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抬眸对望，江陆离眼头微低，“周总，我劝你见好就收，并购收益不可能有你的份。”这是个大坑，怎么可能让他踏进来。
“那就算了吧，”周璟时洒脱笑笑，“咱们还是各凭本事，公平竞争比较好。江董慢走，不送。”说着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桌前，看起了行情。
江陆离看着那身影，嘴唇抿了抿，也拂袖出了屋。
“Eric，”她给京城的股权部去了电话，“准备一下近期与据芯有相似问题的IPO审核案例，要快。顺便约一下S股份，下午开个会。”
“好的，”对面应了，便去准备。
江陆离回到酒店，跟路宪明联系了下，那边还没有结果。于是她也打开电脑，查了一些资料，下午又在视频上和S股份碰了个头，借着据芯的想法和他们又沟通了一轮估值，对方勉强同意略做上调，并可保证孟总、成总在收购后的业务控制权。
所以晚些时候，江陆离又回了据芯，路宪明已经走了。她行至总裁室门口，却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一男一女，而那男声明显不是他们成总，而是……周璟时。
江陆离眸光暗了暗，却没犹豫，直接敲了门。
几秒后，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她推开门，坐在沙发中的二人见是她，均是一愣。
“孟总，”她朝坐里侧的人点点头，又将视线转向一旁，“这么巧，周总也在。”
周璟时抬眉，“江董，这么敬业。”
“彼此彼此，”她轻笑，在孟总旁边坐下，“听说周总这儿有套方案，能帮据芯独立IPO，我还真想学习学习。”
周璟时看看她，“巧了，我们正在聊这个，方案我已经和局里的朋友沟通过了，问题不大，只要孟总这边配合改造下系统，再把合同签严谨些。”
“是么？那好事啊。”江陆离笑道，“不过咱们也不能只看一面，做最好的打算，也得有最坏的准备。所以孟总，”她转向身边人，“我和周总挺有默契，他展望未来，我着眼当下，最近IPO相关的审核案例和口径我总结了下，你有空看看，做事不能凭想当然，上市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没事都能给你说出事来，所以，得论证充分了再行动。”
她话是说给孟总的，眼睛却不时瞥向周璟时。对方悠然自在地听她说完，直了身，“江董说得有道理，路咱们也不是一条，听说宜远也想让孟总这走并购？挺好，”他唇角上抬，“快！将来也有个大腿可抱。可这事情吧咱们确实不能偏看，孟总，”他也转向对面人，“刚刚你也跟我那朋友聊了，这公司卖了就是卖了，有得就有失，后爸毕竟不如亲爹妈，话语权是跟着股权走的，别太信合同，靠不住的。”
两人，两番话，说得孟总左右看看，似乎明白了什么。
“行吧二位，”她于是笑笑，“这事容我再琢磨琢磨，时间不早了，要不一起吃个饭？”
“不了，”周璟时和江陆离几乎异口同声，各自看看对方。
“我晚上还有会，”江陆离说，“这几天我都在杭城，孟总有问题随时找我。不过，”她略做犹豫，“S股份那边一直在问是不是有什么变化，我先把他们稳住了，那边也托我转告孟总，大家都是真心想合作，估值方面可以再谈，只是希望能抓紧时间。”她最后笑笑，“保持联系吧。”
“好，我会尽快，”孟总将她和周璟时送到电梯间，路上两人又说了几句数据方案的事。
电梯到达，三人挥手作别。
江陆离和周璟时站在这金属格子中，谁都没有说话。到了一层，周璟时安排的车已等在门口，“要不要捎江董一程？”他笑着问。
“不用了。”江陆离答，打开手机叫车。
对方也没勉强，只看她一眼，便坐上车走了。
而后便是焦灼的等待，江陆离其间也通过路宪明将估值的事又和据芯做了几轮沟通，对方态度很好，却没有结论。
第二天晚上，梁明钦给她来了电话，问项目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江陆离心中顿感不好，以他的警觉和谨慎，一旦察觉项目有变，很可能会选择清仓避险。于是她刻意淡定道，“没什么事，据芯很精明，关键时刻开始以退为进谈要价，我和上市公司沟通呢，无非是双方各退一步，这一两天应该就能定。”
“好，辛苦了，”梁明钦答，复又补充道，“路宪明我这边临时有点安排调回京城了，我让辰清过去找你，有事你尽管交给他。”
“……好。”江陆离也答，心下却是一沉。看梁明钦这态度，应该是知道周璟时的行动了，而李辰清一到，就什么都瞒不住了。所以……
她倏然起身，只拿了手机便走出房间。
“周璟时，”一个电话打出，“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这么晚了，不方便吧，江董有急事？”对面依旧不疾不徐。
“别绕弯了，在哪？”她语气有些焦躁。
“酒店，”周璟时轻声道，“不过江董若是想说据芯的事，我看……”话未说完，对面却已挂断。
约莫半小时后，房间门铃响起，周璟时走过去打开，果然是江陆离站在门外，周身有种烈烈的急切。
“据芯，你退出，我不能等了，”进得屋内她便直率道，“Pre-IPO项目两个，并外加购收益一个点，数额定了从产业基金那边出，你可以签FA。”
“呵，”周璟时笑笑，“怎么突然想通了？”
江陆离看着他，“你现在就给孟总打电话，说数据商那边出了问题，需要再论证。”
周璟时讥诮地回看过来，“你诓傻子呢？我这头打了电话，你转眼不认，我找谁说理去？”
“我不可能赖账，何况你随时可以反手继续推。”江陆离坚定地说。
“但我何必给自己找个麻烦？”周璟时好整以暇，“江董，你这一次一次地让我退出，干嘛呀，有什么猫腻？”说着凑近几分，狡黠地盯向她。
江陆离对上那目光，“没什么，只是这项目我必须做成。”
“呵呵，”周璟时直了身，“真诚实，”他说，“不过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谈判，不能轻易露底牌呢？”
江陆离看着眼前人，忽然走前一步，“周璟时，你打还是不打？到手的鸭子，可别弄飞了。”
“我不怕，江董，”对面人却笑笑，“是你着急……”深邃的眉眼微低，“所以抱歉地通知你一下，想加急的话，是要收费的。”
江陆离深吸口气，“你说。”
周璟时看着她，“你说的条件不变，咱们公对公，但这加急费，”他轻轻将头凑前，“谁提的，谁出……”
江陆离让这说话弄得耳畔微痒，于是略略偏了头，“好，我出，多少？”
“江董痛快，”对面赞许道，“不过你想多了，咱们毕竟旧交，谈钱，就伤感情了。”他略顿了顿，缓缓将手放上江陆离腰侧，“我要的，是人……”
江陆离抬眸，看到那人对她笑着，“江陆离，我没有招你，是你自己送过来，刚好，合我胃口，所以咱们各取所需。”手在她腰间动动，“你把我伺候好了，我马上打……童叟无欺。”
江陆离眼中一暗，“你先打……”
“怎么？咱们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周璟时挑挑眉，却一把将身前人揽近，“那这样吧，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不否认，江陆离眸中有一瞬的震颤，却很快静了下来，“好……”她幽幽说。
周璟时轻呵一声，松了她回床头拿了手机，顺势坐在旁边，而后转过来，看向江陆离。
她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于是走过去，在他身前站定。
“脱。”一个字的命令。
“打。”换来同样的回应。
两人目光冲撞，同时抬手。周璟时将电话举向耳边，看着江陆离衣衫下那抹翠色渐渐露出，听筒中传来孟总的声音，他应着，目光却凝在身前人处，手指轻勾，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江陆离靠近，放低了身体，感到那手缓缓摩挲她戴着的玉坠，说着如她所愿的话。对面似乎很惊诧，声音都不自觉高了，周璟时却技巧地将那情绪压下，表达了意思却也在最后留了活口。几分钟后，电话挂断。
“满意了？”他问。
江陆离没出声，她现在也不适合出声。
周璟时笑笑，“那我收货了。”
纯白的床单被压出一方褶皱，江陆离好像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却已无暇顾及。
当一切止息时，周璟时笑着摸摸她脸侧，“梁明钦可真舍得，这点，我也不如他，”是钻心的奚落，“诶你还记得么，”他看向江陆离，“当初我好像说过，自己的理想是让你躺着就能数钱，没想到还真实现了。”
江陆离感到一阵酸痛的血气上涌，却终是被她压下。周璟时笑着起身，进了浴室，她默默收拾停当，环看一圈，出了房间。
手机中是李辰清的来电，想来是到了。
江陆离叫上车，“喂，李助理？”
“江董，”对面恭敬道，“你在哪，需要我接吗？”
“不用，约了个朋友吃饭，已经往回走了。”她说，“明天和我一起去据芯吧，并购的事应该差不多了。”
“好，”李辰清答，“对了江董，梁少也让我告诉你，这边尽快弄完，周五之前要回京城，有个重要的饭局，和XX部领导。”
“好的，周五什么时间？在哪？”江陆离问。
李辰清答了时间地点，她心中记下。当晚，又是夜半时分，她抽开卡槽，发出信息，收件人没有名字，而那条记录很快也被删除。
但江陆离心中明白，赵汶，一定可以挖到她想要的东西。最后，等一切拼起的时候，就是所有恶意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