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当一个随便女人的语气，把李唐明激怒。

她冷笑，“是男人是女人，又与你何干？”

“唐明！”

“你还清醒，”她说，“我看你可以自己开车回去。”她站起来，气呼呼拿着外套转身离开。

“唐明，”他在背后叫她，“你站住！”

李唐明推开人群，不管旁人诧异的目光跟埋怨声，用力打开门离开酒吧。是她太蠢，朱向东一个电话，她就扑过来找他。可她十分疲惫，不想过来又跟朱向东争执。

连月亮也躲在云的后面，从不知道，夜晚还有这么厚的云，压得人的心里无措。

什么都是以朱向东为主。

然而，她对他什么都不是。

“给，”一个声音朝李唐明靠近，“拿着。”

不等李唐明回头，一个类似枕头的巴掌大的柔软冰袋被放到李唐明的手上。“你的脸”那人说。

认出是朱向东的声音，李唐明冷着脸，把手上的冰袋还给他。“不用。”她说。

“我不会跟你道歉，”他冷声道，“但是，我不想我的助手明天上班是脸色淤青。”

一句话，让李唐明咬牙。

说到底，他在乎的，还是她在公司给他造成的形象。朱向东要的是一个助理的形象。

脸上被朱向东打耳光的一幕，又在李唐明眼前浮现。

她吸了口冷气，转身走开。朱向东把车钥匙丢给李唐明，“你来开车。”一副不想让她走开。

她不是不懂朱向东现在的心情，工作受挫，感情受挫，她明白他的寂寥，孤单，因为他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可是，高傲的他即使失意，也放不下面子，哪怕是想找这样一个理由让李唐明过来酒吧陪他，他也用让人听起来恼火的语气。

李唐明想把钥匙还给朱向东，朱向东不想被李唐明拒绝，眼晴瞥向别处，不理会她，径直走到车边，坐到副驾驶座。

李唐明无奈又对朱向东怜惘。高处不胜寒，朱向东独自坐在车里的落寞，让李唐明的心动了动。

他让她，简直不能辩明事非，又是对他生气，又是想抚慰他的失意。

李唐明坐进车里，伸过手拿过朱向东手里的烟，用力抽了一口。

烟味苦涩，让她皱眉。

朱向东冷眼看着李唐明，“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他质问她。

李唐明喷着烟，“现在。”她说。

朱向东听了，片刻的沉默，然后，冷冷的哈哈笑，十分嘲讽。“就因为我不跟你道歉？”他充满嘲意问她。

李唐明把脸转向窗外，声音轻下来。“不要对我好。”她下决心说。

“什么？”他讽笑。

李唐明默然一会，讪笑。她说，“不要担心我的衣着品味让别人批评轻佻，特地打电话给商场的经理，让她替我选衣服，也不给去给我买热水袋。”她把刚才的热水袋还给朱向东。这是他刚才就给她买的吗？然后叫她过来酒吧？

“帮你选衣服？”他不耐烦地看着她。

他不记得了。她转过头，跟他对视，目光呆木而酸痛。她告诉他，“我跟程锦泽吃饭那次，你工作很忙，不用特地关照商场经理替我选衣服。”

朱向东想了好一会，才想起。他唔了一声，“你是说那次？”语调平静，像只是忽然想起某个在开的会议，他说，“这种事情。”语气淡漠，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在聊天，忽然转到某个话题，然后引不起他的注意，被他轻轻带过。

她黯然。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情，可是，她却记得。

她按熄香烟，开车。

路上她很沉默，烟雾像没有飘走，在眼前弥漫，让她的眼晴酸涩。

朱向东忽然问她，“那你为什么要选一件露的吊带长裙？”像是猛地想到什么，他哗地转过头，双目炯炯，“刚才你见到程锦泽？”

她一愕。

他说，“是程锦泽给你买的止血帖？”

李唐明没有说话，她不想再跟朱向东争执。她也很莫名其妙，他总是莫名对她管手管脚，像极了她的男朋友，可事实上，她帮他追女人，追了那么多年，她不会真的蠢到没有自知之明，会以为朱向东忽然发现身边的她最好，会舍弃别的女人。

这样的情节是童话。而我们生活在现实，现实跟童话，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我走了。”她把车停好，把钥匙还给他。

朱向东没有出声，她下车走了几步，没出息地回头，发觉朱向东在车里抽烟，似乎是她多心，她莫名感到朱向东有一股淡淡的忧郁气息。

朱向东的沉郁气质紧紧抓住李唐明，她仔细看他，朱向东不是在开玩笑，他确实是有些酒意，现在在车里松驰下来，或者说酒意开始涌上来，他抽着烟，像是在车里睡着。

李唐明无奈，从他手里又拿过那支烟，倚在车旁抽完，终于横下心扶朱向东回公寓。

进到公寓，李唐明把朱向东放到沙发，准备离开，转身的时候，她瞥到桌上被撕碎的杂志。她无意扫了一眼，是冯友丽的新闻。因为冯友丽是朱向东的前女友，而且因为妹妹被朱向东陷害抄袭，以及她就要跟罗新韵结婚，传媒一直追着她的新闻。

彩照里的她，跟罗新韵在逛街，笑得明艳动人。记者不忘本职工作，在写明猜想着这是冯友丽江跟罗新韵在采购结婚的用品。

李唐明的心一窒，几乎不能自已。

她知道朱向东喜欢冯友丽，可没有想到骄傲的他，也会这么无聊去买这些杂志。

无聊？

空虚的人应该是她吧，被朱向东打了耳光，还跑来送朱向东回家，她不是更可笑？有什么资格嘲笑朱向东？

李唐明拣了张窗前的沙发坐下。

沙发有点旧，但干净，质地不错，柔软舒适。朱向东的办公室跟这间公寓，都是冯友丽的设计图，这些家具也是冯友丽给朱向东挑选。

李唐明静静地坐在对面看着朱向东，听说多么骄傲的人睡着，脸上都会呈现温和，可朱向东是蹙着眉，睡觉的他是蹙着眉，嘴唇紧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