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工因为智能生活馆的合作枯木逢春,起死回生,我和林智每天都沉浸在公司一派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里。

想到易屾的次数已经变少很多,不得不说,工作给人带来的成就感的确可以治愈来自生活其他方面的不开心。

只是在每次下班回家开门时,我都会恍惚几秒,仿佛那一刻他还在客厅看电视。

我把他穿过的睡衣,男士拖鞋,牙具,一大堆生活用品都装进了一个大垃圾袋拿到楼下,在垃圾桶旁纠结许久,最后却还是又气喘吁吁带了回来,放在书房的角落。

这些刻意的举动都无法让我忘记他,那就顺其自然吧,只要时间够长,总有一天,易屾也会像程浩洋一样,淡出我的世界。

说起程浩洋,他在宜市驻扎的这段时间,因为工作的事跟我出去吃过几次饭,他变得比以前更投入于工作了。

我有时候开上帝视角看我俩的生活,会觉得好笑,我们就像两个拼命逃离灾难飞奔着的疯狂的人,其实究竟要去往何处谁都不知道。

他苦笑:“总得有点奔头,活着才有劲。”

“我以前觉得工作无比重要,代表了我独立,代表了我这个人的价值,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他好奇道:“为什么?”

“可能年纪越来越大了吧,就觉得幸福感才是最重要的事,工作固然重要,但家庭,感情,朋友,这些也同样重要。”

“如果照你这个价值标准,我岂不是个孤家寡人了?”

我点头:“确实,得全面发展。”

“易屾还没回国吗?”

我把最后一颗圣女果扎在叉子上,淡红色的汁水溅在瓷白的碟子上:“不知道。”

他不再追问,沉默地吃了几口饭:“也好,我最讨厌的人终于不在我眼前晃了。”

我抬眼看他,他一副开玩笑的模样,朝我浅笑。

“你不考虑再谈场恋爱?”

他叹气:“哪有时间和精力,你也知道我,很难再迈出这一步从头开始,想想就累。”

我和程浩洋的关系终于变得不再古怪,我们都欣然接受了那个不太美观的结局,这其实隐含着一些附加条件。

毕竟分手过的人,都不希望看到对方多美满的一面,而此时,我和易屾分开,他也没有另觅新欢,根本上来说,我们还是那两个刚刚离婚的不幸福的人。

人同时处于困境,就是更容易培养出真挚的友情。

周末去市中心刚开的折扣店买夏装时,偶遇辛迪,她把原本一头利落乌黑的头发染成茶褐色,烫了碎碎的羊毛卷,整个人显得温暖可爱,她先注意到了我:“姜禾——”

我们挽着胳膊在一排排衣服间闲聊,我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说实话,自从刀刀生了孩子,我们在周末出来约玩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辛迪去了一家食品公司做行政:“还得感谢之前的工作经验,跟易总跟久了,变成全能型人才,现在行政工作也得心应手。”

“那很好。”一遇见关于易屾的话题,我就下意识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多问,不多说。

辛迪拿起一件衬衫往我身上比划:“刀刀来找过我,打听易总的下落,他现在还没回国吗?”

我摇头:“我们约好不再互相打扰,关于他的消息我一概不知。”

她有些震惊地看着我,欲言又止:“……真没想到你们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但好在辛迪懂分寸,也看出我不想在这个话题打转,又开始一心帮我选衣服,一天逛下来,脚酸腿酸,两人拎了一大堆购物成果。

辛迪提议去楼下的清吧坐坐:“氛围很不错。”

我们进去在吧台落座后,我的记忆才慢慢苏醒,这里竟然是很早以前我和易屾来过的地方,就连那盏圆圆的蒂凡尼小台灯都没换。

我点了一杯大都会,很久没喝酒,再接触,也没当初那么上瘾,抑或是,我对酒精的依赖转移到了他身上,都挺不健康的。

“哎,你是易小山的朋友吧?”一个端着炸鸡的男人在一旁惊讶道。

我对这张脸没有任何印象:“您是?”

男人一笑,嘴边有深深的酒窝:“我是这儿老板张鹏,你俩以前来过。”

辛迪挑眉,饶有兴趣地附和:“您记性不错呀。”

“嗨,是小山从不往我这儿带女孩,这不就记住了嘛。”说罢,他热情地把那盘炸鸡送到我们面前,说是赠送,坚决不收钱。

辛迪不着痕迹看了我一眼,问他:“你和易屾联系过吗?”

他摇头:“挺长时间没碰头了,就他去尼泊尔之前跟我吃了顿饭。”

张鹏一嘴京片子,说话像说相声,突然又戏剧性地压低声音:“不过我觉得小山挺奇怪,一顿饭搞得跟永别似的,很不像他平时,我当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问丫怎么,也不说,反正肯定是有难事缠上他了。”

我的太阳穴莫名跳了一下:“难事?”

“这具体什么事我不知道,但是他临走前硬是把他在这儿的股份都转让给我了,还让我帮他把那套公寓也卖了。”

辛迪皱眉看向我,什么都没说,直到张鹏离开座位去招呼客人,她才说。

“姜禾,我觉得易总跟你分开的理由不简单,结合他解散捷诚,处置财产的行为,他一定是遇到不得不去应对的难题了。”

“姜禾,”辛迪碰碰我的手肘:“怎么办?”

我把酒一饮而尽,脑袋有点晕,我努力定住心神:“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