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喝咖啡吗？”柳梅看着面前那杯一言难尽的咖啡问。
“不喜欢喝。”董文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太苦了。不过我给你多加了奶，还不错吧？”
柳梅心说何止是不错，简直大错特错，但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新的切入点。
“我不喝可乐，你不喝咖啡，看来我们口味还是差别挺大的。”
“嗯。”董文浩点点头，“还好我既买得起可乐又买得起咖啡。”
“......”好有道理，“我也不爱喝牛奶。”
董文浩看着她点点头，说：“我记住了，还不喜欢什么？”
柳梅吸了口气。
“这个，”她指着前台上的杯子，“不是咖啡，是牛奶。我不喜欢牛奶。”
“太晚了，咖啡喝多了怕你睡不着，就让服务员多加了点儿奶，下次白天给你买奶少的。”董文浩十分耐心，像个体贴的男朋友。
柳梅看着不远处的咖啡厅没说话，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跟装傻的人也掰扯不明白。
“得，我再给你买杯去。”董文浩边说边打开车门。
“......”怎么搞的自己像是撒娇似的，柳梅伸手拉住他，“别买了，可乐喝到了，送我回家吧。”
“等我会儿。”董文浩拉开车门。
几分钟后，董文浩又端着杯咖啡回来了，一杯卡布奇诺，柳梅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想不明白这跟刚才那杯的差别在哪。
“他们店里就没有外卖的杯子吗？”柳梅看着这杯浮着厚重小猫奶泡的咖啡问道。
“外卖不能做小猫。”董文浩表功似的。
为了拿稳这杯咖啡，董文浩一路走的小心翼翼，柳梅终归没有开口再提回家的事。
两个咖啡杯放在一起，倒是给这部艺术片增添了几分意境。
咖啡虽然难以入口，但是咖啡的醇香还是溢满了车厢。车外风拂叶动，车内静谧飘香，柳梅身体慢慢放松，精神也松懈下来。
两人就这么静静坐着，许久，董文浩转过头看着柳梅，说：“我没正经谈过恋爱。”
柳梅扭头回视，用眼神质疑。
董文浩摸了摸鼻头，掩饰尴尬，“大学以前就知道玩儿，天天跟着一帮兄弟瞎混，大学读了警校，女同学比男人还猛，就，没那个心思。”
柳梅笑笑不接话。
“后来工作了，家里就给安排相亲。我姓董嘛，那些人大多也是冲着家里来的，没意思。”董文浩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我觉得我挺好的，长得帅身材好，这就不必说了，我人也好啊，我可是警察。”
柳梅回过头去，笑。
“真的，我觉得我真的挺好的！”
“是。”柳梅边笑边说，“你挺好的。”
“那你......”
“我也是因为你姓董才接近你的，忘了？”柳梅挂着笑转回头看他。
“你不一样。”董文浩靠回到驾驶椅背上。
柳梅心想，又开始双标了，还是忍不住问：“我怎么不一样？”
“你不是为了我的钱。”
“嗯，我是为了你们家企业的钱。”柳梅又笑，“你钱太少了。”
“啧！”董文浩想，这个女人果然就是不能顺着自己，“其实我钱也不少，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我不想谈恋爱。”柳梅收住笑，“不是你不好，是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没关系。只要不是不想和我谈就行。”没有冰过的可乐在初夏夜里喝起来温吞吞的，董文浩拧紧瓶盖，放到前台上，“聊聊你吧。”
这个环境太适合坦白心迹，柳梅也不再抵触提起过往。
“你想知道什么？”她问。
“你是31周岁吗？”董文浩问。
“不是，不过也快了。”回答完，柳梅笑了，还真是记仇，“职场上年长点儿更能压得住人。”
“嗯。”报完仇，董少爷开心了点。
“你谈过几次恋爱？”董文浩知道不该追问以前，但他又实在好奇。
“不算暗恋的话，一次。”柳梅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声音温柔了不少。
“你还有暗恋？”董文浩右手肘靠在储物箱上，拧着身子问柳梅。
“有啊。”柳梅脸庞隐在暗影里，“谁还没暗恋过几个人。”
董文浩心说，我就没有，喜欢就说出来，暗恋是个什么鬼。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董文浩决定宽容点，暗恋的就算了，“就饭店里那个人。”
刚刚退去的画面又在脑海里清晰起来，柳梅想起今晚发生的一切恍惚都是在做梦。
消失七年的人就这样毫无铺垫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人生还真是讽刺，想要时得不到，放弃了却又送上门来。
“他叫秦泽，是我的第一个老板。”
柳梅并不擅长分享，更不乐于分享自己的隐私，这些年遇到多难的事儿自己忍忍也就过去了，成大事者不多语是他教的，她学了这些年也算小有所成，却在重见原创的这天破了功。
围墙和梧桐树挡住光，把世界分割成明暗不同的区域，车子隐在暗影里，像是避世的壳，壳里的人超然出世，短暂的脱离了这个世界的束缚，仿佛此刻的所言所行都不会留下痕迹，心里的荒原没有墙，心思便也肆无忌惮的驰骋。
压在心底的情绪缓缓外泄，往事如烟徐徐飘散。
“大三那年放暑假，学校让自己找地方实习，开学要交实习报告。哎？你们警校需要实习吗？”柳梅后背弹了弹，没弹起来，放弃了。
“需要。”董文浩语气有点急，从柳梅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他就后悔问出口的问题，但还忍不住好奇心，“继续！”
“哦。我宿舍的室友都决定留在这里实习，为了毕业找工作能近水楼台。我当时准备考研，就也留了下来，想随便找个公司实习一阵儿，顺利把实习报告交了。所以，她们投简历、找导师推荐想挤进大公司，我就在当地招聘网上随便找了家招文职的小公司投了简历。”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柳梅弯了弯嘴角。
有车从远处迎面开过来，昏黄的光潜透玻璃，濡染在脸颊，仿佛上了一层复古滤镜，平素里有些冷漠的女高管此刻看起来温柔了许多。
董文浩听着属于她的青春回忆，脑海里摩画着二十岁出头的柳梅，素面朝天的女孩子扎着高马尾，青春洋溢，那个年纪的小姑娘应该更活泼些，不喝苦哈哈的意式咖啡，不懂酒桌上的人情世故，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想到此，董文浩也笑了笑。
“隔天就接到了那家公司的电话，是个声音很温和的年轻男人打来的。”也许是记忆里的那个声音太过美好，柳梅的眉眼都柔和下来。
“问我怎么会向他家公司投简历，因为我们学校毕业的学生不会选择那种小公司，而且我的专业不对口，即使是大三找实习的公司也应该找实力更雄厚的大公司，他还说愿意帮我联系一家更正规，专业也对口的实习单位。”
董文浩第一次看见这么温柔的柳梅，心软成了棉花糖，可是想到她的温柔和另一个男人有关，心里又酸的难受。
柳梅看着被灯光晕染着的咖啡杯，仿佛看着一张穿透历史的照片，停顿片刻继续说：“我们未曾谋面，甚至都没说几句话，他竟然愿意为我介绍实习单位，只是怕耽误了我这个名校毕业的大学生。”
不用问董文浩也知道这个他是谁，他又拿起可乐瓶，拧开瓶盖，“呲~”的一声打破了车里短暂的沉默，“然后呢？”
“我告诉他我并不想找公司实习，只是为了一纸实习报告，但保证会完成招聘简章里规定的工作任务，只希望一个月后他能在我的实习报告上签上大名。”柳梅想，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单纯又直白。
“他说好，如果我能顺利完成工作，不但能得到一个漂亮的签名，还会得到一千五百块的工资，他的招聘简章上写的工资是一千元。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通过一个电话敲定的，出身名校的虚荣心小小膨胀了一把，呵。”
看着她笑，董文浩却笑不出来，他知道，他们要见面了，怀着小小的希翼，问道：“你只工作了一个月？”
“不是。”
董文浩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月又13天。”
董文浩一颗心落地又猛地跳高，有必要记得这么清楚吗？
“如果不算后来我去帮忙的时间的话。”
董文浩差点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