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蓁龄经纪人约定的地方是在两家酒店中间的一个餐厅，并不奢华，但是很适合谈事情，成天爱早早就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待。
其实她已经很清楚这次没戏，否则，现在她应该和何敏在公司里谈细节了，对方早推说没有档期，之所以答应见面，大约也只是为了搞清楚那条视频的情况而已。至于合作，以何敏的经验，想必坐下来不到三句话，就可以让她彻底死心了。
所以成天爱已经打算好，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利。不惜代价，不惜资源，只要对方答应，她可以保证，全国乃至全世界的最瞩目处，都会有林蓁龄的身影。
“抱歉，我来晚了。”何敏踩着高跟鞋如约而至，两人事先只是通过电话，成天爱先到餐厅以后也没有催促对方，但何敏却一眼认出了她，甚至不需要询问。
成天爱站起来和对方握手，何敏年纪不大，三十出头的模样，留着短发，眼里透着干练。
“真是不好意思，艺人临时要补拍场戏，所以抽不开身过来。”
坐下后，两人点了单，交换了下名片。看着名片上的头衔，何敏其实很难联想到面前这个女孩子，她化着淡妆，长发披肩，身材纤细，看起来有些过分地年轻漂亮，如果早个五年，在街上见到成天爱，何敏绝对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进入演艺圈的苗子，她看起来不输给公司里任何一个艺人，包括林蓁龄。
坦白说，就算是现在，何敏也很动心，不过在这行做久了，看人看多了，就算心动也要衡量一下对方合不合得来。一个林蓁龄就已经够她受的了，她看得出来，成天爱比林蓁龄还要有个性。
成天爱虽然想谈下这次合作，但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自己越是急，就越显得没有什么底气，所以点完单后，只是跟何敏闲聊一些其他的事情。等到菜上了之后，才慢慢将话题转到正事上。
“何总也知道，对接代言这块，一向是我们市场部负责的，这次我亲自过来，就是代表了黛蓝的最大诚意，代言费这块我相信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除此以外，在宣传资源方面——”
“下周可以谈合同细节吗？”
“嗯？”
成天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何敏笑了笑：“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不，很清楚，合作愉快。”成天爱伸出手，虽然不确定何敏是为了什么改变主意，但她并不在乎，她不想给对方反悔的机会。
“你不好奇为什么吗？”
成天爱想了想：“是因为那个视频？”
何敏淡淡点头：“我这个艺人实在很多缺点，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义气。她说欠了你一个人情，所以要还给你，坦白说，我是不同意的，但我和她有言在先，会尊重她的意愿。”
何敏能将这些事告诉她，成天爱感到很意外，其实不说会更有利于谈条件。不过下一秒她便知道自己想多了，能在娱乐圈当经纪人的，又怎么会是吃素的。
“成总不要误会，一码事还一码事，在合约条件方面，我身为经纪人是绝对不会含糊的。但凡有不满意的，我宁可不合作。我可以妥协艺人的选择，但绝对不会让公司吃亏。”
成天爱竟然觉得如释重负。
“那最好了，”她举起杯子，“我也喜欢公私分明，这样我们的合作会更长久。”
和何敏吃完饭后，成天爱走出餐厅，看着她打车离开后，自己则慢慢踱步回去。跟来之前的心情完全不一样，现在她浑身轻松，也有心情逛了，也想看看夜景了。
这时候她想到了许斐，这家伙在干什么呢？她原本还担心要怎么跟何敏解释一下黛蓝一下子派了两个人来谈合作的事，没想到何敏会直接同意跟她合作，现在她反过来开始担心许斐会不会大受打击了。
她走到路边，靠着栏杆，看着手机上的人名，犹豫了几秒，按下拨号键。
许斐刚点完菜把菜单还给服务员，身旁的手机屏便亮了起来。他低头，眼底闪过一丝异样，迅速按下拒接键。
这家餐厅出了名的设计好，灯光打在桌子上，除了显得饭菜更可口，连客人的微表情都照得一清二楚。许斐很快发现对面的人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仿佛发现了什么猫腻似的。
“别瞎想，”他解释，“是同事，不是女朋友。”
“我又没有问是不是你女朋友，你那么着急撇清干什么？就算是也不需要撇清啊。”
“我哪有着急撇清？而且她真不是！”
“所以她确实是个女孩子？”
许斐无奈地看了对方一眼。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娱乐圈的瓜还不够你吃的吗？”
“其实你们所谓的瓜，发生在娱乐圈的人身上很正常，判断一件事是不是瓜，要看这件事在当事人身上出现的频率和几率有多大。就比如你交女朋友这件事，频率至今为零，几率嘛，也是微乎其微……”
许斐放下筷子，在盘子上碰了个响，故意打断她的话。
“林蓁龄，你是不是把你这辈子仅有的一点儿刻薄都用在我身上了？”
这么多年，许斐虽然很少关注娱乐圈的新闻，但毕竟有个好友在圈子里，偶尔还是会主动关注一下。他这个好友在圈子里出了名的低调，几乎没出过绯闻，也不买通稿，上得最多的新闻，往往还捎带着整个剧组。但不论是哪一家媒体，在提到林蓁龄三个字的时候，都出奇一致地用两个字来评价她：温柔。
她好像从来不会发脾气，也不会为了任何事情动情绪，除了拍戏的时候，你几乎不觉得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情什么人能值得她多看一眼。
许斐最佩服她的就是这一点，他不相信一个人能伪装到这样极致，十年如一日，所以她是真的不在乎，也是真的没脾气。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最近那段视频爆出来后会引起那么大反响的原因吧，媒体记者都疯狂推波助澜，恨不得把这另一面的林蓁龄宣扬出去，看，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对他就这么毒舌？
“我也是你的粉丝，你就不能一视同仁，对我温柔点吗？哪怕是假的也行。”许斐说，“毕竟我也是你校友。”
林蓁龄纠正他：“第一，我从来不弄虚作假，我对一个人温柔，就代表我觉得他值得，包括粉丝；第二，我那不叫刻薄，叫陈述事实；第三，我之前让你去看的那部戏，我的角色名字叫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林蓁龄话锋一转，许斐彻底怔住了，他转了转眼珠子：“沈薇薇？安兮兮？”
林蓁龄抿嘴。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一视同仁了吧？”
许斐露出心虚的表情，他还记得上次跟林蓁龄联系的时候，是大学有个校友生了病，需要募捐，林蓁龄不方便出面，便让他代为转交，当时两人聊了会儿，林蓁龄说自己正在修读导演的课程，还在最近的剧组里导了场戏，让他以后记得去看。
但他本来就很少追剧，再加上剧是一年多以后才上线的，他早就把这件事忘了，现在被她一说，他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我错了，我不值得被温柔对待，这顿饭算我的。”许斐举手投降，只求从轻发落。
“你真没去看过我的剧啊？”林蓁龄露出失望的表情，“我还以为我叮嘱了你，你一定会去看呢。”
“咳咳，我……”
“行了，不用解释了，还是说正事吧。你来找我，总不会真的只是为了跟我吃个饭吧？”
许斐切入正题：“当然不是，我是来请你当公司代言人的。”
成天爱站在马路边，看着被切断的电话，面无表情地嘁了声。她本来是想关心一下手下败将，看来是多此一举了。也对，这么多年许斐哪一次不是输给她，以前不也好好过来了吗？久病成医，他会自己疗伤的。
她沿着长街慢慢往前走，这里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区域，高档商铺的灯光从玻璃内投射出来，街边犹如白昼一样明亮，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有作为一个纯粹的顾客这么闲逛过了。
她走进一家品牌首饰店，从玻璃柜前经过，挑了几样合眼缘的，坐下来试戴。
“女士，您戴这一款真好看，我很少见到有顾客能把这一款戴出这么好效果的。”店员看着成天爱的手腕啧啧称赞，尽管这是卖货常用的话术，但遇到真的和首饰相称的顾客时，往往在有意识之前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成天爱当然也看得出来店员是真心诚意的，不过她其实不是想给自己买，要不是想给天笑买份礼物，她根本不会来逛首饰店。她很少戴首饰，总觉得这些东西有些累赘。
这一款确实很好看，但似乎不适合天笑。这家店的首饰都很好看，但似乎都偏素雅一些，天笑喜欢的一向是设计比较独特的潮牌首饰。
成天爱摇摇头，假装不满意，让店员解下来放回去。
店员也没有失望，对她们来说，看了不买的顾客太多了，如果要失望，一天之中是失望不过来的。
成天爱站起来，打算往外走，突然一阵晕眩袭来，她停住脚步，下意识扶住了旁边的玻璃柜。
“女士？女士您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