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沈翠在等着朱向东回来。
午夜十二点,他回来了。
没有看她,也没有抬头,手腕上的外套直接丢到地上,扯开领带,衬衫钮扣一个一个解开。
沈翠看着他,看着他。
他在婚礼一结束就消失,她勉强应酬宾客,就回到婚房,在崭新刺眼的**等他。
她没有换下婚纱,等了他一个晚上。
他回来了,表情毫无隐藏,但已经经历最糟结束,最糟判决,朱向东反而异常平静,如今也能体会到让他热血沸腾的欲望也没有生机,跟着他一样可怕的平静。
沈翠没有站起来迎接他,而是手微微弄一下皱折的婚纱裙摆,仿佛等下就要举行婚礼,不要把婚纱弄皱。
她再抬头,朱向东已经脱完所有衣物。
她瞪着他,然后头一仰,鲜红嘴唇吐出一阵刺耳狂笑,笑声没有停止,让朱向东不得不抬头,侧着头斜睨她一眼。
她问他,“我是谁?”
“我的妻子。”朱向东答。
沈翠眯着眼晴,打量他,嘴角抿着冷笑。“还有呢?”她问。
朱向东声线听不出任何感情,“我的妻子。”他再说一次。
“我的女人,我爱的人,我孩子的妈妈,这些都不是?”
朱向东没有说话,朝沈翠走去,手按在沈翠肩膀。
要替她解开婚纱,沈翠挥手就给朱向东一个耳光。
他的脸被打偏到一边,但不觉得疼,手摸了摸脸颊,转过头。
望着他的深眸,杀气腾腾,一阵忽色的恐惧袭上沈翠心头。
她不自觉双手紧紧抓着婚妙,但朱向东看着她的恐惧,忽然笑了。
那抹笑浮在唇畔,只一秒,又像被刀割断,笑容被分成冻僵的两六瓣。沈翠害怕,但朱向东却别转脸,坐到**,对她说,“时间不早了,睡觉吧。”疲惫,让他的语言也疲累,不想再发出声音。
“我是谁?”她坚持,固执。“妻子对于你来说,可以娶很多个。”
朱向东坐起来,点着烟。
他的冷漠让沈翠不断寻找他的软肋,刺激他。“你要记得你的身份。”
朱向东的脸严厉冷酷,嘴角浮着残忍笑意。“沈大小姐,我一直记得。”没有看她,未抽完的烟被扔到地上,狠狠一脚踩上。
再好的木质地板,也经不起一个烟蒂摧毁,不一会就闻到一股刺鼻木屑味。
“你是我的裙下之臣,是你主动钻进我的裙子!知道吗!”朱翠拾回骄傲,不能被朱向东冷酷的气势压倒。
“听说你在国外深造心理学?”像没有听见她的话,朱向东问。
“是,”沈翠冷笑,“世界最有趣的功课就是心理学!”
“你在学心理学之前,一定没有看过一份工作调查报造,最苦恼的工作,心理医师排在前面几位,”他淡淡说着,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情,“每个心理医师,因为职业,他们都有忧郁症。”
朱翠长长睫毛动了动,看着他,嘴角飘着似有似无挑衅笑意。“我不需要拿这个专业去工作!因为我是富家女!”哈哈大笑,“他们在工作中见到太多千奇百怪人的性格,千奇百怪的爱情,他们因此忧郁!我学了那么多年,是用来征服一个男人!”
朱向东皱眉看她一眼,疯一样的狂笑,让她的胸口激动起伏。
“成功了吗?”朱向东盯着她。
沈翠深意瞪视他,阴森笑意飘出唇齿。“你最后娶的女人是我,你说我成功了吗?”
朱向东听了,没有吃惊,只是耸耸肩。“你对成功的要求真低,只希望男人娶你。”他讽刺,点着另一个烟。
“别人娶我是正常娶妻子,你娶我,是自我崩溃的过程,哈哈!”
朱向东的心里震了震,但脸上没有表情,只是问她,“可以睡了吗?”扬着眉,语气幽冷戏谑,“新婚夜你不想要男人?”
朱翠高傲看着他,“为什么不睡,我们睡了,让结婚成为事实!结婚一旦成为事实,这是你一辈子的羞辱!”
当年,他如何跟她约在酒店开房间,让全系同学来看她出糗。
现在,同样在**,她把羞辱还给朱向东,这个让她心情复杂,又爱又恨的男人!
她爱他,又看扁他,他做不到像《月亮与六便士》里的男人,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离开妻子放弃工作,让自己一无所有。
一旦他敢跟她睡,让她的身体也贴上他的妻子确凿印记,那就说明,他仍想要得到事业名利,欲望主控他。
一般小白脸,对女人舔着脸,娶到白富美,会得意洋洋。
然而朱向东不是!
他骄傲,器张,狂妄,居然也成为这种男人,为了名利对她低头,为了名利不惜做女人的裙下之臣。娶她,他是取回昔日一切,但同时,他也迎来他一生中最大羞辱。这样个性的男人,只有羞辱才最能折磨他。
为什么不学心理学?
心理学这么有趣!这么能让她看透朱向东,让她找到朱向东的弱点,用最狠方式羞辱他,那就是,成为他的妻子,让朱向东记住他自己的身份,他是钻进女人裙子的男人!
他们凝视片刻,朱向东的脸扭曲牵了牵,吻落下去,不一会就冰冷。
吻痕七零八落,四目相对,溅出精精亮光,爱恨交杂。
好的爱人,会让人更爱生活,更爱这个世界。糟的爱人,激发人恶劣的一面。一个温顺女子结婚,被男人跟生计所逼,成为泼妇,穿着拖鞋鞋,叉着腰,站在街上不顾形象破口大骂,口水四飞。
身体与身体越来越近,越来越没有缝隙,他的手抖了抖,别转脸,闭了闭眼晴。每朝她的身体往前,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越来越冷,他心理的平衡点也在断裂,一向支撑他生活得自信,狂妄的骄傲被沈翠器张的羞辱撕碎,心朝黑暗沉下去,沉下去,扭曲浮上。
生活是什么?平静,没有太大追求,平凡过一生,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爱又是什么?
沈翠的身体是火,他每前进一寸,被烈火灼烧,喉咙干渴吃痛,让他说不出话,发不出声音,眼晴红了一圈。
沈翠只想找最狠方法羞辱他,而这羞辱,让他的心理扭曲,以往仅剩那点良知在火焰里烧成灰烬。当他再从沈翠身上抬起头,目露狠光,以前真蠢,为了保护李唐明才没有动她,真蠢!这样保护她,他得到什么?
一无所有,还让她忘记了他!
爱你,不是放手祝福你。
爱,我们一起吧,一起毁灭吧,这也是爱!
天还没有亮,婚纱撕碎在地,像在嘲笑他,也让朱向东不能忘记他结婚的事实。
阴冷目光朝沈翠看去,一点点移动。头发,眉毛,眼晴,鼻子,腥红嘴唇。
他的妻子,她是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