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可一个小时后接到了梁嘉为的信息。

“——我回来接你了,你在哪?”

梁可把手机收好,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梁嘉为的车子驶离后,她就定了回程的公共汽车票。公事在身,她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而退缩。

大概是没有等到梁可的回复,梁嘉为打了她电话。梁可没接。梁嘉为的信息次第进来。

“——别闹了,我先送你回去。”

“——你在哭吗?”

梁可笑了。梁嘉为可能真是骑着黄金宝马的王子,但她并不是只会哭泣等待王子拯救的公主。

她收起手机,闭起眼睛好好睡了一觉。

财务室里,气氛紧张。

冯老板说好,钱周一大早就到账,可现在已经中午都还没到位。催了几次对方出纳,给出的理由都不一样,不是电脑出问题便是U盾连不上,这一回,说钱已经转了。

可她们还没收到。

“她们没转成功。”娟娟道。

“怎么?”梁可问道。

“我和信用社的业务经理小范很熟,他特意进系统帮我查了,并没有这笔付款在排队。”

果然,一个小时以后,冯老板的出纳发信息来,说没转成功,要再尝试一次。

“已经一点了。”梁可道,“大额转账几点关闭?”

“五点。”娟娟道。

“我们这边能做点什么节省时间吗?”

“没别的了。额度已经预约好,划款指令也提前让小范审核过了。只等钱一到账,他就提交。今天是贷款最后一天,信用社那边也很着急。”

“他们也着急?”梁可问道。

“是。要是贷款不准时还,不但我们征信要受损,他们也得向上级和监管机构解释。小范说,还会影响后续贷款的下发。后果很严重。”

这样确实后果严重。梁可道:“你给出纳打个电话,我再给冯总打个电话。”

娟娟点头。

可电话却都没有通。

“我去一趟冯老板公司。”梁可收拾东西。

“我跟你去,我带着手提电脑就可以划款。银行那边都安排好的。”娟娟也收拾东西。

“好,你到楼下等我。我去借车。”

梁可到行政拿到车钥匙,从地库开出来一辆白色宝马X5——正是以前常铠用的那一辆。常铠离开后,现在已经是公用车了。

二人风驰电掣到了冯老板公司,已经接近三点。距离大额关闭,只有两个小时。

高大的钢铁正门冷冰冰的,并不开放。梁可和娟娟向门卫报上来历。不多时,旁边的指纹小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人。

却是常铠。

他看起来扬眉吐气,容光焕发。

“哟,好久不见。”常铠见到梁可,主动笑着打招呼,道:“这段时间,梁总越来越有当老总的样子了啊。”他动作夸张地偏头,看着二女身后那辆白色的宝马,道:

“梁总,你车子忘记熄火了。要不要我帮帮你?这车得保养好,我未来还等着用呢。”

“你为何在此?”梁可冷冷道。

“我?”常铠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道:“是哦,我一个loser(失败者),为何在此呢?”说完,他哈哈笑了一阵,道:“也没什么,我只是听说,有人企图蒙骗我的朋友,特意来提个醒。”

“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告诉冯老板,DLFC已经不是原来的DLFC了。现在这个公司,里面一群牛鬼蛇神,难保他的钱,有去无回。”

梁可瞪一眼常铠,不愿再同他多话,走上前越过他去开指纹小门。

“诶?梁总听不懂吗?”常铠用身体一拦,并不打算让梁可通过。

“请让开。”梁可道。

“怎么,凭你还能揍我不成?对了?你那个富二代男朋友呢?”常铠调侃道,“真是好手段,刚巴结上一个,转头又能攀上另一个。你这速度,这效率,我简直太佩服你了。”

“常总,大家同事一场,你不要这样…”娟娟忍不住道。

“同事?我跟你算什么同事?你什么级别…”常铠轻蔑道。

“别和他废话。”梁可看向常铠,见他始终不让路,只好出言相激:“多日不见,常铠你改行给人看门了?”

常铠脸色骤变。

“你的业务能力我不好说,但你这看门的技术倒是真不错,守得严严实实的。”

常铠的愤怒值肉眼可见的在上升,可他还是不让路。他与林凤娣的劳务纠纷,仲裁谈不拢,已经上了法庭。这事情随着林凤娣在D城商界的崛起,时间越拖越长,也越来越偏离他找林凤娣麻烦的初衷。送去笔迹鉴定的那张承诺书,至今还杳无音讯。不过,他常铠“贪功欺主”的名声,却在D城大大地传开了。

“你还不让开?人家给你肉骨头了吗?”梁可试图进一步激怒他。常铠本不是能忍的好脾气,可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硬是控制住了他自己。

梁可干脆抬起脚,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哎哟!梁可你!”

梁可趁着这个空隙,飞快地拉着娟娟越过常铠,进了冯老板公司的大门。

冯老板不在。

冯老板的秘书礼貌地接待了她们,见二人实在着急,也不啰嗦,直接就说,冯老板因急事已经离开。还给她们指了指和大门并不在一个方向的董事长专属电梯,言外之意,刚巧错过了。

可明明常铠才刚刚下楼。

冯老板只是不想见她们。

“那怎么办,我们去找他的出纳…”娟娟着急道。

“出纳只是个办事的,没有老板的授意,怎么可能转不出去钱?”梁可明白过来。万般无奈,她领着娟娟离开了冯老板的公司,找个僻静地方,拨出了林凤娣的电话。

关机。

今天陆永亨手术,她关机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那天,来冯老板公司的这一趟如此顺利,直到昨天下午,梁可还和她汇报了协议顺利签好的事情。截止那时,冯老板还是很愿意借钱给她们的。

直到今天早上,直到常铠过来搅局。

可这冯老板愿意借钱给DLFC的消息,常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如果常铠早来,冯老板前日压根不会同意与她们的协议;甚至昨日就可以不签,犯不着到今天才来拖延。直到这最后一刻才出手,一定是知情人故意为之。

难道是姚敏告诉他的?整个事情,从钱工头上门要钱开始,都是姚敏配合常铠,给DLFC设下的一个死套?

“要不给姚总打个电话?”娟娟见梁可愣在那里,只好着急地出主意。

姚敏不会这样。

梁可劝服自己。姚敏讲话虽然不好听,但他不是坏人。而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姚敏接了电话,但他也没有别的渠道能在一天内借到这么一大笔钱。不过,电话的结尾,姚敏意味深长地道:“梁可,合理利用资源,不仅是本事,还是机会。”

“他什么意思?”娟娟不解。

梁可却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