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结束，没离开的记者都下楼到一楼的展区参观。

姜妍在转角处听到旁边的工作人员低声议论，“这都是提前规划好的布局。云澜的那位大小姐还真以为撒撒娇就能给他们换位置呢，也不知道宋世承怎么想的，也不怕丢他们宋氏的人。”

“干活拿钱，少说两句吧。这是牧总公私分明，要是真给她换位置，你不也得换。”

“牧总是眼睛瞎了才会看上这样趾高气扬的大小姐。”

“呵，人家对你趾高气扬，对牧总的时候可是小鸟依人着呢。”

是刚才和宋羽晴起冲突的工作人员。听上去似乎是因为展厅位置的问题。受网络购物冲击，这几年云澜集团的快消行业经营规模下降不少。近年都在试图向别的领域发展，可惜成效不大，这次他们参展的是旗下公司投资的旅游度假村。

从另一条通道转出去，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那里，正在和钱助理交代着什么。

姜妍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牧辰，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牧辰站的位置背着光，面容模糊，只能看到他微低着头，似乎听得认真。

通道不算宽，前面也没有岔路。姜妍觉得走过去听他们的对话不太好，正想转身回去，就见钱助理已经点点头离开了。而牧辰还站在那里。

“怎么，我长得很吓人？”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明明不大的音量，在空旷的环境中却分外明显。

姜妍知道他看到自己刚才的小动作了，有些被戳穿的尴尬，不过还是摆出若无其事的表情，“牧总这么说，要么就是过度自谦，要么就是对自己没点数了。”

他那张脸，每一个五官都长得好，怎么也和吓人扯不上关系。

牧辰露出笑意，“你这称呼切换得够灵活。”

这处正是风口，被风一吹，姜妍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尴尬的揉了揉鼻子。

牧辰微微皱眉，冷冷的看她，“怎么不知道多穿点？你不是一向珍惜工作机会，要是这会感冒了，你们杂志社恐怕就得换人过来了。”

姜妍想收回刚才的判断，其实牧辰气场很强，脸稍微一冷下来，还是很吓人的。

她低头应承，“没想到今天降温，我肯定不会耽误工作的。”

牧辰的语气略为缓和，“中午的生姜可乐应该还有在加热的，你一会儿再去找钱助理拿一杯。”

“学长！”宋羽晴从另一侧快步走来，呼吸有些急促，声音里是掩不住的笑意，“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问了一圈才知道你在这里。”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牧辰淡淡的转头看她。

“我来向你道谢，”宋羽晴歪头一笑，“谢谢学长的生姜可乐，没想到我只是随口提一句你就记住了。这么冷的天能喝到真是太幸福了，感谢学长给的温暖。”

“不用客气，是钱助理安排的。”

虽然牧辰这样说，宋羽晴还是开心的留在那里，又和牧辰说起展会的问题。

姜妍见状就想离开。她一动身，牧辰的视线就转了过来。宋羽晴也跟着看了过来。

几年未见，宋羽晴第一眼并没有认出姜妍，只是牧辰的反应让她下意识的注意到这边。打量片刻，她才露出恍然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让姜妍心里一沉，她知道宋羽晴认出了自己，也没有说话，只冲着牧辰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开。

而牧辰，只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收回视线。

姜妍走得快，总觉得身后粘着的目光让人不适，而这道目光的主人，无疑就是宋羽晴。姜妍心里，有种对自己失望的愤怒，明明之前听到俞希提到宋羽晴的时候，心里已经没什么波澜，可没想到时隔多年的短短一眼，又将她拉回了过去难以摆脱的情绪。

会场的接待处，钱助理又在组织工作人员分发热饮。杯子递过来的时候，姜妍摆手拒绝了。

虽然很冷，可是想到刚才宋羽晴得意洋洋地说的话，姜妍就一点都不想喝。

她似乎总是能轻易的得到别人的善意，而不像自己，姜妍自嘲一笑。

离开会场前姜妍去了趟洗手间。

从隔间出来时，看到宋羽晴正在对着洗手池前的镜子补口红。

她看到姜妍并不意外，还对着镜子抿抿嘴唇，笑得开怀又恣意，“好久不见啊，你过得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呢。”

姜妍知道宋羽晴应该是特意来等着自己的，也知道这样的见面早晚会出现。她心里微沉，情绪却一下子平静下来，只自故自的打开水龙头洗手，“是吗？那大概是让你失望了吧。”

宋羽晴笑得开心，“怎么会呢，我才不会浪费时间对你抱什么期待呢，反正想要你过得不好，只是我轻轻动动手指的问题啊。”

水流没有调热，冰凉刺骨的水冲在姜妍手上，让她的意识愈加清醒，“是吗？那你要试试吗？”

宋羽晴旋回口红，盖好，放回包里，她对着镜子转转头，端详自己的妆容，“不要这么想我，你不招惹我的话，我也没有那么嫌。如果你不出现在我面前，这么多年，我也没有想起你。姜妍，摆清自己的位置，认清自己的身份，不属于你的，就不要肖想。”

姜妍抽出一张纸擦手，“什么是不属于我的？只要是我能握到手里的，都属于我不是吗？”

宋羽晴摇摇头，吃吃的笑了出来，“你要试试吗？我是不介意让你再体验一次的，被人放弃的感觉有趣吗？尤其是自己在意的人，一次又一次的选择我而抛弃你。其实说真的，本来我也没有多在意，可是看着你失魂落魄的样子真的很有趣，就忍不住一次次尝试。说来说去，这也不能怪我吧。只能怪，你的命，比较贱。”

话说到最后，宋羽晴的语速越放越慢，一字一顿。她饶有趣味的看着姜妍的表情，想从中窥出自己的想要的反应。

可是姜妍只是不动声色的把沾湿的纸扔进垃圾桶，就推开门要离开，“你愿意的话，就试试。”

门关上之前的瞬间，她听到宋羽晴最后的话，“你的性格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啊，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