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邀请来得猝不及防。
江陆离愣了一下,梁明钦却只笑笑,没有等她回复,便推门出去了。
她在**呆坐了几秒,手不自觉地抚上前襟。因为那项链,她现在居家服扣子都会系满,也因此正好挡住了周璟时几天前留下的痕迹。那晚那人疯得很,当一切没有了感情的羁绊,只剩利益的交换时,便简单纯粹得无以复加,他让她满意,所以她回报同样的。
江陆离摸着领口下的一方硬实,在那天排山倒海的索求中,他也曾扯着那项链问过她,“你和梁明钦睡的时候,有没有感觉,我在看……”语音是种轻悠的调笑。
江陆离那时微扬着下巴,绳子勒得她很不舒服,所以只能如此,以便换取更多的氧气输入。她看着上方人,这配饰狠毒的用意昭然若揭,可他却不知道,这抹冰凉的碧绿,他以为的惩罚,反而是她在暗夜中轻抚的希望、幻想的陪伴。
所以她在那奚笑的言语中抬了手,攀上身前人脸颊,没有说话,只专注于掌心间的感受。即使只是一促即逝的亲近,即使那些话像刺一样扎着她,也阻止不了她想要拥抱,哪怕遍体鳞伤。
周璟时在她的注视与抚摸中笑笑,嘴唇下探至颈畔,“别这么看我……我会误会……”邪呓中一阵热痛传来,江陆离猝吸口气,轻轻推拒,那结实的身体却无动于衷,“喘这么凶……”耳边是轻笑的探问,转而又落下一处,她不喜欢的,便是那人热衷的。
半晌,江陆离在一声轻呵中感到自己被转了个方向,脸埋入枕间,呼吸不畅让她不得不偏了头,却正对上视线中的侧脸,“江董……”那人抚过她微蹙的眉心,用称呼勾勒着彼此的身份与阵营,“你这个样子……怪不得有人要抢,”唇舌包裹她耳廓,江陆离想躲,后颈却被死死按着,另只手吊着她,让一切避无可避。
在一瞬过电般的战栗中,江陆离咬了嘴唇,却换来身上人一笑,“搞什么?跟我欺负你似的,”他俯下身,“伺候人,我教过你,忘了?”像是悉心的教诲,却没等她回答。
温热起伏,被深深的掌控取代,“以后要是想我了,多弄几单并购……”间隙的言语中,是并非为爱相拥的身体,至少他们彼此都认为是这样。
江陆离心中一紧,强迫自己将思绪收回。
有些回忆即使再痛,也让她无法忽略,但有些……她看向门口的方向,梁明钦身影消失的地方。他方才那话是何用意,于她而言是机会还是火坑?江陆离无法准确分析。
可她知道自己绝不能掉以轻心,那人现在所有的宽容宠溺,全部基于一层透明的幻觉,她给与的幻觉,脆弱地维持着彼此间的平衡,容不得丝毫差池。
江陆离向床头靠了靠,但是这邀请又像是一个信号,他允许自己走进那私密的空间,这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于是她闭了闭眼,做个深呼吸,而后翻身下床,找了件半高领的针织衫换上,完整的剪裁至少让她多了份安全感。
她移步穿衣镜前,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自己,她今天这状态,梁明钦是知道的,所以至少不用面对最坏的情况。
江陆离唇角轻动,对自己笑笑,剩下的,就交给到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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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的红霞消逝时,夜晚如期而至。
周璟时自从那日见过罗渊,就未有一刻的坦然。
江陆离这出走,已被他从始至今递进地理解过N个版本,真相却始终如覆轻纱,让人觉得似曾看清,却又被不断刷新的事实推着,否定了一遍又一遍。
而今,这版本又更迭了一次。她其实,早就知道吗?……
会所的包厢中,徐林杰替他倒上酒,“来哥们,我敬你!”说着举了杯,“之前你那事我也没帮上忙,不过还好是虚惊一场!”他笑笑,先干了。“谁知道那破项目突然出了问题,把我折腾到M国好几个月,倒着时差两头忙,真快把人搞死了……”说得是周璟时被查那段的后来,徐家海外项目突然出了点状况,他不得不火速赶过去处理,一待就是几个月。
周璟时与他碰了杯,喝下一口,今晚这局是徐林杰招呼的,庆祝他重回祖国怀抱,赵汶也在。
“哎,你那事儿最后怎么平的啊?”徐林杰几杯下肚,和发小儿在一起也没什么可拘着的,慢慢开始八卦起来,“我临走前还跟你们家江总通过电话,那时她还愁着。”
“呵,”愁着?周璟时笑笑,她还为他发过愁么?如果不是见了罗渊,此情此景,这种话他断然只会一笑了之,但现在,故作的轻松下却有一丝阴霾涌动,“你们不知道吧,那事儿我纯是让人黑了。”
“黑你?谁啊?”徐林杰惊疑着问。
周璟时晃晃杯中酒,“说出来你们都不信,梁明钦。”
“梁明钦?”这回连赵汶都讶异了,“你们不是朋友么?还一起做项目。”他上次见周璟时那会儿他还没查出真相,所以今天也是头次听说。
周璟时冷哼一声,“朋友?”鼻音中是阴郁的不屑,“都TM有病!他不只搞了这次的事,之前江陆离那几次绯闻,也都是他。”
“卧槽……”徐林杰惊叹地一呼,多半是因为没想到,少半却是因为另个事实,“那她还真猜对了!”
周璟时转过头,“谁?猜什么?”
“就你们家江总啊,我走之前,她让我给一个信托经理打过电话,说怀疑是梁明钦搞鬼,让我去套话那家是不是和宜远有合作。我当时真没信,觉得她是急糊涂了,咱们一块做项目都好好的,他凭什么害你?”徐林杰放下酒杯,“啊?老周,你给我说说,为什么啊?照你这说法,梁明钦不光害你,还害江陆离?图什么?”
图什么……周璟时微低了头,这问题他也想过无数遍,却只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图人,”所以他说出这两个字。
“图人?”徐林杰还是没绕过弯来,“图什么人?”
“……江陆离。”周璟时仰头喝了口酒,他也是猜,但除此以外再找不到更合适的答案。
“江陆离?等等,”徐林杰感到自己有些当机,“你说他图她,那为什么要害她?”这尼玛什么逻辑。
“理解不了?”周璟时侧身看着他,“我也理解不了,所以才被他玩儿得六六的。”
“不是……”徐林杰还想争辩什么,“江陆离之前那绯闻,也有他吧。为了玩儿人,连自己都往里搭?”这什么精神……怎样的爱啊……他忽然有点同情自己这发小儿了。
“所以说,都TM是神经病!”周璟时给这所有的糟心事儿下了定义,却忽然转向徐林杰,“你刚刚说,江陆离之前找你干嘛?”
“打电话啊,给信托那个姓蔡的经理,打听他是不是认识梁明钦,宜远是不是他们客户。怎么了?”
周璟时却只盯着他,没说话。
这眼神让徐林杰有些茫然,忙不迭地说道,“这么说起来,你们家江总还真神了,那时就猜到……”话说一半,却是赵汶从一旁拉了拉他,徐少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对方略摇了摇头。
“呵,老徐,”身旁传来轻笑,“现在不是‘我们家’江总了。”
“啊……”徐林杰终于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这几个月都在国外,周璟时这些事儿他是真不知道……“不是,那现在?”于是弱弱地问着。
“去宜远了,”周璟时答得坦然。
“靠!老周,这不行啊,这你能忍?!”耿直的徐少暴起,“找她啊,告诉她真相,反正她之前就在怀疑,要是知道了,还会去那边?”
周璟时闻言却轻闭了眼靠入沙发中,“人家也得听啊……”他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甚至是最极端的,可是怎样?所以那眼睑又忽而睁开,“她联系你是什么时候?”
徐林杰回忆几秒,“就七月中旬吧。”
那是在找罗渊之前,周璟时在心中锚定了时间点,眼中微动,“你们一个两个的,真都误事!”抬手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所以现在,这新的思路再次被印证,如果这里没有误会,如果她一早就知道事实,如果一切全部是清醒的决定……
周璟时感到脊背蹿起一阵凉意,那么他面对的,只有最好和最差两种结果。或者是毫无底线的彻底背叛,或者……
“哎,”赵汶叫了叫他,终于在消化一切后开了口,“我之前跟你说江总可能误会了,你找她没?”
周璟时偏过头,“找了。”
“怎么样?”赵汶问。
周璟时看看对方,“你觉得呢?”似乎他现在的状况就说明了一切。
“那我有个事也要告诉你,”对方却认真着。
“呵,”周璟时又给自己添了酒,“你说,”他感觉自己触到了什么开关,周围人一瞬间都有事要告诉他,行啊,来吧,一次说干净,省得都TM找后账。
赵汶停了几秒,“最近有个匿名号向我爆宜远的料,我找人跟了几次,很准,全是私密局,见什么人都有。”他顿顿,“这种在我们行很常见,一般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内讧。不过刚刚听你一说,我忽然觉得,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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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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