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雨惠有些神经衰弱,些分不清现实或是梦境。
她用手揉了揉两边太阳穴,打从搬进这屋子后神经紧绷地常让她过度惊吓。就连搬进来的当天,也让她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精神稳定后,才发现那白光不过是屋外车辆经过,后镜镜折射阳光进来所造成的光影。
是因为写的是恐怖小说,才有这样的错觉吗?
还是因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让她心理产生阴影,所以才会不断造成这些困扰。
她双肘靠桌撑着头,这样下去她自己会先脑神经衰弱,也会让自己的工作受到影响。
可是……
那梦好清晰,惊悚仍然蛰伏在心口,还有血腥味冲到鼻腔时的呛劲。梦会逼真到如此地步?
她甩了甩头不想继续想下去,她还有工作要完成,必须要放下太过紧张的情绪,现在就连屋外的猫叫声都能令她紧张万分。
雨惠强迫自己把双手搁在键盘上,今天不管如何也都要写到万字,如此她才能够赶得及在截稿日前再过看一遍自己的文章。她希望文章交出去时,是近乎完美的。
驱走防碍写作的情绪,雨惠专心投入工作上。
她快速地将脑海中的故事腾进在计算机上,就在专心写作时,计算机屏幕却突然一闪,进入到了关机状态。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雨惠措手不足,她尝试着再开机却开启不了,一颗心也谷到了谷底。
她立刻拨打电话给熟悉的朋友。
“喂,我现在遇到状况了。”
“从开机也不行吗?”
“不行。完全没有反应。”
“那只好把硬盘拿去修,说不定档案还救得回来。”
“可是我不会拆。”
“很简单,你照着我的话去做。”
雨惠把手机夹在头与肩之间,按照朋友的说法试着把硬盘取出。心烦意乱之下,她连续听错了几个指令,搞得她不耐烦的情绪冒出。
“算了,我直接把整个主机抱去。”
“你可以吗?”
“当然,它没有重到那种地步。”
“好。我告诉你常去的那一家,价格比较公道,服务也不错。”
“谢谢你了。”
雨惠关上手机,不一会就传来新讯息的警示音。
她现在唯一希望的是计算机里的档案无事,没有多余的时间懊恼,搬着自己的主机只想尽快去找维修员。
她急忙把主机从二楼搬下,没有留意到脚边,绊了一下连人带主机摔到了地面。她的头狠狠地撞上了地板,痛得眼泪直流。
她不知摸到了什么,手掌黏乎乎的,她翻开来一看是浓稠带着腥味的血。她一个悚心,回头望见到了地狱般的景象。一道道血迹在白色地砖上显得怵目惊心,彷佛就像是恶魔在招手,迎人去到地狱里。
雨惠不明白为何会有那大量血迹在一楼地面,她想要察看清楚,双腿却因为害怕而发抖,直不起身子。
她挪到主机旁,整个人的正面都沾染到了血渍,她想要找能擦拭的物品,最近的是离她有几步遥的厨房。
她怔忡着,在犹豫要不要到厨房去处理,可见到血迹往厨房拉去,怎么也不敢走到那里。她往上看,只好回到楼上先洗去手上的血,再换掉身上的衣服。
她起身走在*滑溜的血渍上,慢慢地走向楼梯处。
雨惠不停的想这些究竟是谁的恶作剧,她才刚搬进来,并没有招惹过邻居,也没有做出不理貌的行为。她只是安安静静,低调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好不容易走到梯口,正要往上走时。一个诡谲的画面映入眼帘。
她见到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拖拉着一个人的头发,喀啦喀啦,一步一步走下楼来。
有那么一刻她感受到她全身紧绷得无法动弹,全身的细胞瞬结凝结,血液也停止流动,心脏便是停了好几拍。
对方好像见不到雨惠,拖拉着已死的人下楼来。
他每走一步,拢罩在周围的黑幕便会随之移动。来到雨惠身边,他停下脚步,往雨惠身上一看,吓得雨惠踉跄跌坐在地。
对方没有意识到雨惠的存在,继续拖拉着另一人的头发,喀咚喀咚走下楼。
雨惠瞥了一眼被拖拉的人,见已经被砍得面目全非,整个头颅已不是皮开肉绽可形容。头发因为血液的关系,全部纠结在一团。绽开的肉里在黑幕之下,看上去就像是招人去到死亡禁地的裂缝。
对方将那人往厨房拖拉,推开厨房后门,走了出去。
雨惠心跳加骤,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是在人世还是来到了阴曹地府?是刚才那一摔,跌进了幽冥,她还能够活着回去吗?
她倚靠墙壁站起,一个视线朝她射来。她猛地抬头一看,一双充红的眼直盯着她瞧。雨惠吓得眼泪狂流,双手捂住嘴,死命地咬住声音。楼上的显然是站不起身子,只见双手一阶一阶地撑着下楼,身子磨擦地板发出唰啦唰啦诡异声。雨惠看清走下来的是一个女人,她整个人也是鲜血直流,长发披散在前,沾满血的手发颤地撑着地板。雨惠见她一步步靠近,这才发现女人的身子已经快被拦腰砍断。这种只有在地府才有的酷刑,自己真的闯进了不该闯的禁地!?
女人拖着身子朝她前进,血大片大片地流,雨惠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会流出这么多血来。
女人最后来到雨惠身旁,抓着她的脚使命的要攀在身上,雨惠害怕地推开她,见到女人如骰子般被掷扔在地,形成无法解释的姿势倒卧。
女人像是做最后的挣扎,死命撑起身子,从嘴里挤出字字句句:“为──什──么──不──报──警──”女人还没说完,被方才的男人从头顶一把拉起,如刚才的尸体被拖拉到厨房后院。**
疑?
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燕萍从书桌上爬起,用手楷去桌上和脸上的唾液,见到几则MSN的通讯正在响着,赶紧回复。
──你终于回复我了。若兰在MSN上写着。
──抱歉,刚才不小心睡着。燕萍揉了揉惺松睡眼。
──你太概天天熬夜到半夜,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才没这回事,年纪大了经不起熬夜的折磨。燕萍不由得自侃了一下。
──说得也是。言归正传,你传来的大纲和人设我给老总看过后,他很喜欢,觉得这故事新鲜,题材也新颖。问你何时可以交稿。
──快了吧。我已经写了四万多字了。
──什么,才三天的时间呢,你速度好快,不过也不要太操劳哦。
──不快点不行。她打了这句话后,犹豫了一下是否要把事情说出来,最后还是憋不住透过指尖把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他竟然让……我的天啊。若兰不敢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话,让一个还在读小学的女儿单独在家,就觉得可怕。
──嗯。你说我能不写快点吗?
──我知道了,事情发生过就会再有,你的确必须要尽快攒钱。那篇老总已经点头,你每写完一部分就传来,这样可以节省审稿期。
──谢谢。燕萍心存感激,激动的眼眶噙泪。
──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
──这样就够了,剩下的就是我自己的本事。
──只要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谢谢。
若兰对她的好点滴在心头,和对方谈完话,放下心中不安的情绪,燕萍加紧加步努力冲刺。
为了防止自己睡着,点开了在线收音机,让房子有些人气。
『年前自助旅行少女死亡案件警方有了重大突破,已锁定一名男子涉案……』
广播正播放整点新闻,燕萍只是随意聆听并不在意。
她飞快地打字,思绪随着敲击速度跟着运转,她要把浪费的时间补回来。燕萍顺着这股动力希望能在这下星期结束它,然后,接着开始新的故事。今天早上的事,让她下定决定趁早把小凤接来,反正已经撕破脸没必要顾及颜面,就算林炜不愿意她也要坚持到底。小凤绝不能跟着他。
想到了小凤,猛然念头闪过,她大惊之下看着计算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四点半,匆忙拨打起小凤的手机号码,却无人接听。
她立刻关上计算机,抓起披在椅背上的薄外套,利落地穿上。
此时,小安的身影再次进入她的视线里。
“小安,今天又来玩了吗?”
“嗯。”
“你妹妹呢?”
“我和她吵架,不想和她玩。”
“可是不管你妹妹行吗?她一个人怎么办。”
“我不想理她,她都抢我的东西。”小安嘟嘴。
“对不起,阿姨现在要出门一趟,你先去把妹妹带来,等一下这里还有一位和你同年龄的玩伴和你们一起玩,好不好。”燕萍摸了摸小安的头,却见小安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看着她。她被这么瞧不由得悚心,想着怎么有小孩的眼神这般肃杀。
然而接小凤的心牵扯着燕萍,她不多加思索牵着小安的手下楼。
小安的手好冷,和小凤一样都是体虚。
来到门口她按着小安的肩膀道:“阿姨现在要先出门接一下小凤,你先回去接妹妹来好吗?阿姨一下子就回来。”燕萍说完,宠溺式的按了按小安的头,给她一抹微笑后转身朝捷运站方向走。
小安看着燕萍离去的身影,无奈地离开。
李木生从二楼窗户看见燕萍出门,面色凝重,独自在房里喃喃自语。他独自走向放在房间内的电话子机,另一手插进裤子口袋里。电话响了几声后,彼端传来沉隐又含着沧桑语调的男音。
“喂,是我。”李木生走回窗边,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开口:“屋子真的没问题吗?刚见到她一人自言自语,会不会是……”话说到一半停下,接着又道:“呵,说得也是呢。反正都这么多年了,那些东西应该也不存在了。”
***
燕萍在街上快跑,手机贴在耳上聆听不断传来的待接铃声。她有些担心小凤在路上的安危,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搭捷运到陌生地又没有熟人在身旁,会不会坐错方向下错站,或是被陌生人诱拐都是燕萍所担心的。
应该到小凤学校和她先回到原来的住处拿换洗衣物,再一起过来的。
只想到要快点写稿当下没顾虑到小凤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让她独自一人返家又来到不熟悉的地方,会增加孩子的不安全感。
十岁的孩子应该听得种指令吧。燕萍一心向捷运站方向奔跑,没有注意周遭环境。
“吼!”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燕萍冒出一身冷汗。
她头转向声音来源,一名蓬头垢面骨瘦如材的男子被关在一间加盖的水泥房里,双手抓着唯一通风的铁栏杆,不停朝着燕萍大吼大叫。
燕萍仔细端看这间加盖的水泥房,墙面因为潮湿已经长了大片壁癌与青苔,水泥房看上去除了四面墙与一扇铁窗外,就只有一扇上锁的铁门。见到里头的男子不停发出怪声大吼大叫,想必是精神上有问题,家人不忍心送去疗养院,又无力照顾他只好安置在这只有四壁的空屋子里。
男子不停地朝燕萍不停狂吼,念着一堆含糊口齿不清的字句,加重那股诡异感。
“不要再吵了。”一名枯瘦年迈的老妇人趿着一双人字拖从相连的屋子里走出,脸上显露出不奈烦,匆匆来到男子面前拍打他的手,男子立刻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缩起身子,隐身到角落里。
老妇人碎念了几句,眼神带上不友善扫向燕萍,蹙紧眉头道:“看啥!来看我儿子的笑话吗?滚开!”
燕萍被这么没来由的一句话愣住,想要回应几句,老妇人闷哼一声带上不满情绪闷转身回到自己的住处,留下满腹狐疑的她。
算了。燕萍抛开疑惑,继续朝捷运方向奔跑。
背着书包拎着小袋的小凤站在捷运出口东张西望,见到熟悉的身影立刻大喊:“妈妈。”
几天未见女儿的面,燕萍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她马上拥住小凤,手顺着她的头顶往下滑,摸过及肩的秀发来到背部,紧紧搂住。这时她才明白自己多么不舍。
感受到母爱的小凤,抬起小脸看着燕萍。
她定眼瞧着女儿,才几日不见就发觉女儿瘦了一圈。
“小凤你肚子饿吗?”
“有一点。”
“妈妈带去你吃些东西,你要吃什么?”
“我想要吃麦当劳可以吗?”
“可以。”燕萍紧握小凤的手,牵着她朝离家最近的快餐店去。
“不过是一晚上而已。”
林炜用叉子卷着意大利面道。
餐厅里坐满了人,耳边不停传来叉子碰撞瓷盘的响声。品君边拨开盘中的蛤蜊边听着林炜的抱怨。
“小凤都这么大了,一个人不能在家吗?”她不明白道。
“哼,谁晓得。我在她那么大时就一个人看家,根本没事。以前谁家里装保全系统,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对啊。我记得上小一时就带钥匙回家,根本不像现在的小孩都要人接送,多麻烦。”
“就是说啊。还要四点就去接,自己回家就成了。”
品君用叉子把面条送进嘴里嚼了几口:“会不会根本是借口。”
“借口?”林炜不明白地抬眼看品君,额上顿时出现层层抬头纹。
“对啊。说不定她只是想要见你。”
林炜嘴里发出“嗤”的不屑音:“怎么可能?你想太多了。”
“因为我是女人所以我了解。你们前前后后在一起毕竟有十六年,要在短时间里斩断不太可能。”
林炜坐直身子,把面条拨了几下便放下叉子,抽出几张放在桌上的面纸,揩一揩嘴上的油渍。
“我了解她,不会是你所想的那样。她是那种不会回头的女人,只要下定决心就去做,绝不会往回看。”
“那是你的想法,不一定准。”品君卷起一口面送进嘴里。
林炜把面纸揉成一团丢到桌上:“反正我是不会把小凤交给她。至于她心里在想什么,我管不着,也懒得理。”
品君眼珠骨碌转了一下,她心里很清楚知道林炜虽然才三十多岁却是有许多守旧观念的人,例如孩子就认定只能是由男方抚养。虽然她根本就不希望前妻小孩夹在他们两人之间,还未水到渠成只能按耐性子,想办法改变对方的想法。
“我同事最近去欧洲玩,看她在当地买了一些LV包,真羡慕。”品君转开话题,她不希望接下来的谈话都是绕在小凤身上。
“你又想买?”
“没有。”她耸耸肩。
“你们女人一定是蜈蚣精,才会那么喜欢买包和鞋子。”
“女人精心打扮还不是为了让男人赏心悦目,你会希望对着一个老太太在餐厅里吃饭吗?”品君白了林炜一眼。
林炜露齿而笑,伸手抚摸品君细柔的长卷发。
“你染这颜色好看,淡棕色的。”
“我这是有挑染,比全淡棕色的好看,有层次。”
“不错,不次再染这颜色,很衬你的白皮肤。妆也很搭,看起来时尚多了。”
“你的意思是我之前很土?”
“没有。现在的样子比之前又更好。”
“那也是要能搭得起来。刚才还说我们女人,要不是为了搭配也不用买。”
林炜笑了一笑:“好。你要买就买吧。”
“人家背得是新款,台湾还没进呢。”
“你是单身可以自己去啊。”
“要去也是一起去。不过小凤还要上学,要等她放假才行。”品君用汤匙喝口浓汤:“不过带她去还要多花一个人的钱,算了。”
林炜沉默下来,从口袋里挑出Marlboro烟盒,从里头抽根香烟叼在嘴上。穿着打上店名围裙的老板正巧送餐出来,见状立刻表态:“不好意思,本店禁止吸烟。”说完人又转进厨房忙。
感到无趣的林炜把烟收进烟盒里,喃喃道:“想不到连一般的店里都不能抽烟。”
“没办法,这是规定。不过你要和我搭飞时去欧洲玩,恐怕要先戒烟才行。要你十多小时不抽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吧。”
“说得也是,所以你还是自己去吧。多买一些回来,就不用成天羡慕。”
品君听起来就像是在暗指她爱挥霍的个性,嘟起嘴抗议。
林炜瞅了她一眼:“别像小孩子一样。今晚睡我那里吧。”
“不过我要先回家拿换洗衣物,还有保养品。”
“你们女人真麻烦。”
02
燕萍静静地凝视熟睡的小凤,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思念自己的女儿。这就是亲情的羁绊吧。不过是几天光景,就有如隔三秋,下午见到小凤时眼泪差点不争气地落下来。
她翻过身,窗外已是夜色沉重,床头上有夜光功能的闹钟长针来到数字3的附近。今晚难得失眠,这是打从她不再写作以来的第一次。
辗转难眠索性披上薄外套下床,走进书房点开台灯,计算机启动发出的轰轰声划开书房的宁静。
抖然间,脑中浮现今天下午见到那间加盖的水泥屋。
那人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被自己的母亲关在里头。不知什么原因,燕萍无法忽视下午见到的事,莫名关心陌生人还是头一遭。
如果是后天环境造成他变成那样,定是受到相当大的刺激才会如此吧。
思忖到此,燕萍立刻翻开笔记本写下灵光一闪的故事情节,为小说添上新角色,一位男子撞见不该见的事,精神受到强烈震撼导致精神疾病。
他,衣冠楚楚却有不为人知的偷窃行为。当天,他趁着邻居们都去参加一年一度的盛大庙会,摸黑进屋正要行窃,不小心目睹灭门血案的发生。他精神受到极大震惊,从此后没再清醒过。
燕萍停下笔,正要把新的构思融入在故事里,寒气在此时猛烈袭来,从背脊沁入骨髓迅速流向四肢百骸,冷不妨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用双手搓臂膀,环顾起四周环境。书房里只有一柜放不满的书柜,和一张拿来放计算机的桌子及正在坐的椅子。如此空**也没有任何贵重物品的住家,加上这间是曾经闹过鬼的凶宅,不会有人想要闯进来。
她对自己这么说,强打起精神准备开始写作。
双手一放到键盘上整个人就像着了魔般进入到虚幻的故事情节,罗雨惠每个神情都在她的掌握中,她要把她从平凡生活中拉进惊悚万分的世界,再加进犯罪和恐怖氛围,让罗雨惠陷入在现实与虚幻里,而真正的凶手也在此时步步靠近,以柔和的方式,不打草惊蛇不留下任何可疑处,走进罗雨惠的生活里。
燕萍灵光再闪,拿起笔在记事簿上写了几行,这是她方才又想到的新点子。
***
医院叫号灯起此彼落。
罗雨惠坐在诊间前的等候区椅子上,她的头部还有些隐隐作痛,那次撞击虽没有造成脑震**,但也够她难受的。她用手按了按受伤的部位,还包着纱布,肿倒是消了许多。
此次来医院除了复诊和查看追踪报告,另外就是连同上次检查的……
不明白为何最近总是精神慌惚,心神不宁,梦和现实愈来愈分不清,就连自己何时睡着做了梦都不晓得。搞得她现在有些神经衰弱,夜不能寐,昼又疲惫,可真瞌上眼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噩梦画面却又使她骇怕。
所以上次她来检查是否有脑震**时,同时也做了份精神状况的调查。
今天就和复诊一并处理。
现在她心里七上八下,担心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罹上了精神上的疾病,在候诊时间中惴惴不安。
“罗雨惠小姐。”护士小姐打开诊室门探出半个身子向候诊区叫唤。
“好。”雨惠从椅上腾起随护士进入诊室。
陈医生戴上口罩坐在诊室里,从眉宇间看得出有些年纪,可又叫人猜不透年纪。
从事医护人员的肌肤状况平圴下来比平常人好,共通的特点都是白皙,很少见到健康的肤色。这是罗雨惠对从事医护工作人的感想。
大概是工作太忙又很少晒到阳光的关系吧。
总之不是病怏怏的肤色,而是清透的白。
“罗小姐?”医生翻着病历表核对计算机上的数据。
“是。”
“这几天回家后还有不舒服,头晕、想吐、嗜睡的情况吗?”医生手没停过,不停用手指点击鼠标左键。
“没有。”
“那么有头痛吗?”
“也没有。”
“我看一下眼睛。”医生手拿细长手电筒查看雨惠眼珠反应状况:“嗯,目前看来是没事,不过凡事还是多小心,下次跌倒撞伤头可能就不这么幸运了。”
“嗯。”
“接下来是你上次的检查报告,一切正常,可能是压力过大精神不济造成的。”
“可是……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压力。”
医生瞇眼笑道:“很多人都不晓得自己压力大,直到睡不着,失眠情况严重才晓得。”
“可我一个人住,工作上也还顺利……”
医生再翻了一下检查报告书,道:“你是写小说的,也有可能是用脑过度。况且我记得上次你说你离婚,想要小孩的抚养权,这些都能造成心理压力过大,所以才会出现那些状况。”
“但就算是心理压力大,会突然间就睡着,而且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睡了,还做了噩梦。”
“你是写什么类型的小说呢?”
“恐怖小说。”
“这样还不做噩梦吗?我看恐怖片当晚就会做噩梦,你写恐怖小说机率会比我大吧。”医生说的同时一旁护士也跟着发出笑声。
“可是……”雨惠歪着头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说法。
医生看着计算机上的数据,眼神一亮:“你住在C街的21号啊,这么巧,我住18号,说来我们是邻居。”
“疑!真的吗?”
“嗯。”医生响应,接着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雨惠:“21号不是空屋很久了吗?”
“对,我是刚搬进去的。”
医生不再说话,护士查觉有异目光在两者间来回。
“那是间鬼屋啊。”
“对。”
“虽然我是医生要用科学角度去解释现象,不过,这种事也不能否定。我想原因大概是出在这里。”
“是鬼!?”雨惠寒毛直竖惊恐道。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问题还是你的心理造成的,加上你这几日生活上产生的变化,很有可能造成你精神及心理压力过大不自觉。本来我不想开药给你,但是你还是吃几天看看,尽可能多休息,不要想太多。好吗?”陈医生合上病历表道。
“好,谢谢医生。”
雨惠拿着开好的药往住处的方向走,一路上思考医生所说的话。
真是心理压力造成的吗?可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
空下来的手捏了捏后颈,紧绷的筋肉有些纾缓,连日来都在计算机前一坐就是十个小时左右,连脖子都感到酸硬。也许就像医生说的,自己没有意识到这几日来的变化造成了她心理上的负担和不适,才会出现恍惚现象。
慢步走在返家的路上,一间小开在巷道转角处的咖啡馆吸引她的注意。
盘算一下生活费后,雨惠决心放自己一下午的小假期。
咖啡馆里座位不多,只有六张四人座的位子。她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最后头靠窗的位子坐下。蓄着山羊胡的老板从L型吧台里走出来,用富有磁性的嗓音道:“小姐,请问要点什么?”
“请问这里有menu吗?”
“哦。”老板侧身一手朝斜上方比,一块黑板上画上美式风格的餐图及价目表:“我们的餐点都写在招牌上。”
雨惠看了半晌:“一个奶油松饼和一杯卡布奇诺。”
“好的。请问要加上焦糖吗?”
“不用。”雨惠摇了摇头。
老板向雨惠微笑点头后,回到吧台后方工作。雨惠这时以注意到店里是用虹吸式咖啡壶,自从连锁咖啡店兴起,此类烹煮咖啡的方式算是少的。这让她联想到刚成为大学生时,第一次和同学到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喝咖啡的情况,那时对穷学生来说是相当奢侈的事。
事隔十多年,现在的她还是穷且进到咖啡厅喝杯奢侈的咖啡。
热水冲进咖啡时散发出阵阵浓郁香气,加上松饼机烤松饼的香味四溢,刺激雨惠的食欲,胃咕噜噜分泌着胃酸。
在等待的同时,雨惠把药袋从包包里掏出,袋上详细写下药名和副作用。
这些药对我好吗?
雨惠对医生所开出的药方虽然不到怀疑的地步,但也不认为自己真的需要依靠它们。正要把药袋收起,老板已经将咖啡先端上来。
“这是您的咖啡。”
“谢谢。”
“客人是第一次来吧。是去医院看诊顺道绕过来吗?”老板看着有些面生的雨惠说着。
“嗯,从医院出来,路上恰巧经过。”雨惠不讳音回应。
“是住在附近吗?”
“住在C街。”
“哦,离这里差不多有十多分钟的路程。”老板顿了一下,指着雨惠头上的纱布道:“你头上的伤……”
雨惠尴尬摸了一下头上的纱布,笑了笑:“我前几天不小心跌倒撞到地板。”
“有脑震**吗?”
“没有。”
“没事就好。我刚还以为你是不是受到家暴。”
雨惠轻笑,端起咖啡杯轻啜一口,恰到好处的口感使她不由得发出”哇”一声。
“怎么,不合口味?”老板问。
“不是,很好喝,不酸不涩不苦,老板手艺真好。”
老板听闻露齿一笑:“我开了三十年,如果手艺还不好就太糟糕了。”
雨惠闻言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算是精瘦的体型,理着五分头更显得干净清爽,深蓝色的围裙下是T恤和牛仔裤。
“老板你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出头啊。”
“呵,我已经快要六十岁了呢。”老板开心道:“大概是工作的关系,要常保年轻,虽然是小店但忙起来也很忙,运动量也算是足够,所以才会看起来年轻。”
“运动真的有差。看来我也该多运动减压,才不会常常做噩梦。”
雨惠的话撩起老板的好奇心,两人聊的起劲。也许是咖啡有放松的效果,不知不觉地把最近的事脱口说出,对才刚认识的陌生人说出自己的事是头一糟,这也让雨惠感到不可思议。
“所以你是住在C街那栋屋子里?”
“你怎么晓得?”
“因为我从小就住在这里,很多事都知道,来店里的常客有许多是住C街的人,从他们谈话中我也知道事情。”
雨惠笑了一下:“那他们应该也有说有个怪人住在鬼屋里了。”
“没有。他们反而说有漂亮的女作家住进去。”
话打进雨惠心房,使她感到害羞,反而有些不自在。
“不过,你要小心李老太太。”
“疑?”
“看来你还不晓得。在你住的那路街上有户人家孩子发疯了,就是往医院的反方向路。所以李老太太很在意邻居的一举一动。总之,如果要路过千万不要转头去看他们住的房子。不然,李老太太会以为你瞧不起她。上次就听说有人被她的扫帚打得手臂瘀青。”老板说完叹口气。
雨惠静静地听着,她才刚搬来没多久,许多邻居都还不认识,究竟是哪一户人家她也不太清楚。不过竟然老板好心提起,以后就多加小心便是。
哐啷哐啷──店门从外被推了进来,挂在门把上的铃当发出清脆碰撞声。进来的是一名头发灰白的中年男性,穿着薄夹克,脸泛微红踏进店里就直往吧台靠近,顺势地把手上的杂志往吧台上搁。
“老板,给我一杯咖啡。”男子直接坐上吧台边的高脚椅。
“王里长今天好像心情不好。”老板走进后台从柜上取出另一柜咖啡粉。
“气死了,那个李婆婆太过份。”
“又怎么了?”
“唉,别说了,老样子。”王里长叹口气不想多说,停顿片刻,忍不住还是侃侃说出。
在一旁聆听的雨惠继续啜饮咖啡,也不明白说得是什么,但有精神异常的邻居怎么样心里都会有瘩疙吧。她望向窗外,七里香长得葱葱郁郁,点点白花开始点缀,松饼在烤箱里发出阵阵香气,引起胃发出咕噜咕噜的饥饿声。
写着写着,突然感受到有道视线射向自己,她猛一回头,窗户只有细瘦的枝叶,和黄澄的路灯灯光。放心不下,她站起身子从窗户往外看,坐了树外只见得到电线杆,路上连半只流浪猫狗也没有。隔壁邻居李先生早早睡下,凌晨三点未睡的,除了夜猫族外只剩下上大夜班的人。
“妈妈。”小凤揉了揉惺忪睡眼站在书房门口唤道。
“对不起,妈妈吵醒你。”燕萍走向女儿,暗忖大概是键盘的敲打声吵醒了小凤。
“妈妈在工作吗?”
“嗯,妈妈睡不着就起来工作了。”
“妈妈,你陪我睡吧。”小凤拉了拉她的袖口。
“小凤乖,妈妈睡不着,你快去睡。”
小凤摇摇头:“不要,我会怕。”
唉。燕萍叹口气:“等我一下。”
转身关上计算机,在眨眼功夫眼,小凤人离开了书房门口。
燕萍悄悄走回房间,小凤又回到了被窝里继续睡,她躬着身体,就像是环抱什么东西那样睡着。
她抚摸小凤熟睡的脸,听见女儿呻吟了几声眉头紧在一块,心想竟然可以这么快入睡做起梦来。她顺着小凤身子摸向了手,摸到像似粗糙的丝线引来燕萍好奇。这才发现小凤环抱着的东西有些不寻常,拨开女儿的手查看,那是个像球的东西,翻过来看脑袋还来不及理解眼前被一团丝线包覆的东西是什么,小凤在此时伴随尖叫从**腾起身子。
“怎么了,做噩梦吗?”
小凤身上冷汗直流,见到燕萍立刻扑上去抱住。
“我做了好可怕的梦。”
“别怕别怕,只是一场梦。”燕萍拍拍小凤的背道。
“我刚梦见你不见了,所以我去找你。你在书房里工作,然后……然后……”
“怎么?”
小凤眼神惊恐道:“我见到妈妈抱着一颗头颅,坐在书桌前打字。”
这话使燕萍心里一冷,全身泛起鸡皮疙瘩,虽说噩梦一场,但是听来颇不舒服,在凌晨三点听见有股说不上来的诡谲。
“别说傻话了,妈妈陪在你身边,不用担心。”
“如果我又做噩梦呢?”
“放心,一天不会做两次噩梦,快睡吧。”
小凤点点头,人又钻进被窝里。
有些困的燕萍拉开棉被要入睡时,脑海浮现刚才小凤抱着的东西,她在**摸了一遍没有发现后,身子往后躺沾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