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弥没说错,梁可的腿粉碎性骨折,手术做了两个多小时。打着石膏住了院,坐着轮椅打吊针,梁可自觉没什么大事,闹着要去看望小玲。
快过年了,医院里也短暂地消停下来。早上,周弥推着梁可,二人开门进了小玲的病房,见黄娇娇在病房里相陪。她这屋里三个床位,就住了她一床。
“真想搬过来跟小玲作伴。”梁可小声道。梁可骨科病房里的三个床都住满了,另外两个小男孩打着石膏,依然吵得天翻地覆。
“又不是一个科的,你且老实一些。”周弥在这方面,像个老妈子。
小玲睡着了,像是哭过。
小玲确如周弥所说,情况还行,醒过,又睡了。黄娇娇问过她怎么回事,她起初避而不谈,问得急了,哭了一句“他不接电话。”
黄娇娇说,没想到那个光头“鸡哥”,居然这么有魅力。
梁可也想不通,这种爱得死去活来轰轰烈烈的感觉,她实在很难理解。不过,鸡哥为了小玲,和梁嘉为打了两架了,应该也是很爱她的吧。
等等。
好像哪里有问题。
说话间,查房的医生来了。
“这么多人,哎,周医生你也在这里。”查房医生姓何名小鱼,向周弥打了个招呼。
周弥点头算是回应。
“女朋友受伤了?”
“租户。”周弥的回答很淡定。
“可没见过给租户陪床的房东哦。”何医生打趣道。
“说正事儿。”
“睡着的这个妹妹身体挺好,没什么事儿,不过她怀孕了,用药得谨慎。”
“怀孕了?”黄娇娇和梁可惊奇道。
“是啊,要不然你们下午转妇产科去养着?只是快过年了,我们这里人是少了,但妇产科就不知道有没有床位了。”
“多大了?”黄娇娇急道。
“宝宝吗?月份还小,B超看来快两个月了。”
黄娇娇立刻进入情景:“这个渣男!难怪小玲哭着说他不接电话,原来是这样吗?”
“先别激动,要不,打个电话问问?”梁可劝道,但黄娇娇兀自激动,说她当老大,怎么样也能不让手下的妹子吃亏。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何医生一脸懵。
周弥无语,把何医生推出门去:“病情跟我说吧。”
“说不定,不是你想的那样呢?”梁可还在低声地劝。
“肯定就是!小玲这么腼腆的女孩子,要是不对方始乱终弃,肯定不至于想不开。我要给他打电话!”
“…你有鸡哥联系方式?”
“这…”黄娇娇卡壳了。
小玲的电话适时地响了起来,上面备注“最帅的老公”。
“看我不骂死他!”黄娇娇去拿手机。
“还是我来说吧。”梁可见黄娇娇情绪激动,生怕她坏事,接起了电话。
对面说话,口气不善:
“这回又怎么了?要死要活,都几次了?”
梁可愣住。
“说话呀?不是你找的我吗?别等了,我不会找你的。拿怀孕威胁我没有意义,怀孕不消失,你就消失吧。”
“…喂?”梁可开口。
“…”
“小玲在人民医院,你…来一下。”
“…”
“我在医院等你,嘉为。”梁可尽力温和地道。
医院的走廊上,梁嘉为匆匆赶到。
“你怎么伤成这样?”他远远见到梁可坐在轮椅上,大跨步跑过来,在梁可身前蹲下,“很痛吧?”
当然痛。
痛心疾首的那种。
梁嘉为见梁可的表情难看,站起身绕到她身后推轮椅,道:“我带你去另一家医院,那边条件好些,我和院长很熟…”
“她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周弥按住了轮椅,他不知道二人已经分手,对梁嘉为做出的事情十分生气。
“你在这里干什么?”梁嘉为极不高兴。
“你说呢?”
“你少惹我。”
“我在上班。”周弥听起来像是秒怂,但实际上,他是不想梁可难做。
梁可听不下去,抬头道:“嘉为,小玲在里面。”
梁嘉为没说话。
“你进去看看她。”
“不去。”
“她是你女朋友,还有你的孩子。”
“不是,你听我解释…”
“你不该跟我解释,你要和她解释。”梁可生气了。
这个人,他,他怎么能这样?
“你不想听我解释?”
“你跟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梁可拔高了声音。
“你真绝情。”梁嘉为一脸失落。
“好,我进去。”梁嘉为看了一眼周弥握着轮椅的手,又凶巴巴地对周弥道:“投诉你。”
梁嘉为一走,梁可恨铁不成钢地拍打周弥的手臂,道:“你怕他什么呀?”
“我确实在上班。”周弥悻悻道。
“哎,真是气人。”梁可把脸埋进了手掌心里。
她做梦也没想到,小玲和梁嘉为在一起了。
还闹出了这样的事。
有人说,一个好的前男友,应该如同那些美好的记忆一般,用箱子仔细装好,再深深地埋下,安静,祥和,永不出现。但这埋在土里的箱子若还是不停地蹦跶,等于里面装着个“大粽子”;封印一解,到处都是幺蛾子,叫前来镇压的人,泼一地的狗血。
梁嘉为这个上蹿下跳的“大粽子”,此时正在全功率输出。病房门隔音一般,稍微大声一点的话,走廊也能听到。
“…是不是糊弄我,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们每次都有做安全措施,怎么可能是我的?”
“我能让你那个前男友消失,也能让你消失。不信你试试看?”
“大不了我给你一笔钱…”
梁可越听越气,气得腿都好了,就要站起来。
“你坐下!”周弥按住她。
“我要进去…”
“不行!”
“你就只敢凶我!”梁可简直要气哭了。但她在轮椅上,周弥掌握着她的行动权,她生气也没用。
“梁设计师,你会说人话吗?”黄娇娇在里面开骂了,简直是梁可的嘴替:“不会说就不要在这里瞎叫唤,带着你的狗屁都滚出去!不缺你那几张臭钱!”
梁嘉为破门而出。
见到梁可,怒气余韵未消,道:“好了,解释完了。”
梁可的嘴张开合上,合上又张开,硬是找不到一句能说出口的话。
“我带你走了。”梁嘉为又来推她的轮椅。
“我不走。”梁可强压住揍他的冲动,压得浑身发抖,眼泪都掉了下来,“你太让我失望了。”
梁嘉为走了,梁可来到小玲床前。
小玲非常憔悴,但眼睛却异常明亮,像是纯净无暇的玻璃弹珠,又像黑夜里独自发光的烛火——只是眼神没有聚焦,看起来毫无生气。
她的神色萧索,像是一场大战后的幸存者。
见到这样的小玲,梁可一肚子的话,却找不出话头。
倒是小玲先开口了。
“梁总,我已经把你教我事情都做了,怎么就不对呢?”
“为什么那个人对你,和对我,就是不一样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绝招还没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