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教练组之所以会决定取消比赛,就是为了维护比赛的公平性。”贺志远不再看迟鸿宇,“宣布一下教练组的决定,教练李洪鹏和运动员迟鸿宇违规研究队友,予以李洪鹏和迟鸿宇停赛三个月的处罚,并且取消迟鸿宇在此次循环赛中的所有成绩和参赛资格,希望他们对此事进行深刻反思和检讨,也希望所有人引以为戒。”

违规研究队友,虽然没说研究的是谁,但大家也都猜出来是顾珵了。

停赛三个月,宓笙算了一下,那就是三月的亚洲杯、四月的亚锦赛、五月的世乒赛都没有参赛名额了。

这个时间卡得很巧妙。

迟鸿宇算得只会比宓笙更快,他的脸迅速垮了下来,对于运动员而言,停赛是最残酷的惩罚,是白白消耗青春,消耗最难得的青春。

李洪鹏站了出来:“贺指导,是我违规研究了,不怪迟鸿宇,他是队员,必须听教练的。教练组怎么罚我我都认,但是是不是可以再考虑一下对迟鸿宇的处罚。”

贺志远没有直接回答李洪鹏,反而转去问迟鸿宇:“迟鸿宇,你觉得呢?”

迟鸿宇这时候倒没有往后躲,“贺指导,我也是成年人,有自己的是非判断,别人强迫不了,我愿意接受惩罚。”

宓笙没想到迟鸿宇虽然有些手段龌龊,但还算有情义。

“李指导,你也听到了。”贺志远看着场内所有人,“再强调一遍,把心思放在球上面,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的技术练好,比什么都强。”

球场一片寂静,大家动都不敢动,气氛冷得能结冰。

贺志远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最后,宣布一下世界杯团体赛的人选,邓巍明、代明辉、赵源、靳浩、顾珵,这五个人将代表咱们中国队参加比赛。”

“贺指导!”顾珵突然站出来。

贺志远不解:“怎么了?”

“我想和迟鸿宇打完这场比赛。”顾珵依旧紧紧握着他的球拍,是剑客握着他的剑,“如果我输了,我愿意放弃世界杯参赛名额,队里另外选人。”

贺志远不赞同地看着顾珵,“我已经宣布取消这场比赛了。”

“我想比。”顾珵固执地站在那里。

贺志远无奈,自己这个小徒弟,要是不赢回这一场球,只怕还有的闹,但是他不该赌上世界杯名额,这太赌气了,“世界杯的参赛人选已经确定,是你想换人就换人的吗?”

“不会换人的。”顾珵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他会赢得这场比赛。

宓笙注意到,迟鸿宇听着顾珵的话,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

“好吧,但是教练组不会给你任何场外指导。”贺志远也想看看,看看顾珵在被人针对性研究之后,该怎么破局。

“我自己可以。”顾珵拿着拍走向球桌。

迟鸿宇也走过去站在他对面。

队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围了过去。

靳浩和蒋易川他们站在场外,很是为顾珵捏一把汗,被这般针对性研究过,想赢并不是易事,要是输了,可就骑虎难下了。

宓笙现在的心理很奇怪,一面为顾珵感到紧张,一面又很相信顾珵会赢。

这和从前她在奥运会时相信顾珵会赢不一样。那时候,顾珵对她而言,只是她欣赏的运动员,她相信这般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定能摘得桂冠。但现在,顾珵对于她而言,不仅仅是运动员,她有了更多更复杂的感情,她相信他会赢,但也无比害怕出现意外让他赢不了。

第一局,顾珵就用了搏杀的战术。

搏杀这样的战术一般都是在大比分落后或者遇到实力差距很悬殊的对手时使用,抓住每一丝可能的机会,主动抢攻——发球抢攻、接发球抢攻、近台抢攻,借此希望给对手以心理压力,打乱对手节奏,扭转战局。

顾珵知道研究他的人肯定希望和他打中远台相持,但他偏不,他坚决不退台,每一球不管球况就是进攻。

不管迟鸿宇发或者回什么球,顾珵都选择直接扣球。

球风暴力得让人心悸。

这样的战术,持续了四局。

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这是怎么样的身体天赋啊,可以支持他这样肆意挥霍着打球,一点不考虑体力分配的问题,连着打了四局,扣球依然能保持第一局的水准。

这又是怎么样的心理素质啊,知道对手把自己研究透了,那就干脆拿出对待一个球都像对待下风球的态度,只管搏杀。

四比零,顾珵赢了迟鸿宇。

宓笙长呼一口气,扭头无声笑了起来,看啊,这就是顾珵。

顾珵赢了球,第一反应不是看迟鸿宇,也不是看贺志远,而是回过头去找宓笙,看到宓笙笑了,他也跟着笑起来。

他一句话都没有和迟鸿宇说,因为他想说的话都通过球告诉迟鸿宇了,看吧,就算你违规研究了我,又能怎么样,你照样赢不了我。

靳浩开心得冲进场抱住顾珵,“阿珵,你真棒!”

贺志远遥遥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这一场球,几乎击碎了迟鸿宇全部的自信,他觉得身边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嘲笑的意味,于是低着头离开了球馆。

李洪鹏打量着顾珵,眼神意味不明。

午休时间到了,蒋易川过来问顾珵,“中午吃什么?咱仨庆祝一下。”

“我去找阿笙。”顾珵顾不上他,冲宓笙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重色轻友的。”蒋易川回过头小声和靳浩吐槽。

靳浩笑笑,“走吧走吧,咱俩去吃。”

那边,顾珵追上宓笙,“阿笙,你还没有祝贺我呢!”

看顾珵扬着头求表扬的样子,宓笙想起幼儿园小朋友求老师在脑门上贴小红花的样子,她觉得很好笑,用手指点了点顾珵的眉心,“祝贺你,给你贴一朵小红花。”

顾珵笑得开心。

“走吧,去吃饭。”宓笙看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心内更觉得顾珵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了,“浩哥和易川呢?”

“别提易川了。”顾珵故意道,“我今天可不想和易川一起吃饭。”

“为什么啊?”宓笙没想到他们会闹矛盾。

“易川和孟珺瑶,就是之前他暗恋的那个体操队的女孩子在一起了。都在一起一段时间了,居然一直不告诉我!我才不要和他吃饭。”顾珵叉着腰做生气状,其实心内暗喜,我有理由和阿笙单独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