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电话的另一边,如宋幼生所预料的一样,余硎那边正外出至德阳市。

因为身在外地,余硎听了宋幼生的话立刻打了电话给还在江宁局里的老王,交代他去处理这件事。

只是可能令宋幼生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喧闹嘈杂的人声,不是不明事理的群众的,而是来自平日里在他们余队年少兢兢业业不敢发出一丝响声的延兴一队的警员。

坐在巴车前面的余硎已经有些不悦地微皱眉头,后面的警员们此刻却是不怕死地议论着。

他们议论的中心是他们支队新来的犯罪心理剖析师——江欲烬。

因为只要是江宁的人,都知道这位亚太集团的太子爷。

毕竟他从少时就“声明在外”,而在不久前的“车祸案”中又“名声大震”,确实是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不过这些声音江欲烬应当是没有听到的,毕竟他从上车开始一直到下车都处于精神困倦的状态,只有在宋幼生打来电话的时候眼睛好似清醒了一点。

他支着有些瘦削的下巴,好整以暇的模样似乎是在倾听几米外手机里宋幼生的声音。

等到电话那边再没有宋幼生的声音,他打了个哈欠又昏睡了过去。

周珩彦从身后拍了拍余硎挺立警服的肩膀,挑着眉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对他说道:“别生气。”

余硎回过头,面部线条说不上柔和,只是语气还算轻:“没生气。”

他其实心里门清,单是江欲烬的身份,延兴一队的警员们根本不会发表任何看法。

主要是,就在两天前他们支队宣布要至德阳出任务,江宁市局的杜傅仁杜厅长居然打电话来,让他们特别关照他们支队新来的心理剖析师。

虽然他们个个都没有说出来,但是心里多多少少明了。

“这是太子爷来体验民间生活了。”

大家现在心里都憋着一股子气,觉得多了一个金贵半分碰不得的拖油瓶。

他默了默,才又继续说道:“其实,我确实也觉得有点头疼。”

“喔,我们余队还会有头疼的时候?”

“是,昨天半夜十二点杜厅又给我打了通电话。”

周珩彦大抵知道了电话的通话内容。

“他千叮嘱,万嘱咐,一定好好保护江欲烬的人身安全。”

“我问他为什么,就算亚太集团给我们局里捐了多少建设的钱,这也是不合理的。”

“杜厅那边支支吾吾地,先是和我保证江欲烬绝对是有专业资格进入延兴一队,然后又是和我说他是上面重视的人。”

余硎剩下的话没再说了,可是周珩彦却是懂了。

虽然他和余硎所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却是将他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

实力才是在余硎这里绝对的通行证。

如果他要是没点做法医的长处儿,按余硎那个脾气,可能他早就滚蛋了。

江欲烬之前虽然在容欣那个案子里提供了重要的证据,但是,归根结底来说,并不能很证明他的实力。

周珩彦叼了一根烟含在嘴里,没有点上。

一双狭长的如狐狸的眼睛淡淡地扫过那个坐在最后排被黑色鸭舌帽半遮住的侧脸。

法医最是会看骨识肉的,从上之下,肩胛到手脚,他又微微打量了一番。

他笑了笑,语气不似之前飘渺,多了确定的语气:“余队不用太担心。”

“延兴一队应该不会出一个吃白饭的。”

周珩彦话音落下,就见坐在那儿的人终于醒了,歪了歪脖子。

他脖颈处皮肤很白,手指一节一节的,瘦削修长。

确实是当少爷的那种。

还没等余硎反应过来,就见他走到他面前,嘶哑着还有倦意道:

“余队,你们啊,不对,是我们有晚训吗。”

疑问寻问的话说的是确之凿凿。

余硎思量了一下,心里也大概知道了江欲烬想要干什么了。

“有的。”

“喔,那我可以参加吗?”

这话一出,队里的警员们才是真的炸了。

晚训,其实就是支队里日常的身体素质训练。

只不过在最后的半小时里,会有和队长的实战对抗。

和余硎实战,换句话来说,就是单方面被殴打。

这是延兴一队多少人的梦魇。

但是对于江欲烬和周珩彦这种职位的,一般是不用参与的,毕竟挺容易被他们队长打“报废”的。

所以说,就算是延兴一队的对江欲烬多憋着气,心里却还是不希望他被他们队长“教做人”的。

你参加?你一个心理犯罪剖析师拿什么参加?

实战的时候的跟队长比心吗?

就在他们都以为他们刚正不阿满身正义的余队是不会同意江欲烬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时,就听到他们队长说:“好。”

好。

他们得去准备叫救护车了。

德阳不像江宁雨多,11月份的天只有干瘪的冷气刺入骨里。

到了地处儿时,天时已经暗了,延兴一队却没一个敢去休息的。

“腰部力量还是不够,手上也是。训练的时候不要一直都想着靠巧劲躲过去,你要直面我,才能有提升。”

余硎替刚才实战的队员点拨总结着,然后喊道:

“最后一个,江欲烬。”

空气安静了一阵,还坐在椅上看着手机的男人抬了抬头,轻轻应了一声。

一个警员满头大汗地特意去提醒了一下余硎,毕竟他们都知道他们队长动起手来是六亲不认的。

“余队,你不要忘了杜厅的嘱咐。”

“不要到时候出任务没有伤到,倒是先被你给打伤了。”

余硎的力量感,是强到让人惧怕的。

他惯性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看向了周珩彦。

周珩彦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心情愉悦地不行:“余队,正常打就行了。”

如果想证明江欲烬的实力,就不能手下留情。

余硎又看向已经在对面的江欲烬,视线相撞时,他发现江欲烬似乎是在出神,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回神后,他向余硎有风度地鞠了一躬,不像传说中那般张狂与狂妄。

“余队。”

“开始吧。”

出拳的时候是完全看不清的,只有残影,那种摧枯拉朽的力量感让人根本不敢直面下意识地只想躲藏。

可是江欲烬却还是定定地站在,队员们多多少少有些担心,眼见这金贵的少爷像个棒槌一样心上吊了起来。

下一秒,他们就见他格挡住余硎招式。

丝毫不见痛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