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点头道:

“你说的这个事情很重要,我觉得远程操控你我的电脑或者手机银行这种动作,很像是国外的专业黑客所为。

其实真正支付黑金的手法多是使用加密货币或者境外的加密匿名账号,像这样明晃晃地用实名,而且还是使用常用账号来转账七位数大额款项的手法,很明显就是栽赃嫁祸。”

“云教授,我在公司被停职了,但我更担心这件事会影响您的清誉和在业内的威望。”北蓓内疚地说。

云澜朝她淡然地微笑,没有任何责备,只是理性地帮她分析:

“蓓蓓,我在发现我的账户上多了这笔款项时,发现是你的身份转账给我,我问过你,你说不知道这事,我第一时间就报警了。”

北蓓点点头,“我发现了我账户多了这笔款项也是先问了银行,是不是银行转错了。我还没得到回应,这笔款就在我没做任何操作的情况下转到您的账户了。”

云澜喝了口咖啡。

“网络上的爆料比你我知道这件事还早,这说明在网络上爆料的人和这起栽赃事件的幕后黑手都是一伙人,我们现在既然被陷害,必然会遭受一些怀疑和指责,但我相信警方会查明真相还我们清白的。”

她顿了一下,“关键是,我们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你我刚刚的交流就已经把这个事件的真相都说出来了。我们虽然没有警方的侦查手段,但是我们也可以在网上发出声音,从这件事情最薄弱的环节入手。”

北蓓想了想,“动机就是这件事最薄弱的环节。老师和我都没有这样的动机,我也没有这样的资金来源。”

云澜说,“我做评委多年,虽然在评标的技术层面有很大的发言权,但评标的机制并不是都听我一家之言。他们单单给我的账号打了款,其他评委就允许我一手遮天吗?”

“老师,我正要问您,从专业角度来说,我们的方案的确好过易创的方案吧?”

“那当然,甚至是碾压性的优势。”

“那就好,我就更有信心能和警方说明真相了。”北蓓也喝了口咖啡。

云澜微笑地看着北蓓,“你我的情况差不多,我在学院里也暂时停职等待配合调查,我们可以用和这个空档的时间在网上发出正面的声音,让舆论不要一边倒。你知道,我在线上教学的学员也十几万,也算有很多粉丝。

蓓蓓,你要记得老师和你讲过的,是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们面对警方询问的时候只要实话实说就好。”

北蓓使劲点头,云教授的话给了她力量。

云澜见她脸上的阴翳一扫而空,笑着喝了口咖啡,“不管我们是被谁陷害的,这位隐藏在暗处的受益方现在都不算真的赢了。”

北蓓也轻松了很多,“没错,警方还在调查,我们能自证清白。”

“不只是这样。”

云澜放缓了语速,意味深长道,“半山问花的建筑项目由你们HCA完成,你出的室内方案和建筑部分的契合度最高,细节上的完善程度也可以碾压其他竞标公司的方案,这是所有评委达成共识的看法。

就连该项目的建设方半山集团也非常满意你的这个方案。目前来看,易创是捡了个便宜意外中标,但建设方不满意他们的方案,再加上警方也在介入调查,所以大概率上,这个标应该会暂时搁置。”

闻言,北蓓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这意味着她的方案,有重新被启用的可能性。

“老师的意思是说,半山问花项目很有可能重新招标?”

“是的。”

和云澜告别走出咖啡馆后,北蓓朝地铁站走去。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低头一看,是微信好友寓言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北蓓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接通。

“喻先生。”她的语气有些生硬,脑海里仍不断回放着她离开HCA时,喻言向她投来的怀疑眼光。

手机屏幕上的喻言安静地看着她,那双水色的眼眸波澜不惊。

正如他这个人,清冷疏离,总让人忍不住猜测,他冷淡的外表下,是否藏着海一样深的秘密。

“北小姐,今晚你有时间吗?”喻言沉默了半晌后,忽然开口。

北蓓愣住。

“我想请你出来坐一坐,聊一聊方案的事情。”喻言见她似乎十分困惑,补了一句。

“喻先生,我目前正在被调查,你毕竟是HCA官方高层的人,你这时候约我出来,不太合适吧?”北蓓不想兜圈子,直接问出内心的不解。

喻言淡淡地笑了一下,答非所问,“听你的语气,你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一些。”

北蓓坦言,“的确,我现在已经能接受我被陷害这个事实了。但我不会让陷害我的人得逞。不过,你要和我碰面,应该不只是为了关注我的心理健康吧?我记得你深耕的领域不是心理学。”

喻言并未回敬她带刺的话,只是报出一个地址,然后道,“说了我们只聊方案的事情,我以建筑师的身份与你碰面就聊聊专业。我对警方要调查的事情不感兴趣。”

“可是,现在聊方案还有意义吗,不是宣布别的公司中标了吗?”

“所以我要和你当面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我不会无视HCA在技术层面被泼污水,我要弄清真相。”

……

喻言说的见面原因,让北蓓无法拒绝。

晚上六点半,北蓓准时赴约。

她按照地址到了一家名为“森岛”的独门独院的日料店门前,北蓓看着进出这家店的客人都衣冠楚楚,再低头打量自己身上充满学生气的白衬衫牛仔裤,和脚上那双趁打折买的黑白款帆布鞋,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错入大人房间的小孩。

但她觉得就做个小孩也很好。

有时候,大人的世界太复杂,只有小孩才拥有不分场合说真话的权力。

负责迎宾的女服务员十分专业,笑容满面地迎上来,用礼貌友好的口吻询问了她是否有预约。

“喻先生的预定。”

女服务员带她穿过枯山水的庭院,在一个和式移门前停下。

门开了,喻言已经坐在里面。

由于北蓓的职业习惯,她对室内设计的风格和细节非常敏感。

刚刚一进庭院,一股侘寂风就扑面而来。

室内的装饰风格也很纯粹,硬装和软装都在传达着一个信息——这是一家地道的日料店。

北蓓坐下后,喻言先打破沉默,“很抱歉,没征求北小姐的口味,就定了这家日式特色料理,不知能不能合你口味。”

“喻先生觉得随时会被警方叫去问话的我,此刻还有心情顾及口味,是不是把我的心理素质想得过于强大了。”北蓓警惕地看着喻言,“不过,我都可以,从不挑食。”

虽然这样说,当特色的日式赤身拼盘端上桌面时,北蓓还是暗自惊叹了一下。

这家店显然跟世面上连锁的那些日料结合法式铁板烧的自助餐厅有很大的差别。

准确地说,餐品的色相和格调完全配得上地道两个字。

喻言示意她先开动,再说话。

北蓓品尝过后,再次证明了她的直觉。

“北小姐,我说过,我们不提警方的事情。只说说我对你的方案能力上的一个小小疑问。”

北蓓愣住了。

“你也觉得我的方案是云教授的授意,我们因此里应外合,才中标的吗?”她很快反应过来,嘴角不自觉地抿起一抹敌意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