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晚会结束到第二天上班，许斐除了睡觉时间，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昨晚晚宴的新闻， 就怕有什么娱乐记者乱写。好在，经过一晚，一切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大概也因为他们不是娱乐圈的人，没有什么新闻价值吧。想想也是，他在瞎操心什么呢？
“许总，这是早上的会议纪要，您过目一下。”
早上的会议结束后，应雪儿很快把纪要发了过来。许斐正想点开，又看见她接着发了一条信息：“对了，许总，明天晚上您有空吗？”
许斐没有思考，回道：“有事？”
应雪儿看了下左右，同事都在心无旁骛地工作，她将自己手机里一早编辑好的信息贴过去，然后迅速关闭窗口。
“是这样的，我室友最近跟她男朋友分手了，但那个男生一直死缠着我室友不放，我们试过搬家、报警，可都没用。我在想，除非我室友找到新的男朋友，不然那个人肯定不会死心。”
“你室友就没有其他男性朋友？”
应雪儿愣了下。
“好像没有。”
“可以某宝雇一个。”
许斐非常理智地帮她出主意，毕竟他也不是专业演戏的，跟她室友也不熟，万一要是演崩了，被对方察觉，以后再想骗过他就不容易了。
应雪儿也没料到自己会收到这样的答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弱弱地回了一句：“好的，谢谢许总。”
“都是同事，客气什么。”
许斐回复完便把窗口关闭，继续忙工作的事。
下班以后，他坐在车里，一边看表一边盯着来停车场的必经之路，直到看见成天爱出现并开车离开，才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他本来以为成天爱会直接开车回家，没想到她半道却把车子停在了一栋大厦前面，然后提着个袋子就上去了。
许斐有些狐疑，那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好像是书？都下班了，她提着一堆书来这边干什么？
出于好奇，许斐也赶紧停车，跟了上去。
这是一栋有些老旧的办公楼，保安都显得有些懒散，大堂的一面墙上挂着每个楼层公司的铭牌。许斐粗略扫了眼，大部分都是一些培训机构和代办税务之类的小公司。
他凭着直觉，直接上了专门做培训的一个楼层，一出电梯便看见各种培训机构的牌匾还有各种乐器声，整个楼层十分吵闹。
成天爱会来这种地方？许斐很难说服自己，但又被直觉驱使着，沿着走廊一间一间地走过去，直到在尽头的一家成人外语培训中心，他看见了自己想找的人。
成天爱就坐在其中一张桌子后，课程还没有开始，但她并没有浪费时间，已经把书摊开来认真地看着，手里的笔不停地做着笔记。
这时候有另外一个同学邀请她一起做对话练习，成天爱接受了，然而才刚开始，角落里的几个人就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成天爱没有察觉，依旧用那口蹩脚的英语跟搭档练习着，她的嗓门又亮，声音在教室里回**着，哪怕有些素质较好的，听多两句也绷不住表情了。
许斐站在门外，恼火到了极点，这都是些什么人？但最让他惊诧的，却还是成天爱本身。
那个从前风光无比、被万人仰望的成天爱，如今怎么会沦落至此？
“这位同学，要上课了，快进去坐着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许斐的思路，也引起了教室里其他人的注意。成天爱一抬头，就看见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就那样站在门口，怜悯而震惊地看着自己。
这一瞬间，她简直恨不得在地上挖一条缝钻进去。
这一堂课，成天爱什么也没听进去，下课走出大厦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许斐站在路边，靠着车子在等她。
她走过去，尽管心情比上坟还沉重，却还是要故作轻松地打招呼：“怎么？专门在这等看我笑话？”
许斐没有笑，他笑不出来。虽然上次出差，他已经见过一次，可比起这次的震撼，那次根本不算什么。在这里等她的过程，他无数次有念头想走进路边的便利店买包烟，尽管他从大学毕业后就再没抽过了。
明明狼狈的是成天爱，他却不知为何，跟着难过起来。
“你每天都要来这里上课？”
“不是，我还报了一些其他的班，有些在另外的地方上。”
似乎破罐子破摔，成天爱也不怕让他知道自己更不堪的一面，反正她早就跌下神坛了，在他面前毫无颜面可言。
许斐咬了咬牙，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不用烦恼怎么安慰我。”成天爱戳穿他的心事，“我不需要这种高高在上的怜悯。”
“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我只希望你离我远点。”
成天爱绕过他走向自己的车，却在下一秒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握住手腕扯回去，她被迫与许斐对视，怒火在他的眼底燃烧。
“我没办法离你远一点！如果有，我早就躲得远远的了！”许斐对她咆哮，不顾她慢慢睁大的双眼里流露出的震惊，将话一股脑倾泄而出，“你以为我不想这么做吗？我做不到！”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成天爱讷讷地问。
“你说我高高在上地怜悯你，你错了，成天爱，一直高高在上的人，是你。你永远是天之娇女，是星星里的那个月亮，你什么时候看得见你周围的人？
“你想要的东西就必须得到，你想要施舍的别人必须接受，而你不愿意接受的，别人甚至连提都不能提，你就从来没有意识到，是你在强迫别人围着你转吗？
“从小到大，哪怕你有一次看得见我的挣扎，对我流露过哪怕一丝的善意，我早就释然了。是你逼我不得不围着你转， 让我一直困在和你的较量里不可自拔，而你现在居然让我离你远一点？成天爱，我倒想问问你，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许斐的眼眶早已红得不成样子，只是还强撑着没有让不该落下的东西落下。
成天爱动弹不得，被他这几句话轰炸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恍恍惚惚地辩解：“我，我以为你不需要我让你……”
说这话，她自己都觉得心虚，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许斐有多么渴望赢她一次，但她就是不想让他如愿，就像天笑说的，那是她内心的阴暗面，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好。
所以报应来了，她现在慢慢地失去拥有的一切。
“就当我以前错了，现在我已经变成这样了，你赢得很彻底了，可以释怀了吧？”
“成天爱，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懂？以前可以让着我的时候，你不让，现在我不想赢你了，听见了吗？”
“成天爱，我不想赢你了！”许斐重复这句话，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滚落。
这是成天爱第一次看见这样子的许斐，从小到大，他从没在她面前流露过这样神伤而痛苦的表情，那颗眼泪落下来，就像一块炭掉落在她心上，瞬间烫穿了她的心。
可是能怎样呢？就算他不想赢，她也注定要输了啊。
“对不起。”
她只有这三个字可以回应，除此以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像是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许斐很快擦干眼泪，两人都沉默着冷静了一下。
片刻后，许斐才开口：“你把这些培训班都退了吧。”
“啊？”
“与其报这些乱七八糟的班，不如找个更靠谱的人教你。”
“谁？”成天爱很认真地问，很快反应过来，“你？”
许斐挺直了胸膛：“我还不够吗？别忘了，我也是全科学霸，仅次于你而已。”
成天爱讪讪一笑：“我当然知道，但是不合适吧？”
让他当老师，那她的脸往哪里搁？不是更丢人了吗？现在就已经够丢人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总好过你每天晚上到处跑吧，万一被公司的人撞见，到时候你怎么解释？再说了，我还可以帮你看公司的文件，于公于私都能帮你，你有什么理由拒绝？”
理由就是她不想，而且——
“你为什么非要帮我？”不落井下石在她看来，已经是一种美德了，他完全可以袖手旁观的，何必管这么多呢？
“你就当我想堂堂正正赢你一次，我不想赢得那么不光彩。”
许斐说完，打开车门，这次没有给她任何选择的机会。
“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