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下毒的不是王成刚和王晓梅吗？”王成材的目光变得更加无辜，“我已经交代清楚了啊。”
“嗯，你交代过了，但李护士可比你交代得更清楚哦，”纪淼把两张毒物检测报告放到桌子上——一张是粥的，另一是对呕吐物的检测结果，“她说，是你加的糖。看看这两份结果，碗里的粥有白砂糖这种物质，可呕吐物里却没有检测到，这说明糖是在死者死后才加入到碗里的。你还要狡辩吗？”
“我，我……”王成材脸色一白，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的双手捂住脸，“粥里的糖是我……我在我爸死后放的！我不甘心啊，他们两个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来分遗产？为了救我爸，我差点倾家**产，可他们呢？我都给他们跪下了，就为了凑那点治疗费。但他们一分钱都不肯出，连来医院看我爸都不肯，深怕花他们一分钱。那是养大他们的爸，亲爸啊！呵呵，一听说有拆迁费，他们就冒了出来，各种假惺惺地照顾我爸，又说什么这也是他们爸，他们要分遗产……你们说，这公平吗？我就是要把他们这两个白眼狼送进监狱里去……呵呵，我怎么摊上这样的亲人……”说着说着，王成材低声呜咽起来，声音里带充满委屈和心酸。
纪淼没想到王成材也挺惨的，遇上那么极品的兄姊。她伸手拍了拍王成材的肩膀，“诶，那你也不能这么陷害他们，这是犯法的。你学历也挺高的，怎么就钻到死胡同去了呢？”
“我没办法啊，我也不想这样的……”
“哭够了吗？”江奕瑾的目光落在王成材肩膀上的那只小白手上，目光微冷，他嗤笑了一声，“哭够了，就谈谈别的事吧。”
王成材的身体一僵，愣愣地看着江奕瑾。
纪淼也诧异地看向江奕瑾，“还有什么事？”
“你父亲的医疗费一共二十五万五千七百六十五元，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医保可以报销80％。你每个月的工资一万两千。”江奕瑾看向王成材，“这笔钱需要你倾家**产吗？请不要利用别人的同情心来转移话题！”
“我……可他们一分都不拿出来，这公平吗？”王成材愣了一下，气愤地反驳道，“那是我们共同的亲爸啊！凭什么拆迁款要让他们分！我这么做有错吗？”
江奕瑾不耐烦地打断道：“呵，公平？你原本的计划就是在你父亲修改遗嘱之前，杀死他吧？而那位李护士本来应该是你的帮凶。”
王成材愣了一秒，然后愤怒地拍了拍桌子，“别胡说八道，我谋杀我爸？搞笑吧，杀了我爸，我有什么好处？你这样是诽谤！我要找律师！”
纪淼一愣，难道王成材是真的打算用糖谋害亲生父亲？这也太没良心了吧！
“理由很简单，因为你要阻止你父亲修改遗产！”江奕瑾拿出了两份遗嘱，一份盖有公章，大概内容是把三百万拆迁费全部留给王成材，老家的一片果园留给王成刚；而另一份遗嘱写着，把全部遗产都捐给一个叫“晚年之家”的公益基金。
王成材的脸瞬间白了，他一把夺过第二份遗嘱，手颤抖着，不敢置信地看了好几遍，喃喃道：“全部捐给公益基金？他，他太狠了！太狠了……我以为他至少会分我一点遗产，没想到……哈哈，没想到一分都不肯给我。我早该动手的……”笑着笑着，王成材嚎啕大哭起来。
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哭。
即使他密谋过杀死他父亲，甚至计划无比周翔，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因为那是他爸，亲爸啊！
可是，这个亲爸到死却摆了他一道。原来，他要改遗嘱不是要把钱平分给那两个不孝子，而是把他也划到了不孝子之列。
一分钱都不留，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你留一分钱给我也好啊……至少证明我在心里还有地位，”王成材似乎受到了重大打击，“为什么会是这样……”
纪淼突然觉得，那笔天降的拆迁款就像个引子，引爆了王家存在的所有矛盾，让原本就不和谐的家庭分崩离析。
王成材本来会是个孝子吧！
“你知道是谁诱导你父亲把所有遗产都捐给这个慈善机构的吗？”江奕瑾继续问道。
“呵呵，他的事我不想再管了，我累了，他是怎么死的我也不会去操心了，”王成材用袖子抹干眼泪，重新戴上了眼镜，但依旧掩盖不了眼底的绝望，“你们还有事，就跟我的律师谈吧。我有权保持沉默。”
“第二份遗嘱并没有法律效力。”江奕瑾看着他，幽幽提醒道。
“没有法律效力？”王成材脸色一变，突然喜上眉梢，整个人蹭地就站了起来，激动地追问道，“你没骗我，所以那三百万还是我的？太好了……”
意识到自己太得意忘形了，王成材收敛了一下表情，“你们的意思是，我爸真的是被人谋杀了。王成刚干的，还是王晓梅干的？”
纪淼无语，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在病房里，谁经常接近你父亲？”江奕瑾问道。
“李佳颖，李护士。我托她照顾我爸，应该是她。”王成材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很爱我，也许会为了我，做一些偏激的事。之前她就提议过，把胰岛素换成糖皮质激素，还说这样能加重我爸的病情，但我没同意……她很可能就是凶手！”
渣男！纪淼在心里唾骂道。太渣了，竟然把所有脏水都泼到别人身上去。
带着王成材出审讯室时，李护士也恰好从另一间审讯室出来，他们俩对视了一眼，然后李护士艰难地移开了目光。
“佳颖……”王成材喃喃道。
李佳颖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指节都快泛白了，却没再看他。
王成材是她的初恋情人，她很爱他，所以当他说只要拥有那三百万的遗产，他就会离婚时，她毫不犹豫地打算帮他杀人。只差一点，她就真的成为了杀人凶手，背弃自己的职业道德了。
可是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她的人生已经满是污点，还有机会开始吗？
纪淼唏嘘了一会，但她马上又在想另一个问题：
那位死神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