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警笛声才从街尽头由远及近。

“他妈的是哪个小比崽子报的警?!”为首的大哥光着膀子,露出大花臂,手臂带血,听见声音,眼睛都瞪大了,“别打了!赶紧走!”

见个别小弟还没砸够,被江迄时一块玻璃扔过来,大哥简直恨铁不成钢,自己过去踹了他们一脚:“你们连命都不要了?!虽然咱拿人钱财帮人办事,但他妈的不是这个办法!!”

说着,他的目光不由地移向站在最里面的男人。

月色无情,从破损的落地窗外尽数撒进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处,宛如一尊雕塑,自带凛冽的杀气。

他垂着手臂,指尖向下,末端滴着血珠,很快脚边的瓷砖就晕染开了一滩小血迹。

大哥突然想起来,刚开始前,那个男人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没有半分紧张感。

“知道吗?在我们律师界,有一种打架叫做正当防卫。”

大哥背脊陡然窜上来一股冷意,看向一旁的小弟,更怒:“看屁看!赶紧的走!”

很不幸,正是这短短的几秒耽误,警察已经下了车,和这群混子撞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

警察面无表情地打开车门,拿出自己的证件,“警察,经举报这里涉嫌聚众打架、挑衅斗殴,请跟我们走一趟。”

大哥的表情瞬间牙疼了起来。

见到救兵,姜姝忙从街那头跑过来,和警察打招呼:“您好...我就是那个举报人。”

她指了指一片狼藉的事务所里,“那里面......还有一个人。”

-

正值深夜,警察局里面人数有限,只能暂时带那些混混进了审讯室。

大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姜姝面上保持着镇定,帮江迄时清理手臂上的血迹。

和一群人打架,他显然并没有吃亏,除了唇角破了道口子,还有手臂上有一道划痕,全身上下再没找到第三处伤口。

反观那群人,大概没料到江迄时的身手如此了得,不是脸上破了相,就是手残脚瘸的,走进警察局第一件事就是捂着伤口哎呦哎呦地叫唤。

警察自然不会被这障眼法蒙蔽,语气更凶,直接拽着一帮人进了审讯室。

似乎觉得意外,期间江迄时一直在旁边撑着下巴,看姜姝一丝不苟地帮他清理伤口。

实在是受不了他这明晃晃的视线,姜姝忍不住开口:“你看什么?”

“怎么找到这儿的?”江迄时语气平平,仔细一听还带着些许笑意,“我可没告诉过你地址。”

“随便走走撞上的,”受不了他的揶揄,姜姝拿着棉签,恶意地摁了下他的伤口,“哪知道是您在那儿耍帅呢,早知道就不报警了。”

感受到手臂被撕裂般的疼痛,江迄时眉头也不皱一下:“嘶。”

姜姝:“?”

江迄时:“轻点。”

姜姝有些心虚,手上的力道连忙放轻:“哦。”

她不说话了,江迄时也没再开口,而是一双含笑的眼睛望着她,带着绵绵的苏意,像是格外享受她的照料,让姜姝根本把持不住。

没法子,姜姝只能主动再次抛出话题:“他们为什么要砸你的事务所?看上去你们根本没仇啊。”

说着,她瞪了眼江迄时,示意他不要不识好歹。

江迄时瞬间领会她目光的意思,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我不知道。”

姜姝笑了:“你会不知道?”

江迄时很无辜:“真的不知道。”

“......”

“好吧,”几秒后,江迄时妥协般,看她给自己的手臂打绷带,低声道:“最近的新闻有看吗?”

知道他是为了陪她解闷,才故作出闲聊的架势。姜姝凑近了些,点头:“嗯。”

“如氏创始人去世,而他的遗产,由我负责。”

这也是报道里说过无数次的,但姜姝还是听得无比认真,继续点头:“嗯。”

“他死后,包括他的股份、现金、房产,还有遗书,现在全在我手上。”

那可是至高无上的价值,为了讲述得更加生动,江迄时甚至还摊开手掌,缓慢地张开,再聚拢、握紧。

他的手骨节分明、白皙紧致,在光下闪着耀眼的泽光,指尖缝中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无端给他这几个动作添了魅惑。

姜姝看着看着,只觉得喉咙的干涩更明显了。

“除了我,没人知道老人家遗书里写了什么,你说他们着不着急?”

注意力全部放在了他的手上,姜姝反应慢了半拍,“嗯?”

以为她没听懂,江迄时只能又道:“面前放在一个蛋糕,我是分蛋糕的人,你说,他们想不想知道,最后自己得到的蛋糕,究竟有多大一块?”

姜姝回过神来,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是谁?”

她对上江迄时的目光,后知后觉:“......是今晚,让他们来威胁你的人?”

“就喜欢你这么聪明。”

江迄时低低地笑了声,没有否认。

姜姝已经帮他的手臂缠好了绷带,看了眼他有些泛青的唇角,心被人措手不及地捏了下。

她假装听不懂江迄时的意思,没有接茬,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唇角,“你这里,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它慢慢好啊。”江迄时勾着唇角,全然不顾这个动作会牵扯到伤口。

“所以...”姜姝眉头蹙了蹙,强行将话题又转回去,“既然你手里有老人家的遗书,为什么不早点公布出来,直到现在被全网误会?”

说起这个,江迄时唇角的笑意稍淡。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低了眸子。

他突然陷入了沉默,让姜姝有些不适应,歪过头看他。

过了一阵后,江迄时才缓缓出声,声音有些沙哑:“因为我查出来,他是被人害死的。”

姜姝的瞳孔骤然一缩。

大脑转了好几遭,最后姜姝才不确定地问出声:“是被他们害死的?”

“对,”像是想起什么,江迄时唇线往上勾了勾,明明是笑着的,眼神却泛冷,“害死他的,正是他的那些‘继承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