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郑云舒在宿舍里陪着婷婷做作业,周越说明后天就要走了。

郑云舒看着婷婷一脸专注地写作业,她不由得上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心里纵使不舍,等自己忙完以后,大概要等到冬天了。

婷婷感到姐姐爱抚地摸自己的脑袋,她抬起头来,迎上姐姐那双温柔的眸子,好奇地问了句,“姐姐,怎么了?”

郑云舒说道,“没什么,婷婷你回到家里面,一定要好好听保姆阿姨和周越哥哥的,差不多再等两个月,姐姐就回家了。”

婷婷鼓起嘴,眼睛微眯,以示不满姐姐回来的这么迟,“姐姐,可是是我和哥哥会很想很想你的,每次哥哥想你的时候,他都会看你的照片好久,要不,去姐姐的房间看了一会。”

婷婷想把哥哥对姐姐的思念说出来,虽然自己没有哥哥想的很深,但他们都希望姐姐赶快回来。

听着婷婷诉说周越对自己的爱意,郑云舒没想过周越私下也会那么的想念,眼底划过一丝温情,用温柔的口吻对婷婷说,一双大手握住婷婷的小手,“姐姐也很想回来的,但这边有很多东西,姐姐还没有学完。要不这样吧,你回去以后,看到天气什么时候下雪,我就什么时候回来。”

婷婷眼睛亮了,似乎不敢相信姐姐说的话,“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郑云舒冲着婷婷眨了眨弯弯的笑眼,她不过是想让婷婷有份盼望的心。

就在这时,郑云舒的手机铃声打断她们姐妹俩相互温馨的话语。

来电显示是陌生来电,等了一会,铃声又一次打来,郑云舒手握着电话,站起身,“你先在这里写一会作业,我出去接个电话。”

郑云舒出去给门关上,接了电话。

“喂,请问是郑小姐吗?”温柔又好听的声线传来,郑云舒心头疑惑,会是谁给打的电话?

“你好,我就是。你有什么事情?”

“我是黎晴。”

郑云舒微微蹙起眉毛,这次搞什么鬼呀?上次不是留了她的电话号码,还让黎晴给了肖叔叔看病的地址,这为什么又换了新的电话号码。

“我们不是留过手机号码的吗?你为什么要换这个号码?还有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的手机刚刚不小心被摔坏了,这是我司机的电话,幸好我记得你的电话号码,所以才会给你打电话。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有位姓周的先生要来见肖奕,是为了你的事。”

郑云舒心里一惊,他怎么会去见肖奕,都还没有告诉自己。

“周越,他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他没有,只不过跟肖奕打了架,脸上有点挂彩,他们也没有到住院的地步。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一声,郑小姐,其实我很羡慕你,你得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心。”

郑云舒知道黎晴是在说她得不到肖奕的心,郑云舒想把手机挂断,去给周越打去电话,还不知道周越有没有受伤。

“你是不是不答应我的请求,曾说好要去见肖奕,可你没有答应我。”黎晴语气听起来很不好,郑云舒只当她心里不舒服。亲眼看着自己一厢情愿地付出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而打架,心里怎么可能受得了。

“我根本就没有想要过去见他,当时是看你要向我下跪,我不得不想要安抚你下来,而且我也没有说过答应你去看他,只说了考虑考虑。”郑云舒不觉得自己有错,也没必要对黎晴感到愧疚。

立场不同,心境也不同,郑云舒自然也不会替黎晴着想,因为下一次郑云舒绝对会躲着见黎晴,不让她把弱点示意给自己看,这样自己就不会有同情心的感觉。

“郑小姐,你知道吗?你真的不好攻略,就请你去看一眼肖奕,对你也用了很多办法,就是不愿意去看,我都快被你打败了。”

“那就不要接着劝我了,我没有勇气去见肖奕,更不能保证自己冷静下来去见他,我相信你也不希望我与肖奕再发生冲突的吧。黎晴,我觉得你不应该插入这件事,本来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可却拉你进去。你现在有了身孕,当妈妈的首先就是要照顾好自己,不能一时胡来,就让自己与肚子的孩子陷入危险的境地。”郑云舒体谅她的不便,其实就是在告诉她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好好地养胎。

“谢谢你,但我还是想要试一试,我也曾给你说过,我只要让他开心就好。”她语气卑微。

郑云舒深知黎晴这个恋爱脑没有救了,为了不值得爱的一个人,甘愿付出所有的一切,也不顾自己肚子孩子的健康,简直就是胡来。

“随便你想怎么做?我也不好对你多说什么?可你不要忘了,若你选择留下这孩子,就必须要履行当妈妈的责任,肚子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也查过孕期前三个月与后三个月是危险的,还不知道你怀了几个月,现在我对你也就到此为止,还有以后请不要打电话给我。因为我会拉黑你的电话,也不再接陌生的号码,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郑云舒觉得她们俩谈话差不多了,直接挂断黎晴的电话。

继续给周越打去电话,等了一会儿,这才拨通。

“你在哪里?”郑云舒对周越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心里还是有点生气,黎晴说他为了自己去见肖奕,还打了一架。她主要是气周越又一次不跟她说,他给了一个地址。

郑云舒领着婷婷交给宿舍另一位同事来带一会,并对她说,姐姐过一会就来,让婷婷先和同事姐姐玩会游戏。

夜晚,郑云舒看到周越坐在一棵杨树下的长椅,他背对着郑云舒,独自望着江边对面的建筑楼上的万家灯火。

背影竟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单落寞。

郑云舒提着一个小袋子过去坐在他的身旁,看都不看周越一眼,往袋子里掏出碘伏,迎上周越的眸子,看到一张俊逸的脸颊上有点破了血。

她一句话没有说,往周越脸上小心翼翼地涂着,但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气,手上的力度稍微大了些。

周越没有出声地喊痛,郑云舒以为他自知理亏,才会不出声,等着自己给他贴上创可贴。

还有他的修长指关节也出了点血,郑云舒也给他弄好。

贴上创可贴以后,郑云舒对上周越的目光,脸上极为严肃,“你为什么要去见他?我一直都担心你们一见面就会发生冲突,可还是发生了,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么做,我心里越是感觉很愧疚。”

一直以来,郑云舒真正想要的是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自己所爱之人,也或者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想让他们跟着操心。

现在好了,周越为了自己出手,那方洁那边也会早有一天知道周越是和自己在一起,她肯定会用相同的手段逼迫自己离开。

肖奕两年前与方洁联手合作过,自然也会再合作一次。

郑云舒心底十分惶恐不安,她也想告诉周越担心方洁会出来阻止他们相爱,也不想看着周越与方洁再一次为了自己发生矛盾的事情。

肖奕的事情与方洁的事情都让郑云舒身处两地为难的境界,太难了。

周越的眸子泛起一丝笑意,“你不要太担心,肖奕那边我也会帮你解决,我不想再看着你为了他们而忙的连自己的时间顾不上,也不想看着你持续痛苦下去。”

郑云舒不由得苦笑,这个傻瓜笨蛋,明明应该担心的是自己与他两个人能否在一起的问题,为什么周越会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还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她抿唇转头望去了那条被灯光照耀微波粼粼的江面,眼眸中流露着一丝愁意与疲惫。

周越也循着郑云舒的目光看过去,那片夜景。夜晚的风很冷,他们俩都忘记今夜的温度有多寒冷,各自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郑云舒猝然握着周越的手,这令周越微怔,他先是低头扫了一眼覆在自己冰凉的手背上的手,她的手掌心也一样地略微冰凉。后是抬眸凝视着郑云舒的双眼。

“周越,我真的不想再看你因为我而受伤了,你本来工作非常忙碌,却因为我的事而耽误你的时间。眼下肖奕应该知道我的存在,今晚黎晴给我打过电话了,你这两天就要回宁湖了,我不能因为自私就强行让你留下来解决我的私事。”

周越一开始不明白,现在越听越明白她这是让自己脱身,他怎么可能会见死不救的。

郑云舒瞧着周越瞳孔骤然一缩,眉心蹙了蹙,“你知道我不会对你不管不顾的,云舒,为什么,你总是要默默承受这一切,你就不能依靠着我吗?还是我没有资格插手帮你。”

郑云舒迅速摇摇头,周越可能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她没有这么想。双手握着周越的手更紧了,继续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想让你的重要时间浪费在我的私事上,你的时间是用来给那些需要公道的人身上。肖奕那边,我不会去见他的,只要我当他是空气,他应该会慢慢放下的。”

周越也彻底地输给郑云舒一脸真挚的样子,他也想要保护郑云舒,他垂眸低下头来,自己心底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保护不了亲爱的人,他这算什么男人。

郑云舒看着他一副蔫头蔫脑的样子,不由得上前双手捧着他的脸,并拥抱着周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其实你不需要对我付出全部,一直以来,我感谢的是你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这样不堪的我,陪在我身边,给我幸福,再等着我成长。我觉得这样就足够了,我不想要求你必须要全心全意地爱着我,只要你等等我就好。”郑云舒觉得这时候想把心里的想法应该告诉他,她的心里一直有周越的位置,周越也不是那种可有可无的人。

周越听着郑云舒由衷的话语,他也紧紧地拥住她的温暖怀抱,紧闭着双眼。

虽然从没有郑云舒嘴里听说过爱,但她的言行都在告诉着自己,她不会再爱上另一个人,周越也是一样的感受。

那天下午,郑云舒目送周越领着婷婷离开。婷婷早已经哭开了,她心里对姐姐很不舍,离别的滋味令婷婷感到难受。

周越也对郑云舒说了句,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他,一定要告诉他,千万不要憋着。

郑云舒嘴角弯了弯,向周越保证,一定会的,要是担心的话,干脆每两天打一回电话,让周越放下心。

周越这才放下心来,他抱起婷婷边流着眼泪,边小手紧紧地抓着郑云舒的手。

她不要,不要回去了。

郑云舒泛着泪光,不忍掉下来,语气带含着颤抖,“快回去吧,等到了那边记得要给我打电话。”

周越看出郑云舒眉眼中流露出一层伤感,他伸出一手,轻抚得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喃道:“不要难过,等你到了宁湖机场的时候,我会带着婷婷过来接你。”

“嗯。”

终于他们离开了。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郑云舒的手机里多了几十个已经设置好屏蔽的陌生电话,护士经常说那个挺着孕肚的女士要求见自己。

郑云舒知道那是黎晴,直接说不见。

医院到宿舍十几分钟的路程,郑云舒知道黎晴有可能会蹲守这里,她尽量着晚回,要不住在医院里。无论怎样,就是不愿意见到黎晴。慢慢地,黎晴也放弃了找自己见面。

至于肖奕,郑云舒还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动静。

直到一个阴沉沉的下午,护士给郑云舒送来了一封信。护士说是黎晴送来的,她只给了这封信就走了。

拆开信封一看,郑云舒这才知道肖叔叔已经去世了,不过一个多月,这么快离开了。

心底难免伤感起来,多年前的恩怨在人去世的时候就这样消失殆尽,往事幻化成一阵云烟而去。

那些跟自己有关的大人,知晓母亲与闫哲之事的人渐渐不在了,而那个母亲嫁的第一位丈夫还不知道在不在世。郑云舒心底的结还没有解开,不管时间过了多久,她始终对母亲当年“出轨”的事情难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