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想多了吧。”仆固怀恩不以为意,径自坐了下来,温声说道,“当初让大丫头和二丫头和亲,那是皇上的旨意,说起来这还是我们家的大功劳,那些小人能说什么,难道说皇上下旨让我仆固家嫁女勾结回纥吗?我现在去送登里可汗,那是岳父送女婿,是人之常情。如果不去送,说不定皇上还要怪我这个当人家岳父的不知礼数,怠慢了回纥可汗呢?”
老夫人见儿子这么不当回事,心里有失望有担心,儿子的政治头脑真是差的很,“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虽说当初是皇上下的旨,可是那些小人哪里会管这些,不定会歪曲成什么样子,我们就应该谨言慎行,绝不能主动跟回纥接触,免的授人以柄。情理上,你为女婿送行是没有问题,可你女婿是回纥的可汗,这不仅仅是家事,更是国事,你的回纥国丈身分已经很敏感了,若再主动与回纥亲厚,到时候言官参你勾结回纥,你要怎么辨驳?”
仆固怀恩愣了,他没想过这么多,语气就有些迟疑,“皇上不会相信这种话吧,嫁女儿我们是奉的圣旨,女儿女婿来看我,我送送人家怎么了?况且我仆固家在平叛中立下了汗马功劳,家族四十六人为国捐躯,说我们勾结回纥叛变,没有几个大臣会相信的,何况是皇上!”
“幼稚!”老夫人低喝了一声,心里满满的都是失望,没想到自己儿子在政治上如此的白痴,“正因为仆固家立下了汗马功劳,你又身居高位大权在握,皇上才会猜疑你,你不记得高仙芝和封常清是怎么死的吗?不记得哥舒翰是怎么兵败潼关的吗?”
仆固怀恩听了浑身一凛,他当然记得,皆是因为玄宗皇帝对武将的猜忌,才错杀了高仙芝和封常清,又逼迫哥舒翰出关迎敌,导致潼关失守长安陷落。回顾这些血的教训,才让他意识到皇上的信任是多么的不靠谱。仆固怀恩站起身,给老夫人跪下,端正的行了大礼,“多谢母亲教诲,儿子明白了。若不是母亲提醒,儿子今天就要犯下大错了。”
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爱怜的看着他,“起来吧,这些也不是我想到的,是别人提醒我的。”
仆固怀恩站起身,听到老夫人的话,疑惑的问道:“不是母亲,还会有谁?”能这么为仆固家着想,又思虑深远的人,他真想不出来还有谁。
“是萧丫头。”老夫人眼睛里露出赞赏,“没想到她还这么有政治头脑,我现在觉得由她来做仆固家的主母,是再合适不过了。”温柔贤惠、忠勇果敢,再加上出色的政治头脑,在老夫人心里,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好儿媳。
仆固怀恩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萧果果就是这么一个大智若愚的女子,“她是一个内秀的人,明明很聪明,却从来都表现的笨笨的。”温柔的笑意在仆固怀恩的脸上**漾开来,冷洌的眉眼也变得温暖如春。
“嗯,上得厅堂,入得厨房,不招摇,不外露,这么好的女人,你必须给我拿下,千万不能输给那个龟兹小子!”老夫人凌厉的目光看向仆固怀恩。
仆固怀恩没有回避,而是坚定的对视过去,双手抱拳,“母亲放心!儿子一定会让萧果果变成仆固萧氏!”
老夫人点了点头,面上都是满意的神色,男人追女人,首先就要有信心,有信心才能有胆气,女人才会觉得有安全感。
“现在我们不去送行了,要怎么跟登里可汗解释啊?”仆固怀恩有些发愁找什么借口。
老夫人笑了一下,说道:“这还不好办,就说我突发疾病,你要在我身边侍疾,不能去送他们了,想必登里可汗也不会说什么的!”
仆固怀恩心里豁然开朗,这个理由很好,“儿子这就差人去传话!”
老夫人看着儿子伟岸的身躯走出大帐,心里叹道,男人的脑子就是直,像这些小事还是需要女人来帮衬,但愿萧果果能早日进门吧,这样自己就能早些卸下重担了。
“大智若愚”的萧果果此时正蹲在厨房里,跟灵姐儿两个人一起吸溜着刚做好的水蒸蛋,滑滑的跟豆腐脑一样的口感让灵姐儿很是欢喜,“萧姐姐,你真棒,做个蒸鸡蛋都这么好吃,家里的厨子就做不出这样的,总是又硬又干,还可多孔,一点儿也不好吃。”
萧果果傲娇的一甩头发,“那是,也不看看你萧姐姐是谁!我告诉你,家里厨子做的不好,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加足够的水,所以才又硬又干,搅拌的又不够均匀,就会有很多孔。水蒸蛋最好做了,你要不要试试?”
“好啊,我要做给祖母吃!”灵姐儿高兴的答应了。
萧果果帮她挽了袖子,就开始手把手的教她打蛋,放盐,放温水,搅蛋液,上锅开始蒸。然后指挥她把小葱和瘦肉切碎,用少许猪油炒熟了,淋上酱油,搅匀了放一旁,等蛋蒸好之后,就淋上去,一碗奢华版的水蒸蛋就完成了。
看着自己的作品,灵姐儿兴奋异常,不要萧果果帮忙,就自己端起来送到大帐中,要给老夫人吃。萧果果也跟着过去了,走近大帐时,刚好跟从大帐中走出来的军医擦肩而过。萧果果疑惑了,早上没看出来老夫人生病啊。
灵姐儿也有些着急,飞快的走进大帐,把手里的碗放在一边,就跑到榻前,抓着老夫人的手问道:“祖母,您怎么了,怎么还有军医来?”
老夫人半躺在榻上,头上包了雪白的头巾,就是病人的模样,怪道灵姐儿着急。老夫人反握了灵姐儿的手,温和的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天起床觉得头很晕,休息一下就好了。”
灵姐儿说道:“真的吗?”
老夫人笑着说:“真的。”
萧果果看看老夫人的模样,再看看旁边仆固怀恩淡然的脸色,心里全明白了,能身居高位的,都是戏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