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缪霑赟第一次真切的抱住钱羽晗。
但情况特殊,一时间他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整个人都愣住,只得伸手环住她的肩膀。不知道说什么,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像是对待那只猫。大概是动作太温柔,钱羽晗更委屈了,边抹眼泪边埋怨:“你管我干什么,你连见我都要躲着,让你送我回家你也不顺路。”
语气里的委屈快要溢出来,缪霑赟知道她在说上一次来缪氏,他始终没有露面,还有前两天两个人的赌气。开口向她解释:“那次高层在开会,实在走不开。上次瑶瑶喝多了。但总之,对不起。”
她听到他的道歉觉得还能掉两公斤眼泪:“你知道我最近多难吗?我太难了,这三天只睡了一点点时间,去酒吧捞人还得管红人工作,不敢喝大不敢消失。出来几个小时江枝就给我打电话,等我回去处理我现在根本想不到对策的大bug。刚刚还只有我一个人,那几个男人好可怕……”
她一股脑的在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逻辑,越说哭的越厉害,最后连话也说不下去了。松开一只拽着她衬衫后摆的手,凑在脸的旁边擦泪,效果一般,大多眼泪还是蹭到了他衬衫上。缪霑赟看见她埋头在自己的胸口,像一只小松鼠,又心疼又好笑。
但她一直哭也不是办法,王晋怡还在后面。他存了逗她的心思:“别哭了,会让别人误会。”钱羽晗听到后一句抬头看他,缪霑赟面不改色,把身子撤了撤。让她看清刚刚一直在身后没有出声的王晋怡,钱羽晗的第一想法是,完了,丢人丢大发了。第二想到对方是个女的,他说怕这女生误会。
钱羽晗哭不出来了,从缪霑赟怀里退了出来,站直问:“你要出差?”
“送她回家。”缪霑赟如实交代。
她再次看了眼他身后从来了就没说话只在嘴角含了笑意的女生,长得五官清秀,看起来就很温柔。想到前两天缪霑瑶说的他去相亲,大概就是这个女生。于是擦干净脸,自暴自弃:“那你走吧,对不起。”她又向后面的女生伸手:“钱羽晗,不好意思,刚刚失态了,我们只是朋友,你不要误会。”
王晋怡回握,笑笑:“王晋怡。没事,没什么好误会的,我们俩也只是在附近吃饭。”
理智回笼,刚刚那个有点可爱的钱羽晗又不见了。缪霑赟一阵后悔,没控制好火候,误会大了。急忙找补:“走吧,先送你回公司。你的脚没事吧?还是先去医院。”
这么话多的缪霑赟还有如此急切的关怀,王晋怡说信了她的“朋友”措辞也有点侮辱自己的观察力。
钱羽晗摇头,从包里拿出震动的手机,是珍妮。刚刚等了好一阵,说这一段路太黑了,她来接她了。谢天谢地,她也不知道怎么在刚刚那么丢脸抱着别人的男朋友哭之后再坐别人的车。
珍妮来的很快,钱羽晗朝她摆手,然后回头:“珍妮来了,公司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我刚刚的失态,真的不好意思。”
根本不给机会挽留,缪霑赟一阵尴尬。回身对王晋怡偏了偏头,说:“走吧。”然后一个人双手插兜也往前走去。王晋怡跟在他身后,被他的换脸能力打败,开口问:“你刚刚说的那个朋友就是她。”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嗯。”他也不遮不掩,不知道又去想什么了,把她带到机场,又急急地想走。王晋怡提要求:“你送我进去。”
都送到这儿了,不差这几步路,缪霑赟叫司机去停车场等他,跟着王晋怡进了机场。她推着行李车慢悠悠走,看不出目的。到安检的路程不过五分钟,被她左看右看耽误到了十分钟,最后还是缪霑赟出口提醒登机时间差不多到了,才加快脚步过了安检。
钱羽晗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珍妮跟她说公司今晚要进行双十一氛围布置,她继续睡在直播间会受影响,用了千万个理由把她从公司的门推出来。刚下来旋转梯,就看到了停在楼梯下的缪霑赟的车。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差把车停在楼梯上了,车头离台阶只有一寸。他开着车窗,坐在驾驶座里正在点烟。头微微低下,一手拢着火苗挡风,另一手打开打火机,两颊微吸,抬头缓缓吐出。
眼睛复而抬起,一阵迷蒙,然后就看到了因为太累下来并没有出声的钱羽晗。她站在车头,悄无声息,就直直的看着他。两个人隔着一层薄雾都愣了一下,缪霑赟最先反应过来,丢了打火机,开车门跳下车,走到她面前。
十一月初凌晨的杭州已经很冷了,他在晚上穿的西装外面披了件呢子大衣,里面的收腰和外面的宽松形成反差,腰窄肩宽腿长,钱羽晗的第一想法是:这身材适合给新一期男款拍照片。他整齐了一天的头发也因为时间太久有点乱了,被风一吹就扫在眼睛上,她看着总想抬手帮他整一下。
但看见他的眼睛又没动,钱羽晗习惯了这种不规律的作息,他明显困了,一双桃花眼泛红,眼下也有了黑眼圈。
她看着缪霑赟下巴上已经冒出头的胡渣,先发制人:“缪总有事?”
他点点头,回:“有。”然后扫了眼钱羽晗身后的珍妮,把她往前拉了拉,让她倚进他怀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把我衬衫哭湿了。”
钱羽晗好不容易忘掉的尴尬事件再次被提起,一瞬间瞪圆了眼睛,挣开他的手往后退,语气不是很好:“我只卖衣服,不负责洗。缪总找错地方了,清洗费用我可以转给你。抱歉,当时没控制好情绪,也没注意到您女朋友。”
缪霑赟听着她着急的语气,避重就轻:“那我不洗了,我要买。”
“好,您买了拿着发票联系我的助理,她会转钱给你。”钱羽晗公事公办。
缪霑赟对她这个提议不满意,把手收在大衣口袋里,靠在车上吊儿郎当回:“钱总不怕我以公徇私,让你破费?还是你陪着我一起去好了。”
她觉得凌晨三点半站在公司楼下吹冷风跟他斗嘴太没意思,语气里能冒出火来:“不是,你带着你女朋友去买一件衣服,然后找我报销这多好的事啊!我成人之美,一举两得!”
缪霑赟听完这段话,埋着头笑,问:“谁给你说她是我女朋友的?”
钱羽晗懵了一瞬,听懂他的意思,偏了头,不想回了。开口问珍妮:“怎么还不去开车?被你安排着见了面了,你还有KPI要赶?”钱总发话,被缪霑赟买通的珍妮心里一惊,匆匆准备去开车。
“我送你,让她自己开车回。”缪霑赟看珍妮终于走了,正经了起来。钱羽晗不让,他没精力应付这个男人,明明已经沉默了一个月,都要划清界限了,但今晚再碰面,他就差在脸上写满卷土重来四个字。
缪霑赟以为她还在介意用王晋怡骗她的事,拉着要去找珍妮的她解释:“当时那个情况,你也没直接挑明误会,我要是解释了就很尴尬。但让你误会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你今晚一直在道歉。”钱羽晗站在他面前把手拿回来,淡淡开口。
缪霑赟看她收回去的胳膊,再向上跟她对视。“因为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事情。喜欢你是要你开心,而不是要我赢。我不想置气,也不想争输赢了,我只希望跟我待在一起你是快乐的。”
钱羽晗抬手朝空中挥了挥,跟他再见。快步上车,像往常一样靠在车上闭眼养神,凌晨四点了,但心情没办法平静。一个人走了这么些年,她性格强势,很多人说喜欢她说对她上心,但其实背后都想征服她。都想让她低头,为他们沉沦,喜欢变成不单单是件荷尔蒙的动心事件,而更像商场里的博弈。
但今天缪霑赟说希望她跟他待在一起时快乐的,他说这句话里的真实成分不用质疑,樊东梵第一次介绍时候随口提的她爱吃蛋黄酥,后来再也没用她自己下过单,还会有各种各样附加的小食,样样合她口味。
她出差碰钉子,他全程陪伴,排忧解难。为她跟黄晨佳搭线,抓紧时间工作只为了排期去求一个平安符。不够放心,还去买有意义的喜鹊首饰,算上了双保险,拿到之后午饭都不吃在酒店楼下等,就为了第一时间给她。
去医院医生提到的国产疫苗品牌转头就在自家母亲的手上亲自给她注射;不问她不回家原因陪她待的晚上;还有她耍赖装睡不回他问题,他也不恼,悄悄送过来的眼神,被她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捕捉过无数次。
这个年纪的他们不该讲爱情了,所有行动以利益至上。这是他们商人的默契,他的工作未必比她轻松,却真真正正接住她的情绪,照顾她周全。她是个龟毛又难搞的处女座,缪霑赟就把这些细小的事情装在贵重的礼盒里,还打了一个蝴蝶结,告诉她要珍藏。
他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的在不同的情绪里接住她,再像瑞星小狮子一样,修补千疮百孔的她,然后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