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剧场时,话剧院的院长已经提前在那等他了。

“票呢?”傅砚清倒是不客气,对于走后门已经理直气壮了。

许院长傲娇了两秒,还是拍了拍他的肩,嬉笑着,将他请了进来。

“你行啊,老傅,背着我们就把婚结了。”

“是怕我们随份子钱啊?”

随后又望向他身边的小女孩:“这位是?”

“我太太。”傅砚清跟他进去时,江时亦已经磨得脸皮非常厚了,十分自然的挽着他的手臂,朝着许院长打了声招呼:

“嗨,你好。”

“虽然还没有领证,但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傅砚清随着许院长穿过长廊,找到了第一排的位置,拍了拍江时亦的手背,坐好。

“到时候一定给你们发请帖的。”

傅砚清已经开始提前头疼了,眼见老婆快毕业了,即将抱得美人归。

但大概是现在跟结婚也没什么区别,两个人都不是信徒,没有守着婚前不能发生性关系的合约,对于婚姻便没了期待。

他既不需要法律保护自己,也不怕她的伤害,更不会伤害她。

现在唯一烦恼的就是,结婚好像要请很多人。

他一向疲于应酬,其实在他这个位置上,就算喜欢应酬,但应酬的多了,也就疲倦了。

“奥,原来是这样啊。”许院长恍然大悟,便跟江时亦握了握手:

“傅太太好。”

“欢迎你莅临我院检查工作。”

江时亦想不到他这么随和,又这样好相处。

也跟着笑着眯了眯眼睛:“您太客气了,我愧不敢当。特别感谢您送我们戏票,改天去盛京,让老傅请您吃饭哈。”

“行。”许院长也是打着哈哈,看着傅太太口中欠的人情,让傅先生还,也没毛病。夫唱妇随嘛。

“咱们在同一个城市,从前竟未遇见过,也是遗憾。”

“行,这回认识了,傅太太留个联系方式给我,以后常联系。”

“啊?”江时亦看了一眼傅砚清,不怎么想给他朋友个人联系方式。

程兴不一样,从前她跟程兴是有合作上的关系。

而跟这位许院长私下联系,除非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娱乐休闲。

“您这么大的官,哪能认识我呀。”

“就算我从前遇见您,也没机会跟您说上话。”

跟傅砚清分开后,自己八成是不会过来看话剧了。

而在他身边,自然可以让他去搞内部票。

她对话剧还没那么痴迷,痴迷到没事去联系许院长的程度上。

“别理她,她粘人的很。每天都把我搞得够烦了,就别让她去打扰你的工作了。”傅砚清笑笑,将老友直接拒绝了。

江时亦的态度让他很满意,还算知道轻重。

哪有那么多不谙世事,尤其她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孩。除非是故意春心萌动,想红杏出墙。

知道她好这一口,便不想让个——跟她同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老男人,频繁联系,免得日久生情。

许院长“哈哈”一笑,眼尖的看了出来:“行。”

也没有继续勉强。

他可是没有丝毫挖墙脚的心思,也看出来傅砚清对他老婆的宝贝程度了。

就算江小姐真有几分姿色,他心里的小鹿早撞死了,也过了一见钟情的年龄。

.

待到戏开场了,周围也渐渐安静下来。

江时亦看着台上的表演,很快便进入了角色,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多看几出话剧。

话剧演员的演技和台词功力,都很值得学习和效仿。

傅砚清看着她一丝不苟的样子,还有什么比老婆喜欢更重要?看来今儿来对地方了。

压低了声音,跟许院长缓缓闲话着:

“如今这曲艺不景气,想不到话剧这么卖座儿。”

许院长年轻那阵天天看,因为热爱才选择这个职业,对于这些传统的剧倒背如流,早看腻了。

倒不如跟许久不见的傅砚清聊聊:“主要是剧好,所以吸引人。”

“不光话剧,老舍先生写的《骆驼祥子》电视剧、电影都非常精彩,大师就是大师。”

“老剧就是这样,永远都不过时。相反,那些追赶潮流的现代剧,舞美做的好,但内容空洞,没有内涵。”

傅砚清观察了一下四周,看话剧的年轻人,比中老年人更多。

“想不到年轻人会喜欢这种东西。”

许院长:“优秀的作品永不过时,而且受众不分年龄。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那时候可不一样了,聪明。”

傅砚清听他说着话,便看见江时亦凑了过来。

眼睛始终盯着舞台,话却是对自己说的:

“老公,这剧好啊。”

傅砚清笑笑:“看出好来了?”

“是呀。”舞台上正演着祥子把虎妞娶回来那段,祥子憨憨傻傻的,十分可爱。

“我以前没看过这书的时候,因为它名气大,在教材上知道点中心思想。”

“还以为祥子是个受气包,老舍先生写这本书,就是为了批判黑暗社会。”

“等我真耐着性子,读了这本书,才发现祥子一点也不懦弱。相反,他刚毅且坚强,一言不合就要跟同行单挑。”

“如果我在民国那个年代,我肯定当不上军阀姨太太,一定是个普通人。那么我愿意嫁给祥子这样的人,抱团取暖,一起奋斗。”

大概是教科书高抬这本书的中心思想,就忽略了文豪对人物塑造的能力。

抛开时代背景和批判社会不谈,光是这个故事本身也十分有意思,一点也不枯燥。

傅砚清便嗤笑一声:“如果我生活在民国这个年代,准也能是角儿,到时候你嫁给我,我养你。”

江时亦终于舍得把眼睛从舞台移开了:“可是您不嫌弃我是个普通人嘛?”

傅砚清牵起她的手,温柔一笑:“你在我眼里是明月,是我这个普通人,想将明月摘下来。”

江时亦同他十指紧扣,继续专心看着话剧。

因为入戏太深,便跟剧中的人物同悲同喜:

“唯一遗憾的就是祥子心里一直有道坎儿,觉得虎妞不是第一次了。”

“背心离德让人太难受了,比虎妞死了还让人无法释怀。如果活着的时候,能够全心全意的爱一场,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其实我觉得虎妞嫁给祥子的时候,是完璧之身,虽然她**没有见红。因为有些女孩子,天生就是没有的,或者平时劳动、骑自行的时候,磨破了。”

她不光自己发表感慨,还得逼着知己表态:“傅老师,你觉得呢!”

“啊?”傅砚清实在不知该跟她意见相投些什么,便含糊不清道:

“是说虎妞是不是完璧这件事吗?”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我猜不到。”

因为他的注意力就没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他看得是大时代的民国背景,也许女孩子心思细腻一些,便格外注重细节。

“但是不是处,应该不重要吧。”

“不重要吗?”江时亦斜眼笑看他。

这个口是心非的老男人,如果她不是初吻**都给了他,他准要膈应。

“重要吧。”傅砚清想了想,在民国那种封建时代,女子的贞洁确实挺重要的。

直到整出剧接近尾声,傅砚清倒是觉得很一般:

“我觉得剧情挺平淡的,没有剧烈冲突。”

也许,他只爱且深爱的,只有京剧吧。

不像某位姓江的同学,花心大萝卜,什么艺术形式都喜欢。

江时亦:“好看就是好剧,大家都喜欢就是好故事,我反正觉得挺不错的。”

直到整场剧结束,江时亦起身鼓掌,只是可惜了,没带花过来。

“傅老师,我们下回一起看《雷雨》的话剧,《茶馆》的话剧,《四世同堂》的话剧吧。”

傅砚清:“……”

“好。”

江时亦以前觉得别人谈恋爱,去吃饭看电影。自己找了个文艺老男人,约会看话剧,还觉得跟不上潮流。

突然觉得真香,干嘛要跟别人一样。

她喜欢的傅老师,不光爱慕他的容颜,还有跟他共同的爱好。他也是她的知己。

她不需要什么男闺蜜,蓝颜知己,只要傅老师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