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场景方志记了很多天。
连一向冷漠的老顾队都动容了。
可陆厉川却没什么反应，该不见她还是不见。
姜北就从来没见过这么绝情的人。
但她也不气馁。
他不见，她就在对面耗着。
与此同时，姜北也恢复信号，联系上老贾，让她帮忙把小馒头送了回去。
自己则在这个小村子里住了下来。
陆厉川也在，可两人像是较着劲儿，谁都不见谁。
陆厉川住在这里不走，一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还走不了。
二是为了破案。
这个村子就藏在缙云山边缘的分支，村子里鱼龙混杂，另有一番小天地。陆厉川藏在这里，方便和警方沟通，同时他们也让潜藏在缙云山附近的线人放风出去，说陆厉川可能还活着。
消失这么久的人，忽然好像还活着。
相信幕后的人一定会来确定真假。
陆厉川就是想利用这个心理，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方志反应迟钝。
可陈学武的思绪却很快跟了上去。
“你怀疑谁？”
“是我们认识的人？”
如果不是认识的人，陆厉川的行踪不会这么快就暴露。
那些人好像早就知道他会去一样，埋好了人在水里等他。
可这一次的行动，陆厉川只告诉过一个人。
除了姜北，其他知情人都跟他在一起，没有泄露的可能。
她不会这么做，陆厉川相信。
但她身边的人呢。
一直以来，他们对嫌犯的刻画都着重在医生这个职业上。
可却忘了，研究员也擅长注射药物，对抗癌药的制作过程了如指掌，也擅长组织病人参与未成形的临床实验。
这样以来，仿佛以前所有的疑点都得到印证。
为什么他们这么大力度的追捕和撒网，地下黑医疗诊所的人却安然无恙。
为什么他们的行动已经足够保密，可每次都会功亏一篑。
因为犯罪嫌疑人就在他们身边。
其实在被人埋伏之前，陆厉川也没想到这一点。
他以为顺着线人提供的情报和口供，还有那些细枝末节的线索，查遍所有运输线，总能发现撬开案件的缺口。
直到和嫌疑人面对面发生冲突。
那个瞬间，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忽然炸开一样。
无数念头翻涌而来。
他的踪迹被泄露了。
警队的人和他一样，大多数都已经身负重伤，如果真是警队的人，肯定会有形迹可疑的端倪。
那会是谁？
电光火石之间，陆厉川只想到一个人。
临走之前，他曾告诉过她，自己要顺着运输线去抓捕犯罪嫌疑人，寻找更多的蛛丝马迹。
姜北不知道地址。
可犯罪团伙的人却对自己的运输线了如指掌。
所以陆厉川才怀疑到了她身边的人。
身份，作案时间，作案技能，甚至连警方动向都一清二楚。
再往前推。
好像只有姜北他们进入培训中心以后，他们的每一次行动对方都会精准避开。
像是一个节点。
这么多巧合碰在一起，还真的只是巧合吗？
说到这儿，方志和陈学武对视一眼，忽然想到什么。
“川哥，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说。”
方志说，“你不在的时候，姜北来找过我和陈哥一次。”
“她说她觉得有点奇怪。”
“说清楚。”
“就是之前姜北不是帮老路他们收拾过一次医疗器械吗，制作抗癌药用的，离开萱城去找你之前，她告诉我们，她在医疗器械的碎片上发现了制作商标。”
而那个制作商标很眼熟。
姜北曾经在研究站里见过。
可他们研究站用的却并不是那种。
她只在记录实验数据的时候见到过。
后来那个数据记录仪就不见了。
好像被更换了。
又像是拿错又被放回原位一样。
方志和陈学武当时并没有把重点放在这里。
他们在忙着配合陆厉川假死的布局。
并没有觉得这种意外和自己处理的案件会有什么关联。
可现在想来，这一切竟然巧合的惊人。
连他们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研究站除去姜北，只剩下邹琳琳林晟刘宇三个人。
而他们三个人的行踪早就被陆厉川派人监视了起来。
现在就看谁会着急。
着急的人百分之九十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就算不是主谋，也一定是黑医疗诊所的关键人物。
事情变的越来越紧张。
方志搓了搓手，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兴奋，激动，又带着难言的复杂。
陈学武看他那个傻样，说，“昨天陆队让你租的房子你租好了吗？”
“恩，租好了啊。”
方志扭头看了眼陆厉川，从他起身的动作中察觉出什么。
“川哥你打算拿自己做诱饵？”
“可是你现在这样——”
“怎么，”
“瞧不起残疾人？”
陆厉川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左手从兜里掏出烟盒，抖了根烟咬进嘴里，点燃吸了一口，又把烟盒装回去。
方志急了，“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行了。”
“别废话。”
“快去准备其他工作。”
“确保有人进入村子以后绝对不能站着出去。”
他说完，起身开门，转身走了出去。
麻木无力右手被灯光映照的一览无余。
陈学武小跑跟了上去。
方志也同时跟过去。
三个人分开下楼。
下楼的时候，陆厉川安静了几个小时的手机再次响起。
他低头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按灭。
可对面很有耐心。
还是继续打。
一个接一个。
丝毫不给其他电话钻进来的可能。
方志探头看了一眼，和陈学武默契的扭头看向别处。
打到最后实在躲不过了，陆厉川索性把手机扔给方志，“你接。”
哎。
作孽。
电话接起的瞬间，就听到对面停顿了一秒，才说，“终于舍得接电话了？”
“……”
“那什么，是我，我是方志。”
“川哥现在在忙，不方便接电话。”
姜北提起的心又从空中掉下来。
冷静了几秒，她又问，“那陆厉川呢？”
“他为什么要躲着我。”
姜北知道，方志一定知道答案。
可不知道为什么，隔着电话，她总觉得方志好像在警惕和防备什么。
不论她再问什么，方志都不愿意多说。
其实不是他不想说。
是因为陆厉川早就叮嘱过。
不让他告诉姜北。
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绝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