他迟迟不肯签字的手,似乎是一种静默无声的威胁。她有点生气,到了这种关头,他却还在乎这种事情,不想跟他浪费时间,左阳直接摊牌道:“放心,我的决定不会因为任何其他的人而改变。”
陈萧满意签字:“看来,你真是挺执着的,我喜欢。”
左阳拿过文件后,停了一停自己要离开的脚步,问道:“你知道秦沫去看心理医生了么?”
陈萧抬头那一刹那,左阳清楚从他眼中看到惊讶,随即他又是无所谓的一笑:“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每天都有那么多人去看心理医生,难道我都要知道?”
“秦沫她是因为你,你还装作不知道,”左阳气愤道,“当初为了拉到她的单子,你跟她套近乎,现在就直接这么甩手离开,你觉得很爽吗?”
说到自己的好朋友,左阳整个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某些时刻,左阳总是把别人看的比自己重要。
陈萧哼了一声,不以为意道:“我已经和她说过很多次,不要纠缠我,说明白的人是我,自作自受的人是她。”
“你!”左阳听他如此轻飘飘的推卸掉自己的责任,根本就没有任何后悔的迹象,捏了捏拳头,在心里控制自己:“这种渣男,不必多讲道理。”
加快速度,左阳抱着文件走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李媛不知怎么,也知道了陆北安的事,主动打电话给左阳。
她关切道:“陆北安的事情怎么样了?”
左阳不能透露太多,只是含蓄表示:“还在调查中,一切还没有定论。”
“也好,估计不会有太大的事,”说着,李媛又想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你最近应该没太多事情要忙,我这边有个项目确认,你要来看看吗?”
左阳立马回绝道:“对不起,最近忙不开。”
李媛听她这毫不客气拒绝的口气,本来火热的心一下子被浇得冰凉,她不确定再次问道:“是一个好机会,展示自己让更多人可以看到你的能力,我可以为你争取,你再考虑一下?”
“不用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去忙了。”左阳的声音听起来有那么一点不耐烦。
李媛作为国际注册会计师,什么时候被这么冷落过,一下子态度也变冷淡:“呵呵,好,你去忙吧,下次这么好的机会我就直接给别人了。”
左阳忽然听她这么一说,愣了一下,但也懒得多想,直接挂断了电话。
被挂断电话的李媛异常生气,她没想到一个小小实习生就敢挂自己电话,自己好心好意给她提供机会,得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原先还以为她会很好说话很好进,真是自己瞎了眼。
方冬冬看李媛火冒三丈,也不敢再火上浇油,给她倒了杯水,安慰道:“她现在肯定是忙昏了头,你别放在心上。”
“我不放在心上?”李媛脸色很不好,生气道:“我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好,有机会都想着她,算了算了,没良心的。不值得我生气。”
方冬冬跟左阳共事过一段时间,知道她不是个没良心的人,但是现在李媛在气头上,也不好跟她多说话,只是附和道:“刚才左阳说话不妥当,我到时候一定好好说她一顿。”
李媛喝了一口水,更加气恼道:“本来还想问问她陆北安需不需要帮忙,现在看来也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