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璃周二期末考全部结束,在周三一早和周承渊坐飞机前往长川。
她还是长发高跟鞋的那身酷girl打扮,烟熏妆大红唇,还戴了一对特别浮夸的耳圈,整个人的打扮从未成年过渡到了未成年不良小太妹。
周承渊侧目看着她,忍不住笑起来。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啦~”连口音都拗成了跟以往不一样的腔调,强装了些港台腔。
周承渊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样的打扮……”
韩璃一挑眉,蹩脚的港台腔表示不满,“怎么了?不好吗?我觉得酷到爆炸耶,我以后工作了肯定没办法这样子了,这是我梦寐以求的……”
“挺好的,蛮有味道的。”周承渊打断韩璃的话,声音很轻。
韩璃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
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不确定地问,“真的啊?还以为你会跟我阿嫲一样念念念,讲什么还是素颜好看之类的呢。总觉得你就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诶。”
“嗯,真的。如果把口音改过来,就更好了。”周承渊说的一本正经。
“难得哦,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好话。”韩璃咬了咬舌(诶)尖,收了奇奇怪怪的港台腔,两根食指不自觉地轻轻对在一起,害羞了。
周承渊拉下遮光板,把靠背往后调低,“以后有的是机会。”
韩璃一怔,“你说什么?”
他没有回答,闭上眼睛假寐。
韩璃抿嘴一笑,其实那句话她听到了,就是想让周承渊再说一次。
她凑上去看他长长的睫毛,从她这个角度看,逆光的阴影下,被睫毛覆盖的皮肤,有一圈青黑色的痕迹。
“虽说你天生丽质,但是也要多关爱一下自己啊,黑眼圈蛮重的哦教授,少熬夜。”韩璃小声说。
“睡不着,与其在**翻来覆去,不如起来工作。”周承渊依旧闭着眼睛。
“是吗?”韩璃挑挑眉。
至少跟她住在一起的那三晚,周承渊很快就能入睡,有时候韩璃跟他说了半天话,发现他那边已经传来了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
韩璃轻轻勾起唇角。
两个半小时的航程,到达长川机场,彼时天光大亮,一场冬雨后,长川的一切都像被洗刷过一样焕然一新,还有安城这个时节无缘见到的绿色植物。
“虽然这样,但是长川还是蛮冷的,我以为可以不用穿大衣呢。”下了飞机,韩璃抖了抖,赶紧拢紧长外套。
周承渊说,“十二月和一月是长川最冷的时候,但相比安城还算是不错了吧?”
韩璃跳着脚手舞足蹈,“不错什么啊!房间里肯定冷炸了!你们又没有暖气!”
周承渊笑出声,“开空调啊。”
“空调和暖气不一样!好歹在安城待了十年,你到底懂不懂啊,冬天的空调就像一个渣男,虽然看起来很暖,实则浮于表面,是假暖,没有发自内心,却时时刻刻提醒你‘我很暖哦’,走进去的一瞬间,觉得好暖啊,可是时间越长越觉得不舒服;但是暖气就不一样了,是一个真正男友力十足的好男人,那种自然而然的体贴和温暖,渗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自然到你甚至以为,外边也是这么暖和。等一走出房门,才发现,男朋友的怀抱是多么让人留恋!啊!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想念那个十项全能好男人了呢!”
韩璃表情十分浮夸地自导自演。
周承渊忍俊不禁,“你语文到底跟谁学的?有时候我真的很钦佩你的表达能力。”
“是不是特别独树一帜!”
周承渊一本正经地想了想,“嗯,确实。”
手机响了,周承渊拉着韩璃走到不挡路的地方,接起电话。
“鸟贩子失踪了。”
周承渊一怔,等着许鸿超继续往下说。
对面叹了口气,“那天从你家回队里之后,我们就派人把他家监控起来了,他联系你用的黑号和微信我们也控制住了,但是他没有再用过那个号码。之后几天都没什么异常,那家伙还是跟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他本职是菜市场杀鸡的,我们硬生生看了三天他杀鸡,结果昨天晚上他回家后,到现在都没出门,我们觉得有问题,去他家发现,他已经不见了,而且家里干干净净,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没有。”
“不见了?”周承渊紧锁双眉,“怎么能不见了?到处都找了吗?”
“找过了,我们的监听器完好无损,当时并没有听到任何异常。而且他房间里也没有异常状况。”许鸿超说,“承渊,我怀疑我们找到这个鸟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掉包了。”
“我也同意鸿超哥的观点。”听完周承渊的复述,韩璃坐在车里,手臂抱在胸前,神情严肃地说。
“我们见过的人、联系过你的人和鸿超哥他们监听跟踪的人,应该不是一个。他们监听的那个,只不过是配合我们演出的一个演员罢了,一个身形和鸟贩子真人差不多的替身。真正的鸟贩子,我觉得,很大程度上,已经被处理了。”韩璃说完这句话,后背一身冷汗。
“鸿超他们已经去深入调查这个人了,今天晚些或者明天就会出结果,那人住的是老式楼房,没有监控,查不到他最后的下落。怪我,没有提供照片给他。”周承渊有点自责。
“谁能想到会这样啊,而且你怎么提供照片?本来我们的行迹已经够可疑了。我觉得我们去黑市那天,就已经被盯上了。”韩璃说。
周承渊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还有一件事。你记不记得一个多月前安岭的那次毒鸟事件?”
“当然记得,当时还是我告诉你消息的,是森警那边同事发了朋友圈我看到了。”韩璃点点头。
周承渊颔首,“由于鸟类死亡数量太多,我作为专家去那边协助调查过两天,发现鸟类全部是被呋喃丹毒死的。”
“什么是呋喃丹?”韩璃一头雾水地问道。
“就是一种毒药,这个先不管,你听我往下说。”周承渊解释,“我当时以旅游为幌子,去到Z市,其实不是去旅游的,我消失的那几天是去Z市的研究所调查一起投毒事件,那起投毒案的死亡鸟,也是被呋喃丹毒死的。”
周承渊越说语速越快,“呋喃丹是管制毒药,普通农民买不到,也没人买,毒性太强了,呋喃丹对鸟类的危害性最大,一只鸟只要觅食一粒呋喃丹就足以致命。受呋喃丹中毒致死的鸟类或者昆虫,被猛兽或小型兽类、爬行动物觅食后,可引起二次中毒,人吃了也不能幸免。
“明白吗?要是他们临时起意毒鸟,会选择更容易入手也更安全的的农药,或者拉电网,不会用呋喃丹。而现在有组织的盗猎团伙,一般也不会使用呋喃丹,他们要么是购买模仿鸟类叫声的软件抓活的,要么也是用电网。
“被呋喃丹毒死的鸟,除了制成制品,基本上卖不出高价钱,所以这种投毒方式性价比太低又不够安全,已经被盗猎团伙逐渐淘汰了,近些年来,取而代之的是更安全、更高科技的其他的方式。”
韩璃听明白了,又不太明白,“那为什么,跟我们有关的这几次投毒事件,都是使用呋喃丹?”
“因为25年前,在如今的安城氵显地保护区,那起震惊全国枪杀六名林区人员、大面积猎杀翠鸟的案子,投毒用的毒药,就是呋喃丹。我一直觉得,这几起投毒的目的,不是针对鸟,而是在示威。”
周承渊的声音极轻,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那么云淡风轻。
韩璃的指甲一点点嵌进了肉里,“也就是说……有人知道我们在调查这件事,甚至很有可能是所有事情的幕后指挥人?!”
周承渊垂下眼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韩璃背后的冷汗更加细密了。
不过看周承渊一脸冷静表情,他大概早都已经猜到了目前的情况,不然也不会这么谨慎,不管这次也好,和许鸿超但凡聊些重要内容就用卫星电话也好。
可韩璃确实第一次听到这些,她不免有些害怕。
甚至觉得紧闭的厚厚的窗帘之后,都有一双窥探进入房间的眼睛。
让人不寒而栗,忍不住打一个冷战。
周承渊抿了抿唇,“刚才鸿超给我打电话说的另一件事就是这个,他说,毒鸟的头目森警刑警已经合作抓住了,刚刚审讯完,他为了自保,供出了一个林煜文一直不肯说的上家,但是没有真名,只有个代号。”
“什么代号?”韩璃皱了皱眉,问道。
周承渊唇齿碰撞,缓缓吐出两个字,“凤凰。”
韩璃倒吸一口凉气,那股从脚底一点点攀升而起的寒意,让她完全感觉不到房间里空调的热度了。
周承渊说,“你还记得进入黑市在植物店里我跟店家对的暗号吗?”
韩璃当然记得,她甚至做梦还会梦起。
那个暗号。
百鸟朝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