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娜对着缪霑赟从头打量到脚,随即连连称赞,“小缪破费了,第一次见面拿这么多礼物干什么?”然后笑着把钱羽晗扯到前面来,“这是我女儿,钱羽晗。”
被点到名字的人看了眼正在一旁一本正经看热闹的樊东梵,然后送去一记眼刀,等到樊东梵吓得明显往缪霑赟旁边缩了缩,她才又转过眼神来。季娜揪着她的袖口,像唇语一般提醒她:“晗晗,跟小缪打招呼啊。”
缪霑赟也笑着看她,伸出手:“你好,缪霑赟。你如果愿意的话,叫我阿缪也可以。”
她真是要疯了,这种跟男朋友在家长面前重新认识的经历真是人生头一遭。但缪霑赟能演,我们钱总不甘示弱。把袖口里缩着的手甩出来,也回握:“钱羽晗,你看着叫。”
钱羽晗回以微笑,但手上却悄悄使了劲儿。缪霑赟皮厚,“好的羽晗,初次见面,幸会。”他轻轻卸了她手上的力道,又招呼季娜和钱广平入座。
少有的和颜悦色,有点哄人的意味在。他很少这么特意去与人社交,但只要出手必然十拿九稳,哄得季娜和钱广平美滋滋,根本顾不得这个亲女儿在旁边皱起的眉比山高。
钱羽晗看着眼前的情况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趁着缪霑赟给钱广平添茶的时候抄起手机问樊东梵:“我现在在干什么?”
樊东梵正右手撑着下巴,两根手指在嘴上扫着,姿态放松地前排吃瓜。余光看到亮起的手机屏幕,随意拿起来点了两下,她就收到消息了:“相亲。”
她看了一眼收到的消息,两眼一闭,快要昏过去。缪霑赟还在根据他们的口味点菜,非常尽职尽责,甚至问她:“羽晗有什么想吃的吗?”认真演着彼此不熟悉。
“樱桃鹅肝。”她不喜欢吃鹅肝,钱羽晗故意的。
缪霑赟看了一眼过来,不动声色地别开。但还是加了樱桃鹅肝,又点了她平常喜欢吃的几道菜才说:“先这样。”
“好的,缪总。”服务员出去了。
现在整个屋子都知道了,缪总,淮南楼的一把手。季娜内心悄悄打了勾,第一关经济水平,匹配!
缪霑赟还在持续加码:“不知道阿姨习不习惯淮南楼的口味,如果有不满意咱们及时调整。”
“没事没事,我女儿很喜欢吃!”季娜乐得合不拢嘴,内心还有了加分项,上次钱羽晗说没有淮南楼的菜她过不了日子,这下直接把老板带回家里,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淮南楼上菜速度很快,更何况今天老板坐在包厢里亲自盯着。樊东梵急着开餐:“我今天上午六点起床就去加班了,可算是吃到饭了。”
季娜在旁边壮似无意地提起:“你们公司是不是全都没有正经下班时间,一忙起来别说黑白不分,连节假日也没有。你这以后要是结了婚另一半也不一定能理解吧。”
瞧瞧这说话的艺术,樊东梵简直要给季阿姨拍手叫好,“阿姨,我们都做到这一步了,自己闲下来倒没什么,但底下那么多人等着我们干活呢。这点缪总也能理解吧。”
缪霑赟余光瞟到樊东梵看过来的眼神,夹菜的手没停,但脑子迅速接到考题到来的通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就是搞餐饮的,经常跟樊董他们有联系,也常带着工作餐一起去。”钱羽晗眼珠都要瞪出眼眶,这人昨天晚上对她工作的不配合在这里**然无存,什么叫演技,今天缪总带她领略了。
大概是她动静太大,缪霑赟看了她一眼,又道:“不过因为一直负责直播对接,很少见到羽晗。以后方便的话,我们可以一起。”
看看这多么冠冕堂皇,多么正人君子,多么有理有据,多么让担心不能互相理解工作还每天受累饿肚子的女儿的季娜放心啊。钱羽晗盯着他看,根本看不出来一丝昨晚这个人知道她因为今天的饭局不能去接他而产生的嘴脸了,现在的脸上写满了四个大字:通情达理。她怒火中烧,想撕了这人的面具,怒吼着:“你让我妈看看你的真面目啊!”
但这并不影响季娜的高兴,她的笑意快从眼里流出来。昨天樊东梵打来电话说有一个合作伙伴因为经常来公司合作,偶然遇到过钱羽晗就对她上了心。但奈何钱总一直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谈私人感情问题,于是对方找他来帮忙搭根线。
樊东梵怕钱总一块铁板根本敲不动,所以才曲线救国找来季娜,以他新年过后礼节拜访为由把人请出来,“阿姨您不用有压力,这也算您看看这个男生您满不满意!羽晗问起来也是我组织的,缪总也是我的朋友跟我谈完事一起来的,您不用担心。”
樊董一席话让本来因为前段时间因为相亲刚破碎过的母女情而心有余悸的季娜有了一丝犹豫。转念一想,就当是吃顿饭,不过是认识一个朋友。更何况是樊东梵打来电话亲自联系的人,应该不会差到哪儿。
但到底还是没再强求,早晨钱羽晗随意套了衣服宿舍一张脸出门她也没再像以前一样要求换一身或是好好打扮一番。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虽然后来两人没有提及,可季娜内心还是有些愧疚的。那一道疤在钱羽晗身上背负了这么多年,也就在她心上烙下了多深的印记。
她最害怕的还是别人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小瞧或轻视钱羽晗。但直到那天看到自己的女儿眼睛充着血,脸也涨红着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资格挑别人?”的时候,她也顿悟了。
这种恐惧变成不信任横贯在他们的关系中,变成每一个晚上的叹息和每一次相亲的急切,最后变成了一把利刃,刺向了他们最想保护的人。想通这个之后,一切就释然了。
他们要相信钱羽晗有能力处理好自己的生活,有资格开启新生活。或者说,他们要相信每一个曾经在黑暗里迷失的人,都有开启新篇章的权利,只要他们愿意。
所以在踏入这个门之前,她都抱着跟一个晚辈新年欢聚的想法。
但从缪霑赟踏入包厢开始,这个身姿挺拔,带着和善又舒适的气度,讲礼貌还对钱羽晗方方面面照顾的无微不至的男孩子就改变了她的初衷。
按照她的打分表,眼前的男孩子就是她一直找的天选之婿,甚至还超额完成很多指标。这一刻原本的只是来跟晚辈吃个饭,让钱羽晗随意看看情况的想法全都变成了——她真的要有女婿了。
午饭快要结束,缪霑赟轻轻搁下筷子开口:“不知道羽晗一会儿有没有时间,我朋友送了两张晚上的电影票,是刚上映的动作片,你有兴趣吗?”这人是真能演,连相亲套路都做了全套。
钱羽晗本来在喝汤,故意晾着不理他。结果气氛还没冷下来,她的左腿就被季娜拧了一把,不重。可挑了肉皮拧,讲究一个寸劲儿,提神醒脑。她一个激灵,“哦哦哦,这汤挺好喝!不去了,下午回去跟樊董加班。”
钱总为工作赴汤蹈火的人设还没有立住,那边已经被缪霑赟和钱父钱母视线锁定的樊董就出声善解人意的解围:“没事,江枝今天也在,下午可以先顶着你。你去放松吧,哈哈。”
被放过的钱总第一次想杀了资本家,于是含着笑看已经缩在座位上思考这一家子成了之后只会让他死而不会有人制服钱羽晗的悲惨事实的樊东梵,“行。那就辛苦樊董替我考虑了。”
然后低头发微信给他:“这谁想的主意,速速招来实情,可以免你一死。”
“姐,小的只是执行者。这种英明的决策只有神武的缪总才能策划!”生命面前,没有战友,樊董卖队友被策反的速度堪称川剧变脸。
钱羽晗啪地一声把手机拍到桌上,微笑起身跟钱父钱母下楼。看他们上了车扬长而去,离开之前季娜心满意足的看着她跟缪霑赟站在一起。钱羽晗有种预感,如果再不阻止,她妈能把他俩的手握到一起,祝他们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妈,电影快开场了。”钱羽晗连电影票都没看到,信口胡诌。
季娜高兴地摆手上车的模样能入选本年度全球幸福指数最高top10。等只剩他们三个人,樊东梵才紧张起来,跟缪霑赟客气道别,点头哈腰:“缪总,我劳苦功高,现在功成身退。”
缪霑赟单手插兜,两个人表演起了客套,互相鞠躬,一个弯腰比一个深。最后还是钱羽晗看不下去了,赶人,“樊东梵,建议无关人员迅速撤离战场。”
“兄弟,公司事情还有很多,我先走了。”都是祖宗,樊董一个都惹不起,只能迅速告辞。
等终于只剩下钱羽晗和缪霑赟两个人,他才露出本来的面目,抬手要搂钱羽晗,嘴上还在问:“你这两天是不是又瘦了?”
钱羽晗不让他装傻,以季娜之道治缪总之身,毫不留情对他左腿下手。疼的他呲牙咧嘴,也不敢抱怨,反倒是把人扯进怀里揉她刚刚被拧的腿,“刚刚我丈母娘是不是掐的这儿?怪疼的,我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