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死亡案警方锁定的犯人中,不排除和多年前一起命案相关,至于真相如何,警方仍在厘清方向及环结……』
燕萍有些精神不济。
她拍了拍脸颊,听广播已经不能使她振作精神。
自从知道林炜同意假日小凤由她来照顾,激起原有的母性,加上她不希望仅有的相处被工作花去大半时间,只好选择小凤入睡后工作。而增加收入来源成为迫切的必须,这股吓力也同时刺激了肾上腺素,能让她在深夜工作保持清醒。
可今天早上料理好早餐,送小凤到学校门口后,疲倦感就像是蛰伏已久似的,等待支撑动力的能量远离,便肆无忌惮地涌上来消去她的精力。返家路上沉睡到到站时,才被实时的语音报站惊醒,在门关闭的剎那冲出捷运车厢。
回到家便赶紧坐到计算机前,开始一天的工作,然而疲倦缠绕意识,为了驱走它今早已经喝了第二杯黑咖啡。
“该不会晚上反而会睡不着吧。”燕萍双手搓揉脸部,盘算着是否要去冲泡第三杯,担心*的副作除了心悸还有失眠,还有胃能否承受得了。现在胃就因为胃酸过度分泌开始产生灼热感,使她有些难受。
也许是压力在还没有做足准备时在弹指间增大,她第一次感觉到写稿会如此疲惫。眼睛瞥向计算机上的时间,来到了九点三十分。从早上五点钟醒到现在,已经有超过三小时面对计算机疯狂写作。
而自己昨晚是在半夜快二点时就寝。
睡眠不足使她哈气连连,胃也在此刻抽痛,烦躁地从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根烟,顺势将烟盒捏扁,丢进计算机桌下的垃圾筒。
即使讯息无预警响起。
是若兰在另一端敲来的讯息。
──上星期给我的部份书稿,已经看完了。
──这么快啊……
燕萍有些惊讶,她记得交过去时是上星期五的傍晚,是接近若兰下班的时候。
──因为我想要赶快看完。
──会急着想看完有两种原因,一种是不好看,另一种是欲罢不能。
若兰响应给她大笑的动态图标。
──当然是欲罢不能,我看了还起鸡皮疙瘩了呢。
──多谢夸奖。
──你这篇写得不错,加油,不过我要提醒你,千万不要给我烂尾,那就太让人发指了。
──我会小心,谨慎构思不让你觉得可惜。
──你传来的书稿已经快要七万字,再加把劲,我等着看结尾,和我预期想的一不一样。
──好。
燕萍停顿一会,想要和若兰商量是否能够让她有其他收入来源,书桌上的手机铃声乍响。瞄眼见到来电者,本来腹腔就难受,此时更是加重了胃酸的肆虐。
她没好气地接应起电话。
“小凤呢?”林炜不客气劈头就问,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现在都几点了,你觉得她还会在我旁边吗?”
“我怎么晓得你会不会尽母亲的义务,把她留在身边不让上学。”
“放心,我不会轻重不分,脱轨的事不会做。”燕萍翻白眼道。
林炜听见话是冲着他来,脸色一沉,燕萍虽然看不见也晓得他现在心里一定不痛快。
“哼,一个还要跟我养的米虫现在竟会咬人,现在你的生存与否和小凤会不会持续和你见面,都在我的一念之间。最好搞清楚这点。”
这话使燕萍不甘心,但现况确实如此,在她还没能够自立成,的确需要林炜每月给予的微薄赡养费。明白自己的话给了对方致命一系,林炜胸腔胀满胜利的喜悦。
“你打来要干嘛?”燕萍没好气道。
“没事。只是敬一敬做父亲的义务,否则有人又要拿不关心来压制。”
“我很忙,没空和你多费唇舌。”
“找到工作了?还是又继续做老本行,那种收入在我看来只是塞牙缝。丑话我说在前头,钱不够用我可不会同情多给你一毛。”
“像你这种视钱如命的人我也不会想要多拿,否则又要咆哮说我偷了钱,我可没积蓄可以继续贴给你。”
“女人就是要持家,没本事是你的问题。我自认给的生活费足够,懂得节约就不会不够,否则赚再多都不够花。所以你拿钱出来补贴不足的部份,理所当然。”
“呵,我到是要看看你现在那位能不能靠二万元打理一个家。”
“这点放心,她比你好太多,就算以后在家也绝对有办法。”
“拭目以待。”
针锋相对的谈话最费人心智,结束不愉快的交谈,燕萍顿时感到筋疲力尽,连响应若兰讯息的力气也无。林炜说的没错,写作维生谈何容易,她从大学时代就开始执笔写作到她怀了小凤前也有十年光景。作品只有初出茅芦的前三本是买断,各自银货两讫。之后采版税收入后,也没有比买断收入来得优渥。她算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作者,或许写得是小宗族群的恐怖小说,销售与名气始终拉不高。稿费也不是即期支付,最快也要二、三个月的时间。
生活费问题使她气不打一处来,倚靠椅背,肩膀无力地垂下。
除了要增加稿量和写作速度,现阶段还必须广辟财路,不能完全单靠一项。
揉了揉太阳穴,若兰还在在线等待她的回应。忽的灵光一闪,双手返回到键盘上的对应位置,透过指尖传递讯息。
──什么,你要接外制编辑!?
若兰的反应果不其然就如同她所想的,突如其来说要尝试一定会疑窦,燕萍不隐瞒现况全盘说出来。
若兰看着燕萍写来的讯息,不免喷出无奈的鼻息。
──我晓得了,不过你没有接过外制……不是担心你的能力,而是你忙得过来吗?
──你的疑虑我明白,能不能做好是一回事,工作上能不能负荷也是问题,但是我会分配好,外制部份也能虚心授教。
──唉。
若兰叹气,现在她进退不得,答应燕萍的要求如果没做好,她是要说还是不说。
见对方迟迟没有响应,燕萍心底也有谱,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冒然开口,确实会给予对方很大的困扰。
──关于这点我必须要思考一下。若兰道。
──没关系,我因为不晓得还能怎么办,临时起义问你。
──你的处境我明白,如果你迁了户口的话,要不要向当地里长申请辅助。
──辅助?
──嗯,低收入辅助。
平凡无奇的五个字凑在一起,成了当头棒喝的利器,冲击着燕萍的视觉与大脑。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需要它的一天,对她来说,那是生活不如意到了极致才会动用的机制。就算是婚前,纵然有时因状况无法如期完成工作,也不会对生活上造成负担。
怎么现在……此一时彼一时……
环境变化与处境变动竟然让她必须面对这五字,也在瞬间明白,自己已到了需要缓手的潦倒状态。
──可是我有工作……。燕萍内心挣扎,她实在是不想承认。
──但是不够。
燕萍将脸埋进双手里,思考还有没有其他的方式。
──若兰,我能够要求过稿即付款吗?
──在目前公司的情况除非是有名的作者,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我能帮你争取,但是老总同意的情况比较大。
燕萍见状叹口气。
若兰则有心无力。
──我知道申请辅助对一般人来说有困难,只要步上轨道就可以彻销申请,这只是一时的。
──嗯。我会思考一下。
──而且你现在一周有三、四天要照顾小凤,小孩的开销不小,自己将就还行,但孩子正值发育期,食量就不小了。请以孩子为重。
若兰说的话她都明白,只是……
感觉到胸腔里的空气被外力挤压产生了窒碍,深吸口气后,若兰传来的讯息又再度令她一阵悚心。
──你还要试想,如果他反悔不支付赡养费呢?我不是要吓你,但停付的案例天天都在上演。不瞒你说,我一位朋友就发生这情况,法官根本无可奈何只能道德劝说。可是对这种人,你还奢望吗?
林炜很小气,她不是不知道,只是……
若兰最后的话让她起了鸡皮疙瘩,后颈一阵紧缩。林炜是有可能的。
一句话逼她正视现实问题,也立刻想起她还未证实过,马上就穿上外套拎着手提包夺门而出。
***
李木生拿着园艺修剪刀修整枝叶,见到急忙从家里跑出来的燕萍,向她点头微笑。
“有急事要出门?”
“也不是什么急事。”
“我见你很匆忙的样子,要去哪儿呢?”
“要去银行一趟。”
“你要去哪家银行?我可以带你去。”
“不用了,我晓得地点。你慢忙。”不好意思麻烦邻居,燕萍摇了摇手。
“客气什么。”李木生放下剪刀,开始脱下粗麻手套:“邻居间客气可以,但是太过就会伤人心。更何况,这里离银行都有些距离,你还没走到就满头大汗了。”
“可是……”
“你放心,我不会探人稳私的人。我会在车上,你慢慢处理没关系。”不管燕萍如何婉拒,李木生已经打定主意要送她一程。拗不过邻居的热忱,只好勉强自己接受。她其实大可明说是去附近的便利商店,查询一下户头里的金额。可在瞬间她又怕这位热心的邻居会东问西问,才会在最后脱口说出要去银行办事,本以为这样对方会因为距离不再和她寒喧,没想到却发展出这样的情况。
还是诚实说出口是最好的。现在燕萍有些后悔。
一辆看上去有二十年历史的老旧汽车驶出,对车没有研究的燕萍看不出来是哪种厂牌,只是顺着李木生的手势坐进了副驾驶座。一时间,浓浓的油墨味与老旧皮椅的气味冲鼻而来。
冷气从老旧的出风口吹送出来,她不知多久没见过车上有手调式收音机及手排档。老旧的桧木木珠的椅套让她坐着不舒服,还不时被鱼线线头刺得难过,避免给对方难堪,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
“不好意思让你坐这么破旧的车。”李木生露出尴尬的笑容。
“没关系,反而要麻烦你。”
“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而我这老头闲着也闲着。车子不开会容易坏,总要给它上路的理由。”
燕萍嘴角浅浅微笑,她不太会处理这类的事,尤其是面对相当热情的人,他们总是让她感到手足无措,无法坦然面对。
“李先生有其他家人吗?常常只见到你一个。”瞄了眼邻居的房子,这才想起搬来这些天还未见过李家其他人。
“没有。年轻时顾着赚钱,蹉跎了,现在这把年纪也没人要。”
“我还以为是因为是自己足不出户,才没有发现。”
“不是不是。虽然有些寂寞,不过也好,省吃俭用过活,没那些烦心事活得更快乐。”李木生说着,从后照镜向燕萍瞥了一眼:“我上星期六见到你女儿,模样生得真可爱,看上去也很乖巧,你一定用了很多心力在带吧。”
“也没有,她从小就乖。”
“再怎么乖也要有好妈妈带,你真是了不起。”
李木生的赞美使她局促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开车不到五分钟的路程,银行招牌显然易见。李木生将车停驶在门口打上警示灯,等待燕萍办完事。
燕萍进到银行里,就直接走向自动补折机,听着机器发出的嘶嘶嘶刷簿子的声响,一面暗暗祈祷。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机器吐出了存折簿,看着上头户得可怜的户头往来资料,更别说那寥寥无几的数字。而户头来源反应了她的忧虑,不由得紧蹙眉心,一把火从腹腔直窜心窝,促使她兴师问罪的动力。
电话另一端使终无人接听,这下让她的怒火更炙。
她打从一开始就该想到,相处十多年竟然忘了这点,还对履行义务的抱有侥幸妄想。拨打几次电话都没有成功联络上,怒气爬到了脸上,就连身上也散发出火药味,不时引来等待叫号的民众侧目。
“喂,你干嘛打来。”好不容易接通的电话,林炜就没好气,这下更是加深燕萍的不满。
“还好意思问,钱呢!”燕萍顾不上面子,一开始就咄咄逼人。
“什么钱?”
“你少装蒜,我现在人就在银行,你根本没汇进来。”
“在签定协议书时我就付了一笔,才没多少天你就吵着要钱,太可笑了。”
“可笑的人是你,协议书上可是说每月要给我。”
“拜托,我们签的时候是上月月底,怎么可以现在就要我再付。要也是等下个月吧。”
“先生,难道你老板延发薪到月底,对你说同样的话,你觉得这合理吗?”
林炜被这么一问,立刻语塞,在电话另一头咆哮:“反正我就是这月不会给,你爱玩文字游戏请便,我不奉陪。再见。”
“喂、喂,林炜你这……”还未骂出口,嘟嘟嘟的切断音传进耳里。
燕萍气愤地把手机丢进手提包里,满脸怒气走出银行。来到李木生的车子旁,敲了敲车窗提醒在讲电话的李木生摇下车窗。
“李先生,我想要自己走路回去,就不搭你的车了。”
摇下车窗的李木生诧异,从燕萍眉宇间看出波澜的情绪,只好顺势道:“好吧。刚朋友打来说要碰面,那就麻烦你自行回去了。”
“谢谢你送我一程。”
“别客气,碰巧而己。”李木生说完,关上车窗驶离。
燕萍迈开步伐往返方向走,现在满脑子都被愤怒塞满,需要藉由散步来驱散。刚才的事应该要早点防范,她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失,存折簿上仅存的现金让她感到害怕。
抬头看有些阴郁的天气,就像她现在的心情。目前情况虽不到破甑生尘,但也快要不远。看来到下个月拿到赡养费的日子前,为避免女儿吃苦自己要尽量缩衣节食,否则连左支右绌的情况都算不上了。
飞快想着解决之道的同时,燕萍返过身朝另一方向走,她要为接下来的日子盘算,快要收摊的传统市场是最好的地方。
***
已经热闹了一上午的早市,进入到收摊的阶段。
菜贩开始叫卖剩余的蔬果,肉摊忙着收拾也随意贩卖。装载货物的小货车开始进入狭窄的市场街道,引导车子进入的吆喝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燕萍不时侧身闪过往来的车辆及摩托车,提高警觉留意身旁路过的人群。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间市场,每家商家摊贩都是陌生的,边走边看挑选合适的物品和价格。忙于收摊的商人,将价格用标写在纸板上,一篮又一篮的根茎类蔬菜被以低廉出售。
眼里看着脑子不停地想菜色,要用最便宜的方式取得足够的营养。
最后看准一家收摊得差不多的菜贩,用再更低的价买了她想要的。
“这颗就算你十元吧,外层再剥掉几片,就是很漂亮的高丽菜。”菜贩如此说,买到低于市值的东西是令人愉快的。
不久后,两只手都拎着沉甸甸的塑料袋,足够她吃上二星期。
方才的不愉快在买卖过程中,消去了大半,剩余的是满满的无奈。
返身朝出口走,余光扫到一抹身影,回眸定睛看发现是住同条街的萧婆婆。想到上星期发生的事,想必事情应该有圆满的解决之道。就在她继续迈开步伐走,萧婆婆一不小心将装满竹篮的橙子洒了一地。
橙子骨碌碌地在潮湿的柏油路面滚,害怕路人踩到,扯开喉咙大喊小心。
看着萧婆婆瘦弱的身子弯腰龚背忙着捡橙子,她也停下脚步帮忙拾起,一一放回萧婆婆拿在手上的竹篮。
萧婆婆露出腼腆的笑容道谢,让燕萍为之一怔,和她之前遇到凶巴巴模样大相径庭。而萧婆婆的脚下是一袋又一袋商家不要的瑕疵品,撞伤和被虫蛀的情况在快要熄灯的市场里,都能明显看出。
“萧婆婆你拿得动吗?”燕萍问。
知道对方晓得自己的名字,萧婆婆立刻沉下脸,瞇起眼注视眼前的人,不多久就想起了燕萍。
“我自己拿得动。”萧婆婆拉下嘴角,手肘撞了燕萍一记,驱赶的意味浓厚。
燕萍抚着被撞击的右侧腰间,对于萧婆婆前后判若两人有点诧异。彷佛刚才性格柔和的萧婆婆不过是种错觉。
萧婆婆执意不让燕萍帮忙,两手拎起大包小包的塑装袋又捧着一篮橙子,步履蹒跚,没走几步橙子又再次滚落下来。
“我来帮忙。”燕萍决定插手,虽然萧婆婆对她不好,可也不忍心看一位年迈长者如此辛苦。
萧婆婆抿起嘴不断从鼻孔里喷出气息,但也不阻止燕萍协助,年纪大了骨头不行连连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她用布满皱纹的眼看着拿着篮子不停抖动的双手,双腿抑是,靠步行来到这里请商贩施舍卖相不好的蔬果的日子,还有多少呢。
萧婆婆眉头深蹙,不敢再想下去。
“都捡好了,把篮子给我吧。”燕萍伸手过去,萧婆婆怕是对方要抢走自己讨来的东西,立刻侧身阻档燕萍。
“萧婆婆我不会拿走你的东西,让我帮你吧。”
“你们这些人都一样,都是想抢我的东西,我才不要你的帮忙。”萧婆婆说着,负气离开。燕萍看着她宁可自己辛苦也不要人帮忙,对老者像个孩子般倔强有了新一层的体验。
既然萧婆婆坚持,那么她也不想再自讨没趣。尾随着她走在身后,就像守护灵般默默协助。
走出市场迎面袭来一阵凉风,从没有防备的颈部拂过,撩得她忍不住打了哆嗦。双手也提着物品的燕萍再走不过几分钟后,开始感受到重物被地吸引力向下拉扯,指关节也因沉重开始泛红疼痛。不时的换手来平衡一下左右重量,指关节也在换边的瞬间得到些许舒缓。
萧婆婆的背影在萧瑟秋风下更显得单薄。
看着她脚步蹒局,在心里数次替她担心。燕萍不停地想,究竟她的孩子是因为什么而变得疯巓,和那命案有直接关系吗?如果是的话,又是如何骇人的场面?她没有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事,书里所有的情节都是靠想象而来,影剧也只是卖弄悬虚和挑战观众胆量而做出的骇人视觉。所以她无法想象是何种情况下会使一个人的理智断裂,变得不再正常。
能让人有如此大的变化,一定是令人相当恐惧。或许,连恐惧也无法明切形容。
陷入自我沉思的燕萍没有注意到前方的人停下脚步,整个人咚地一声撞上。
“唉唷!怎么不看路啊,眼睛是瞎了吗!?”被撞得差点跌在地上的萧婆婆怒道。
“对不起,我在想事情没注意,萧婆婆你还好吧。”实时扶住对方的燕萍道。
“还大白天就在做白日梦,现在人还真是好命,成天就在胡思乱想。”萧婆婆撞开燕萍的搀扶,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会,最后从鼻孔喷出不屑的气息。
本来要反驳的燕萍在脱口的瞬间吞下想说的话,毕竟自己走路出神撞到了萧婆婆是事实,也确实是在胡思乱想,如果争执恐怕又会向上星期的事件一样,剪不断理还乱,那太浪费时间,索性就别说,让她自个儿认定是什么。
萧婆婆见她不说话,继续捧着篮子往前走。
燕萍等她走了几步后,才又迈开脚步跟上。
萧婆婆的步伐慢了下来,双腿抖动地连宽大的衫裤都隐藏不了。
无法再看下去,冒着会被骂的决心端过篮子:“就让我拿吧,这些橙子再摔下去就不能吃了。”
“你……”萧婆婆恶狠狠瞪了燕萍一眼,转换眼神心疼地看着橙子,本来就是因为卖相不好不要的东西,再滚到地上能吃的就不多了。
燕萍配合萧婆婆的脚步走在一旁,两人看上去就像一对婆媳。
本来是十分钟的路程,现在花了一倍以上的时间才走完。走近萧婆婆的住处,男子就开始兴奋狂叫,说着含糊不清的单字。
萧婆婆看在眼神除了心疼还有厌恶,斜眼瞅了燕萍一眼,双手打开要拿那篮橙子。
“让我拿进去吧。”
燕萍说完后见到萧婆婆脸色大变,本来就不太和悦的线条,现在看来像是怒发冲冠的巫婆。
“不要再假好心,你是想要借机进到我家看我那脏到不行的屋子吧!他们这些人嘲笑我们这么些年还不够吗?你这新来的也要掺一脚,帮我拿东西只是想反过来嘲弄,太过份了。”
“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想……”
“算了,你说什么我都不想听。”萧婆婆气愤地从手上抢过那篮子,拖着脚步走开。
燕萍第一次领教到什么是好心被雷打,但也只能瞠目结舌站在原地,半晌才重新提起脚步转身要走
“告诉你,不要相信这里的每个人。尤其是那个姓李的。”萧婆婆丢下这句话后碰的一声关上门。燕萍思忖这句话的意思,却想不出到底是为什么。她望着眼前笔直的道路,两边尽是旧式的独栋透天,因为小区有段岁月,连同这里的树木也长得无比茁状,枝桠纷纷从围墙里探出来,围篱花卉正怒放着。
如此有着怀旧风情与朴实氛围的小区,难道住在这的人各个都会鄙视萧家吗?忆起上星期六的情况,显然就有三户人家是瞧不起的,否则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反复犯同样的错误。
如果这么的住户真是如此,那么她失婚的身份定也会引起侧目。
萧婆婆那句话使燕萍心里一凉,提着重物的指关节更加疼痛。每走一步那话就像不断加重重量的铅块压在心上,直到她走到自己的住处。
──尤其是那个姓李的。
话从脑袋中响起,她不由得转头瞥向李木生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