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不允许她离开本市的事情,她没跟妈妈说。
一周前,她的照片在网上满天飞的时候,妈妈打过来电话问,北蓓也是轻描谈写地把事情往小里说,好不让妈妈担心。
电话那边又传来妈妈的声音,“蓓蓓,妈知道你要强,从大二开始就勤工俭学不用妈妈给你学费和生活费了,但是妈看到网上说的那些事情有点担心你了。你千万不要因为钱的事情,干不该干的事情。咱们家,出了一个你爸的事情就够受了,你要是再有事,妈就没法活了。”
“妈,你别听网上的坏人瞎说,你女儿不会干让你丢脸的事情。”
“你爸的病不算太重,但是你爸不方便直接给你打电话,他想和你见面,当面提醒你一些事情。”
“妈,等我先解决了网上谣传的这个事情,我就回老家,去看爸可以吗?”
“你爸让我问你,你入职的那个公司HCA是不是隶属于HC集团。那个集团的里面是不是有姓安的董事和姓毕的幕后高层。你爸说,如果是,你最好离开那个公司。”
“姓安的董事,姓毕的高层?我只知道好像是有姓安的董事,姓毕的高层我不知道。可是妈,为什么呀,我为什么要离开HCA呢?”
“你爸说不方便电话里说,所以必须等你回来当面说。”
北蓓忽然意识到,这电话应该还在警方的监控下,“嗯嗯!好的,我知道了。我尽快回去,你让我爸别担心。”
喻言无意中听到了HCA、HC、姓安的、姓毕的这些关键词,信息量如此大,他只能有意地继续竖起耳朵听下去了。
北蓓出来的时候,喻言神色复杂甚至有些慌张。
他也没心思把刚刚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了。
北蓓更没有心情吃下去了。
两人草草收场。
送走了喻言,北蓓靠在门上独自发呆。
他走后,公寓里仍然弥漫着他的气息,还有他留下的种种痕迹……
可是,北蓓心想,爸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爸在十年前也在海城工作,他的技术获得了专利,却被人陷害,被取消了专利还要赔人一笔巨额资金。
他没有那么多钱,宁可自己坐牢。
因此被踢出公司,坐了几年牢后,他离开海城回了老家四线小城继续偷偷搞他的专利技术。
他为了不连累老婆和孩子,在事发后也就是北蓓十五岁的时候就跟北蓓的妈妈离了婚。
现在他自己独居。
他这么急着让妈转达他的意思,又是什么意思呢?
姓安的、姓毕的。
北蓓心想,姓安的会不会就是安倪的爸爸,HC的安董事。
这些事让她头疼。
她回忆起刚刚和喻言融洽得一塌糊涂。
分明是喝多了,她竟然问喻言是不是想泡她。
北蓓有点后悔没有听完喻言说什么就去接电话了。
而现在,喻言才离开没多久,她竟然开始怀念和他共处的美妙时光了。
这让她愈发觉得危险。
为了把喻言的身影从脑海中排除,北蓓上楼打开电脑。
她调出她之前为半山问花项目做的方案,仔细看过PPT每一页。
已经做好的这个版本她自己很满意,也获得了建筑方的认可,但因为被牵扯进贿赂案被质疑暗箱操作,如今建设方委托招投标公司开始重新招标,原来这一版可惜了。
但为了这个项目她付出了那么多心血,难道就真拱手让给安倪,让她去搞砸吗?
北蓓不甘心。
所以她有了一个想法。
她要用在家接受调查的这段时间出一版新方案。
因为她知道,上一版方案已经跑风了,各个有资格竞标的设计公司都会拿上一版HCA的方案当靶稿,他们骑在这个方案上怎么也能设计出高于这个方案的优化方案。
北蓓就是要再上一层楼,让其他公司去效仿上一轮方案,而她在尊重建筑设计的基础上,另辟蹊径,又有喻言这个高级建筑顾问为她把关,她相信自己还能做出最优方案。
……
HCA的小型会议室里,三组负责人白秋华站起身,沉声打断正在分配工作内容的安倪:
“安主案,我不认同你方案里天马行空的主体部分,这会让造价飙升到失控。主体是决定方案成败的关键,如果主体都站不住脚,就算我们花再多心思在局部细节上面,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甚至有可能是本末倒置的结果。而你这些细节的设计有很多都是徒有其表,装饰性大于功能性的累赘。”
安倪脸上的笑容僵住,她皱起眉打量着白秋华,“那白主创你是想彻底推翻我的方案?”
白秋华语气平淡,“我希望安主案能参考我给出的建议先修改主体部分。”
“可我觉得我方案的主体没有问题,根本就不是你说的站不住脚。”安倪双手抱胸,摆出油盐不进的防御性姿态,“白主创从业二十年,在经验上确实比我丰富,可你的很多设计理念都已经跟不上国际设计前沿的脚步了,而且你在主观上就排斥前卫的理念,这让我觉得——”
“既然安主案对我是这样的看法,那我无法配合,只能退出项目了。”
说完,白秋华对众人点点头,就带着自己组内的两名设计师直接走出会议室。
安倪气得牙根发痒。
会议结束后,设计师助理小林对她说,“安倪姐你别生气,这个三组的白秋华本来就是室内部有名的硬骨头。她脾气臭是大家公认的,就连文总主导的方案,她都敢当众挑毛病。”
安倪气愤道,“这样没有情商的人在HCA是怎么混下来的?文总就是为人太随和了,给她惯的。”
小林有些不敢接茬。
因为室内部的人都知道,白秋华的脾气和能力成正比。
她在专业工作上就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女魔头,但偏偏她这种极其强硬严谨的作风,让她在HCA经手的大大小小二十几个项目里从未出过差错。
文凯不是惯着她,而是迫于她的能力不得不容忍她的直言不讳。
“这个白秋华真是自命不凡。她以为她是谁?没了她,地球就不转了?”安倪冷着脸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说,“她退出也好,就是其他四个组都退出项目,我也照样能完成这个任务。”
路过的人都听到了安倪的言论。
小林朝四周看了看,忽然有些后悔跟安倪一起走了。
“我有事先走了,你把我说的那几样整理好,明天我上班前就发到我的工作邮箱。”安倪看了眼手机,不知是谁给她发了消息,她眼里闪过冷光,转头吩咐了小林几句,就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走了。
小林却成了苦瓜脸。
就因为安倪临走前这几句交代,她今晚怕是要熬个通宵了。
安倪走出写字楼坐上停在路边的宾利,看向坐在右前方副驾驶位上位一身西装的男人,“徐助,是爸爸要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