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给他打上点滴没多久,他便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每次醒来都能看见苏诺拿着笔记本,坐在他房里的沙发上办公。平时一进入工作状态,连饭都忘了吃的人,现在却时不时地抬眼来看他,时不时地过来探探他额头的温度。

深夜,点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取下,家里也只剩她一人。

余衍霖突然有些舍不得睡觉,想一直这样看着她,可药劲太强,没一会儿就又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半夜,苏诺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余衍霖拿着**的毯子,悄声走过去。毛毯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惊醒,“不舒服了么?”

苏诺腾地坐了起来,眼神瞬间恢复清明,说完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倒是不烧了,看来退烧药起作用了。”

“还难不难受?”

“饿不饿,渴不渴?”

刚醒过来的嗓音还有些沙哑,脸上却带着担忧。余衍霖想抱抱她,却又担心传染她,只能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她又按回**。

苏诺转身拿过桌子上的玻璃杯,“喝水。”

余衍霖笑了笑,端着水杯喝了一口,这种被人照顾担忧的感觉,他已经十多年没感受过了。“我有点不舒服。”

苏诺闻言直接站起来,拿起手机。余衍霖忙叫住她,“你干嘛?”

“打电话给赵叔,帮你叫医生。”

余衍霖本想逗逗她,谁知道逗过了头。他支起上半身,越挫越勇,“不用叫医生,我就是睡太多了,有点睡不着。要不你给我唱首歌?”

苏诺垂眸看了他许久,悠悠开口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苏诺坚持给他讲了个故事,讲的还是《夜莺与驴》的故事。

“你这是暗讽我么?你是不是夜莺我不知道,但我一定不会是那头傻驴的。”

“你再不睡觉,就要变成傻驴了。”

逗猫的后果就是猫会跑。苏诺见余衍霖还有精神来都她,应该病好得差不多了,安心回屋睡觉去了。余衍霖第二天一睁眼,就看见苏诺端着餐盘进来,“王姨说,发烧要喝粥。”

“你做的?”他看着床边的那碗白粥猜测,以她的手艺,煮粥应该没问题。

苏诺眨了眨眼,“我哪有那么坏?你都生病了,就不摧残你了。”

她说完指着边上的热巧克力,骄傲地说:“不过,这个是我泡的。”

余衍霖喝了口,煞有介事地夸奖道:“真不错。”

余衍霖仍旧没什么胃口,但怕苏诺担心,还是坚持喝完了一碗粥。让他没想到的是,苏诺这个工作狂居然因为他生病,请了一天假。一整个上午,就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工作,还是时不时地看看他。

只是,这样的美好只维持了半天,苏诺便接到了王卜先教授的电话,匆匆赶去了学校。

王卜先这次叫苏诺回来,也是为了交代她一个新的出差任务。顾晚晴要交上次出差回来写的报告,就跟她一起回了学校。

“苏诺,我刚刚听了一耳朵,你这次要跟的是一个国际货轮?”两人坐在实验室里,顾晚晴问道。

“是啊,老师说要去半个月左右。”苏诺回答道。

顾晚晴走到她面前,疑惑道:“你一个人去,能行么?”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敲门声。顾晚晴走过去,发现老师办公室门口站着快递员,刘哥。这人经常给他们送快递,几年下来大家都熟悉了。

“刘哥,给我吧,我帮你放到实验室。”王卜先临时有事,已经离开办公室,顾晚晴去接了快递。

“包装有点损坏,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你们看看里面有没有问题,需要签收一下。”刘哥走了过来,探头看了看,发现实验室里就苏诺一人,“是不是要毕业了?最近一年都没怎么见到你们几个。”

“是啊!我们去实习了,以后上了班,就更少回来了。”顾晚晴接过刘哥手上的快递,透过破损的一角看见里面只有一张A4纸。

“瑞吉仑塞?是船厂寄过来的反馈么?”她呢喃地念着,借着光左右看了看,抬眼对刘哥说,“行,没什么问题。”

顾晚晴转身把签收的快递放进实验室门口的快递专用框,继续问苏诺,“钱总监他们知道你一个人去么?”

“钱总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苏诺摇摇头。这件事她下午过来才知道,并没来得及跟公司汇报。

顾晚晴满脸笑意地拿递给苏诺一个小蛋糕,“要不我自告奋勇陪你去一趟,咱们顺便去玩儿两天?”

他们都不愿意去出差,但实验室就这么几个人,谁都逃不掉。只是这次比其他的稍微好点,到达装卸港口还能顺便旅游一番。

苏诺晚上回去时,余衍霖的病已经好了很多。她给他吃了药,自己直接在隔壁住了下来,睡到半夜被一阵铃声吵醒,苏诺撑起眼皮接了电话。

“你好,我们是龙岗区交通局……”

“打错了,”苏诺正要挂断,电话那头却并不罢休,“你弟弟涉嫌危险驾驶,麻烦你过来一趟。”

“我没有弟弟。不过,不管是谁的弟弟,既然是危险驾驶,您多关几天吧。”

“倒也没那么严重,还没到拘留的地步。”对面似乎没想到她能这么“深明大义”,试探性问,“他说你是他监护人,他叫余子期...”

苏诺从**缓缓坐起,难以置信地问:“谁?”

半夜三更的公安局大厅,一对情侣坐在椅子上休息,对面是几个穿着光鲜,神情嚣张的少男少女。

即使进了公安局,几人仍旧嬉笑打闹一片,仿佛飙车撞伤他们是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他们并不指望这帮人的态度多友善,毕竟从撞他们的那几辆跑车,以及他们的衣着打扮,就可以看出他们都是富二代。

这些作天作地的二世祖,都是被同样蛮横且手眼通天的父母惯出来的。他们的家长一来就表明态度,同意赔偿,多少钱都行,只要不留案底。

警察郑重表示留不留案底要等药检结果出来才知道,因此这帮家长看向那对小情侣的目光,仿佛被撞到是他们的错。

只有坐在这群人中间的一个好看少年尤其安静,似乎是这帮人的中心人物。但他宁愿被拘留,也不愿意给家里打电话。

直到半夜,吵吵嚷嚷的大厅终于安静下来。一个清瘦白净的女孩走进来,先是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像是确认了他们伤得不重,又看向中间的那个少年。

“伤哪儿了?”她声音冷冷的。少年低着头摇了摇。

当他们以为女孩要为少年辩解,出钱了事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女孩拉起好看少年就是一顿胖揍。

这富二代都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哪里能让朋友在眼前受这种待遇,更何况来人单身一人,还是一个女孩子。

几个少年怒气重重地就要围上去,却被少年喝止,“别动她,她是我姐姐。”

少年光挨打,也不还手。女孩一边动手,一边反驳,“谁是你姐姐,我可没你这么浑蛋的弟弟。”

几个民警涌过去拉开女孩,跟女孩说清楚状况。几人的伤情鉴定报告,血液酒精浓度和尿检都出来了。少年没饮酒,追逐竞驶的情节较轻,在得到他们的谅解后,警察罚了款就让他走了。

女孩稍微消了气,压着少年跟他们鞠躬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