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想什么呢?”刀刀一张脸凑在我眼前,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
我连忙坐直身体:“没事儿,你穿这身就挺好看的。”
她古怪地看我一眼,坐到我旁边:“大姐,我还没开始试呢,你怎么回事?从台湾回来就不在状态。”
我憋不住心事,就把和易屾之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跟她说了。
她越听越激动,最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我说什么来着,你俩在我心里早就是官方cp了。”
我苦笑:“哪有那么简单,这种关系搅合在工作里,对女方影响很大。”
她耸肩:“在我看来很简单,易屾不是不计后果的人,既然走出这一步,就是真喜欢你,工作好找,真心难得,大不了就跳槽,有易屾这个王牌在手,你就放心吧。”
我摇头:“你可打住吧,我不想拿他的喜欢当筹码。”
刀刀暧昧一笑:“心动咯。”
从台湾回来这几天,睡眠好了点,但总会梦到易屾,无数个那晚的细节被放大。
他的手很大,刚好扶在我的后腰,接吻时他会微微前倾,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他后颈上些许硬的扎手的头发,和那个绵长亲密的吻。
Cougar这个词说起来有点讽刺贬低的含义,而我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成为其中之一,这个年龄段的喜欢,总是夹杂了些直白的情欲。
易屾一回来就被工作缠身,大概在补找我那几天落下的进度,宜品已经红红火火进驻园区,我基本算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内容。
下班时,辛迪还在十一层和妞妞她们聊天,见我要走,她追上来:“姜总监,易总今晚加班呢。”
我没反应过来:“他找我有事吗?”
她轻笑一声,轻轻撞我手肘:“没有找你也可以上去看看嘛。”
我憋出个大红脸,吞吐间,她又低声说:“放心,易总吩咐过的,我绝对不走漏消息。”
我从楼梯间一口气跑上楼,生怕偶遇同事,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易屾还是老样子,坐在电脑前目不斜视,直到我把茶杯放在他手边他才发现我在,表情瞬间变得松弛,笑道:“稍等一会儿,我马上结束。”
这安慰小女友似的态度,我回答:“我就是上来看一眼,没什么事就走了。”
他疑惑的看着我:“我做错什么了?”
“没有没有。”
我感觉和他好像在两条线上说话,互不搭调,索性坐下来:“易屾,我这几天想过了,还是觉得不合适,咱俩保持同事关系比较好。”
敲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坐直身体,脸上没有表情:“给我理由。”
“我年龄比你大,离过婚,各方面都不稳定,会有比我合适的人,只是你还没遇到。”
他走到我面前,小臂撑在身后的办公桌上,眼神像黑曜石,流转着暗色的光:“你心里知道,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我被他说的心虚:“无论你怎么想吧,我该说的都说完了。”
“姜禾,你就准备永远不从婚姻状态里走出来了吗?”
我有点心烦:“现在只是有些东西划分不清,所以还缺那张纸,但我自己知道,我已经离婚了。”
“是吗?划分不清,为什么拖着不划分清楚,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可以给你最好的律师处理这件事,不要说你不想麻烦我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如果你不想麻烦我,你就不会回到这里工作。”
他看人又准又毒,此时被我激怒,说出来的话也像刺一样,扎到我最疼的地方。
我拿着包要走,手腕却被他一把拉住,把我扯到离他最近的地方。
“怎么了?”
易屾轻咳一声:“对不起,我刚刚态度不好。换个律师吧,就当还我一个人情,让我帮你扛过去,行吗?”
我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像一只毛茸茸的大狗低眉顺眼站在我面前,我忍住笑意:“嗯,我再考虑一下吧,周律师毕竟是刀刀的朋友,对我的事很上心。”
他有点孩子气地笑了:“好,那你现在可以等我了吗?”
“你快点儿,我饿死了。”
易屾的鬼话果然不能信,忙完已经快九点了,他拿起外套:“走吧,去吃饭。”
我晃晃手机:“外卖马上到,就在这儿吃吧,去外面吃还要等位。”
我们俩站在他办公室窗前吃着披萨,他从外面拿进来一包薯片,隔着包装袋捏碎撒在酱里,用薯条蘸了几下递给我:“尝尝。”
味道不错。
他嘴角噙着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经常这么吃,加各种口味的薯片进去,味道也是不一样的。”
“幸好那会儿我不认识你,否则这么吃下去会胖死。”
“胖我也喜欢。”
我故作恶心:“你这句话早八百年被载入史册了。”
“什么史册?”
“男性一生中说过最多的谎言。”
他笑了几声,没再辩解。
“我突然发现,你很聪明。”
他斜着瞟了我一眼:“才发现?”
“我爸妈,我自己什么情况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而我对你,还不如辛迪了解。”
他耸耸肩:“我的确没什么可了解的,父母情况你知道,祖父一辈子在加拿大定居,从回国到现在我都是一个人。”
“回国前呢,不可能没谈过恋爱吧?”
“在国外上大学时候谈过两个,最后聊不到一起,就分开了。”
我惊讶于他这干瘪到没有一滴水分的叙事能力:“你还真会概括。”
他有点无奈:“我的确不喜欢洒狗血的爱情故事,所以每段恋情都挺正常的,没什么可评价。”
披萨一冷就不好吃了,油腻腻的,我把手里的半块扔回盒子:“我吃好了。”
“你现在还喜欢程浩洋吗?”
我仔细想想:“毕竟在一起那么久,不能把感情一并抹杀,喜欢是不喜欢了,但也没到恨的地步。”
“如果有一天,他非常需要你的帮助,你会帮吗?”
“当然要看是什么忙,我也是有原则的人。”
他笑过不再问了,把残羹冷炙收拾到垃圾桶里,拍拍手:“走吧,送你回家。”
刚下车,没等跟易屾说再见,就看到程浩洋从单元门口走来:“爸妈说你已经搬出来了。”
我不自觉地靠着车门,好像这样能给足我力量似的:“你找我什么事?”
他摇摇头:“不知道,开车开着就到你楼下了。”
程浩洋的眼神突然变得凛冽,我转头,见易屾正从车上走下来,他站到我身边:“程先生既然没事,就可以放人回家了吧。”
程浩洋显然被伤到了,他不顾易屾还在场,一脸痛苦的神色看向我:“禾禾……”
我没解释,低头绕过他,一路秉着呼吸走上楼,关门,开灯,滑坐在地上。
我没有想到,事到如今还能为程浩洋哭出来,关于他的记忆好像已经被碾碎了洒进我身体的每个角落,易屾说的对,我的确没有让自己从这场婚姻中走出来。
我很少看到程浩洋痛苦的样子,他一直都是我生命的支柱,我们相伴多年,遇到难事,我总会第一个想到他,那是我刻骨铭心爱过的男人,对他无动于衷谈何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