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的团队人员都有点犹豫,按理说应该集体行动,方便到时候打配合,没想到陆北安就这么签了合同,不像是他的风格,怎么糊里糊涂的。
总管上前安抚道:“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是根本没什么必要,现在网络那么通达,想要相互之间沟通多简单?如果你们不担心这个,难道是因为信不过我们公司?”
听到这略带指责的言语,左阳心里一跳,她想到做项目最重要的原则就是双方都满意。要是甲方不满意,下一次合作就不方便了。她顿了一下,上前低声道:“谢能,那就拜托你做好工程决算,我们随时保持联络。”
总管察言观色很是有一手,见左阳这么通情达理,高兴道:“说的不错,这样不就都好了!要不是赶时间我们也不至于外包,对不对?更何况,我们公司的财务总监就是你们陆北安大会计师,更没什么可担心了!”
听着总管这一番话,大家都渐渐放下心来,还以为是遇上了什么难缠的主子,原来都是“自家人”。
项目开始的几天总是格外繁忙,一切都在熟悉对手和项目的阶段。左阳跟着团队在公司办公室开始赶底稿和相关附件,忙的昏天黑地。
“奇怪,谢能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都快两天了!”项目组有人不禁抱怨道。
左阳想到自己以前也跟着项目的去过几次实地,确实不是个简单的活,偶尔盘算登记起来都忘记了时间,她表示理解道:“也许是忙忘记了,今晚没消息我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
“好,”项目负责人是王澜,一个随时随地都喜欢挑毛病的中年女人。
她这几天对左阳有种欣赏,一拍左阳肩膀笑道:“你比我当时有主意多了,我实习时候胆小得很,只知道附和项目组里的前辈,办起事来束手束脚。”
左阳谦虚道:“我想的没那么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还担心会被你们笑话呢,要是哪里做错了直接告诉我。”
“没事,多出错才能有进步。”
秦沫偶尔还是会给陈萧打电话,陈萧接多了也厌烦,索性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就直接拉入黑名单。
“气死我了,怎么打不通了!”
秦沫插着腰,把自己的手机往沙发上一甩。
新来的助理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高明明,本来对明星生活充满了期待,所以才不顾家人的反对来到这个行业。
来到秦沫身边,高明明才知道,原来明星也是不一般的宅,就这几天她都没怎么见秦沫出过门。
秦沫看高明明骨碌碌的单纯大眼睛,忽然坏心一动,朝高明明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傻傻的高明明有点激动,这么多天大明星终于搭理自己了。
“手机借我用用,”秦沫把手伸出来,露出一个无比甜美的笑容。
高明明见这笑容并不怎么真诚,有点犹豫,但迫于压力还是递了过去,好奇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能干什么,打电话呗!”轻描淡写说过之后,秦沫熟练的拨出一个号码。
看这架势,应该是给自己特别熟悉的人打电话,不是父母,就是好友和情人,高明明暗暗放心,她听说不少大明星都有不良嗜好,比如吸毒之类的,只要秦沫不用自己的手机号干这种事情就好。
虽然是这样想着,秦沫打电话的时候,高明明还是忍不住要去偷听,她安慰自己:“没事,谁让她用自己手机呢?听一下没事的!”
秦沫拨过去,电话响了没两声就被接了起来,全然没有之前根本不搭理的那种不耐烦语气,陈萧绅士而礼貌问道:“你是?”
如此深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还是让秦沫沦陷了,她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微微顿了一顿,她紧张的把手机挂掉了。
一旁看着的高明明目瞪口呆,一下没忍住问道:“秦沫,你在给谁打电话?怎么这么小心翼翼,是怕被发现身份吗?”
秦沫对上高明明单纯无知的眼神,心想公司真不是人,就喜欢坑骗这种纯良无知的大学生,用很低的工资骗他们来搞这种又苦又累又没什么价值的助理工作。
“你是不是都听到了?作为你偷听我电话的惩罚,现在你要给我帮个忙。”
高明明愣住了,紧张兮兮的搅住自己的两根手指,问道:“不是故意偷听的……你要我干的,不是什么违法的事吧?”
秦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是。”
“不是什么违背道德的是吧?”
秦沫仍然摇头:“不是,都不是,别废话了,按照我说的来。”
说着,秦沫又把刚才的号码拨了回去。
电话再次很快拨通,她把手机甩给高明明,开始在自己手机里打字,示意高明明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念出来。
高明明的声音糯糯的,带着几分学生的稚气,这个时候被秦沫赶鸭子上架,心里紧张死了,偏偏对面的男音客气而礼貌:“这里是永信事务所的陈萧,请问这位女士,您三番两次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高明明抬眼看到秦沫写的那一段话,也顾不得思考其中的意思,毫无感情直接照着念了出来:“陈萧,你不认识我了吗?你还记得那一晚上吗?像你这样翻脸不认人的男人我见得多了,如果你不记得了,我们可以约一个时间好好谈谈,否则,你知道的,我手里的视频就会被我发出去。”
说完后,高明明和陈萧都是一愣,高明明尤其懵逼,这都什么跟什么,自己怎么跟一个讨情债的女人一样。
陈萧听着电话另一端软糯的声音,这明显不是自己的菜,自己怎么会干出那种事?
还在犹豫之间,对面又说话了:“没关系,一会你看过照片就知道了。”
高明明红着脸说完,赶紧把电话挂断,委屈道:“什么意思啊?”
秦沫乐了,高兴的揪了揪她的脸,接过手机道:“借我发两条短信。”
秦沫从自己手机里挑出几张偷拍的陈萧的侧脸,传到高明明手机里,通过她的手机号给陈萧发了条短信。
陈萧很快回信息:“时间地点?”
秦沫一拍手,更觉得有趣,怎么一钓就上勾了?男人果然没定力,只要送上门,全都来者不拒。
秦沫把地点约在了最近的一家咖啡厅,她觉得掉马这种刺激的事情就应该发生在一个比较高雅的地方,到时候吵起架来岂不是更有意思?
秦沫提前半个小时,她需要仔细思考一下两人的纠葛。
坐在窗边想了很多事情,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搞不懂,自己也算是半个人生赢家了,前半辈子想勾搭谁没成功?怎么突然就栽了?还栽得这么彻底。
本来以为自己对陈萧只是一时的心动,没想到在几次忽冷忽热的交往之后,秦沫从心理上更加依赖他了。
左阳研究过也劝说过,认为她这种心理就是被渣男PUA套路了,她今天冷静一想,有点道理。一开始,陈萧不怀好意故意跟她偶遇,约她吃饭,用成功人士的一面勾引她,正好秦沫对付这种男人没有任何经验,一下子就陷入其中,等到他不需要她了,就开始若即若离,直接告诉她:“你很好,我们不合适。”
被发了好人牌的秦沫自然一个巴掌就过去,骂道:“你什么意思?利用完了就丢掉?”
陈萧摸了一把自己的嘴角,整理自己的衣领,漫不经心道:“我从来没有觉得我们合适过,你太稚嫩了。”
秦沫又想一个巴掌过去,却被陈萧抓在空中,他微微低头,凑近她,黑色的瞳孔里潜藏着猛兽,带着冰冷的笑意上前:“你也知道,我不过就是个商人,没有利益交换的事情,我不感兴趣。”
然而已经陷入其中的秦沫,哪里还听得清楚陈萧言语中的冷漠无情,她疯狂的想要抓住他,却被他无情的甩掉。
最后,陈萧冷漠道:“好聚好散,不要再有任何联系。”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记得大学时候,左阳对秦沫的评价:“四处留情,真性情又容易被伤害。”
秦沫当时只为前四个字骄傲,如今终于能理解后半句话。
失神之间,陈萧已经过来了,坐下之时眼中满是诧异和疑惑,他顿了一顿,只是用眸子看着她,不说话。今天的秦沫看上去跟往常不同,大概是摸清楚了他喜欢的类型,开始用浓妆。有意思,他轻轻勾起嘴角。
秦沫只是想用浓妆掩盖自己这几日的黑眼圈和精神不好问题,没想到在陈萧眼中却多了几分风情。
她见陈萧不言语,嘲讽道:“打扰你跟美女客户眉来眼去了?”
陈萧皱眉,不满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白天喝酒了?”
“哟,我喝酒了?当时利用我,为了拉到我的单子跟我眉来眼去了,您这一套用的可真熟练。”
本来被骗,陈萧就觉得够生气,现在又被这样污蔑嘲讽,就算是教养很好,也无法忍受了,他站起身子道:“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
秦沫挡住他要离开的脚步,把自己抑郁症的病例单子和药物通通倒在了桌子上。
“你看,都是你害的,要是你当时不来招惹我,我会活得很开心。”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服务员也走过来劝道:“二位,可以小声一点吗?”
成熟稳重的陈萧自然咽了一口气,忍受不了众人的目光,重新端坐下来。
陈萧拿起那些七零八碎的东西一看,单据都要医生专门盖章,看上去不像是造假。他手指微微停留便拿开,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明星都有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
秦沫忽然靠近他,在他唇角很快留下一个吻,眼中带着不满之情:“如果你肯和我在一起,哪怕只有一段时间,我的病就会好了。”
“是么?”陈萧摸了摸自己发热的唇角,看到秦沫充满风情的眼角心中一动,他将桌上的药和病历抓起,一把丢去垃圾桶,笑道:“你想说什么?”
秦沫看着他这一连串流畅动作,心里暗暗得意,在他耳边用气息吞吐道:“你是我的心病,也是我的药。”
说着意乱情迷的话,秦沫心里却无比清醒,她知道陈萧又对自己有了点兴趣,知道他还想玩弄自己,不过这没关系,她心甘情愿。
陈萧饭后陪秦沫逛街,有点疲惫的坐在凳子上等待时,她正在试衣服。
陈萧扫了一眼自己的邮箱,大概事情已经处理完成。听的耳边有手机铃声,犹豫了一下,把手机从秦沫的包里拿了出来,是孙晨骏的海外电话。
他干脆的接了起来,对面似乎是刚刚运动完,情绪很高涨:“沫沫,最近怎么样?一直想给你打电话,怕打扰你休息……”
听着对面聒噪不已,陈萧有点头疼打断道:“沫沫在穿衣服,一会让她打回去。”
孙晨骏听到居然是陌生男人接电话,血气喷张,口气不善质问道:“你是哪位?”
“我吗?”陈萧不急不慢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用知道她现在求着我留在她身边。”
“无耻!”孙晨骏一拳头打在自己旁边的墙上,猜测道:“你是不是陈萧,就是你害得沫沫生病,就是你……”
年轻人就是容易动怒,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陈萧觉得对付他们这种少年人真的是太容易了,容易激怒也容易欺骗,他毫不犹豫挂断电话,反正该说的也说了。
秦沫从试衣间穿好裙子出来,在原地转了个圈,看向陈萧问道:“好看吗?”
售货员小姐姐迫不及待夸赞道:“有你这张脸,穿什么不好看啊?”
陈萧抬眼看了一下,说道:“花纹不够成熟,选简单一点的那件。”
秦沫说着陈萧的手指去看,正是那件式样差不多但是花色花纹不同的那一件,有点不确定道:“真的吗?我还没怎么尝试过这种风格。”
看到陈萧肯定的眼神,秦沫一咬牙就进去换了起来,出来时,仿佛换了一个人,配上今日较为浓烈的妆容,整个人散发出更为成熟浓烈的女人味。
售货员小姐姐更加抑制不住自己眼中的欣赏之情,对着陈萧说道:“你男朋友眼光真不错,果然比我更了解你!”
秦沫被这么一夸,也是心潮澎湃,大气道:“都给我包起来,还有,类似风格的我也全都要了!”
左阳一上午都在整理底稿,中午休息的时候才有时间看手机信息,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不少未接来电,手机信箱里也装了不少未看信息。
哟,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受欢迎了?
结果仔细一看,全都是孙晨骏的海外电话,信箱里也全都是他一个人发了,左阳无奈了:“真是,浪费钱吗这不是,发一堆干什么,又不是看不见。”话是这么说,左阳心里还是默默担心,一般没出什么大事,孙晨骏还都是一个阳光的男孩,这么神经兮兮,可不就是遇上了什么大事了。
大致扫了一眼他要表达的内容,左阳就知道一件事,就是对秦沫有了男人,孙晨骏很不满意。
虽然无可奈何,同情心泛滥的左阳还是决定用自己所剩不多的话费表示一下关心。
“哎,孙晨骏,你没事吧?像个爷们点,别动不动就这样。”
孙晨骏听上去极其不爽:“我哪样了?还以为自己的关心能得到回报,真是被狗吃了。”
“算了算了,看上去你还没冷静下来,我跟你说,想开点。”
孙晨骏又是一锤自己的桌子,吓得旁边的人一大跳。
“可是那个男人是陈萧,你都暗示过我很多次,我也知道他不靠谱,为什么秦沫还要伤害自己?”
左阳沉默半晌,她也没想到居然这个结果。
前几次聊天,她还以为是秦沫已经想清楚了,没想到她的“想清楚”是这个意思?又安慰了两句孙晨骏,左阳就给秦沫打电话去问这件事。
秦沫听上去有些心虚:“这个……本来要放弃,最后说清楚的时候想耍他一下,结果自己搭了进去。”
“哎,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秦沫很快点头,笑道:“我谈过那么多次恋爱,没事的,分手对我来说家常便饭,我就再玩一段时间,放心吧,不会把自己搭进去的。”
左阳听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更加确定她又动心思了,甚至还想到,她不会觉得自己有办法在这段交往时间继续打动陈萧吧?
不管她是不是这个心思,左阳都已经想到最坏的结果,她决不允许左阳再一次被玩弄感情的陈萧给抛弃。最好,这种想法还没开始就被掐死在摇篮里。
既然不能说动左阳,那么她还是要去跟陈萧说清楚。
这样想着,左阳开始主动找机会。
方慧见她不是很忙,麻烦道:“这份人事调动表帮忙送到陈所办公桌上,可以吗?”
左阳想到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去找陈萧好好谈谈秦沫的事,很爽快的答应了这份美差。
令她失望的是,推开办公室的门,居然没见到陈萧的人。
左阳丧气的把文件放在他桌上,无意间看到摆开的是一份雇佣合同。
本来没打算偷看,眼睛却瞥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曹珂。
这是什么意思?
左阳终究没忍住,视线开始聚焦在那份合同上,仔细一看,居然是一份合伙人合同。
陈萧什么时候打算让曹珂成为合伙人了?曹珂又是通过什么能力让陈萧觉得有利用价值?越想越觉得奇怪。
这个时候,门外传开了脚步声,左阳赶紧闪到一边。
陈萧绕过她,坐在桌前继续看文件,随口问道:“什么事?”
本来要问他关于秦沫的事情,但是看到了那份关于曹珂的文件后,她心思大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左阳静默片刻,摇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方慧姐让我把这份人事调动变给您。”
“好,”陈萧接了过去。
左阳心情慌乱的走出办公室,总觉这件事情并不简单,她忐忑回到办公桌前,陆北安已经在等她。
“刚才去哪了?”
左阳赶忙解释:“帮忙送文件。”
陆北安见她状态不对,说道:“工程部那边差不多结束了,你可以去对接工作。你跟我到办公室,拿点文件。”
左阳没多想,跟在他后面,脑子里还在想刚刚的事情。
陆北安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文件给她,只是好奇发生了什么,敲了敲桌子示意她注意过来:“我时常在想,是因为你脑子太活跃了,所以每次都要去分神想东西?不过我怎么不喜欢在上司面前走神?”
左阳一听,就知道他又在说自己不专心听他的命令,赶忙道歉:“真对不起,只是每次一有疑惑就会拼命去想,想不到就会觉得无法专心做别的事情。”
“为了让你安心工作,作为你的上司只好为你排忧解难了,”陆北安带着点调侃的语气,听上去心情很不错。
左阳看了眼他,心中充满无线信任,毫无顾忌的把自己刚才无意间看到文件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问道:“事务所不是一直坚持合伙人替换制?如果曹珂上位了,那会把谁替换走?”
“你担心的真多,做好自己的工作。”
左阳见他故意转换话题,心里的忧虑更为深重。
陆北安对她情绪的变化了如指掌,也不再开玩笑,安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会被替换走,放心,暂时还不会。就算以后我离开了这里,你一样会很优秀,我现在能教你的东西不多了,你不用太遗憾。”
听了这番话,左阳心里更不好受,她其实很想说自己从陆北安那里学到的东西不只是会计知识……
可是一向理性和公事公办的左阳说不出这么矫情的话来,只好继续默默垂头。
陆北安以为她还是想不开,也不再好声好气的劝说,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做好手头的工作,担心好自己,分心给别的事情,只会对工作有影响。”
左阳听了这话,像是被打了一剂强心剂,上前拿起文件道:“我知道我现在已经很优秀。”
“证明给我看。”
左阳暗暗握紧拳头,默念道:“一定会的,绝不会再出错让你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