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宋幼生又坐在了张国忠的家中,这次阮原没有和她一起跟来。
而她的对面,坐着穿着一条看起来明显是新的碎花绵群围着一根大红牡丹花围裙的陈三月和穿上了棕色大衣黑色牛仔裤的张家明,倒是比初次见面多了几分人样。
而接下来的几分钟,听了两人的要求,宋幼生皱了皱眉,不赞同不理解的意味溢出了眼底。
而这个让宋幼生不赞同不理解的要求便是:
陈三月夫妇想将江欲烬告上法堂。
她思忖了下,还是开口道:“我觉得这个案子不宜打官司。”
“一是这场车祸本就是一场意外事故,二是肇事司机并没有逃逸,并且在车祸后主动打了急救电话。三就是,受害人目前仍在昏迷,并未造成严重不可逆转后果。并且……”
宋幼生难得露出了一份笑颜,勾唇笑了笑。
“以江欲烬的身家身世,我认为他能够支付你们所需的赔偿金。”
“所以综上,我认为这起案件,最好还是走商议私了。”
陈三月似乎并不动摇,有些慷慨激昂地吐着唾沫星子从坐着站了起来。
“不不不!宋大律师,我跟你说理,那姓江的,本就就不是个好东西!他就是故意的!”
说着,陈三月精明的眼睛转了转,连忙用手肘推了推有些出神的丈夫张家明。
张家明立马跳了起来附和自己妻子的话:
“对对对!宋大律师你可不知道,我之前听我二弟说过呀,说之前有个姓江的老板和他出了点冲突。那姓江的脾气冲得很,说要我弟的命!我弟因此还回家来躲了好几天!”
“现在忽然想想,我觉得那江欲烬就是那个江老板!”
张家明低了低头,语气也突然低了下来,有些落寞,“可怜我弟弟啊,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而他大哥我却不能把伤他的坏人抓起来,给他讨回一个公道。”
宋幼生听得眉头紧锁,太阳穴突突地跳,有些无奈:
“这件事情,可不能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就……”
陈三月一听,立马上前抓住了宋幼生的手。一张沧桑显老的脸上竟然怀着几分激动。
“宋律师啊,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啊!就求求你给我们生死未卜的弟弟主持个公道啊!”
不知是生病的原因还是纯粹因为陈三月夫妇的话,宋幼生觉得头又发晕地开始疼了起来。
她将陈三月搭在自己手上的手一寸寸地挪开,有些艰难:
“我会尽力……”
“咚—咚咚——”
还没等宋幼生说完,张国忠家的门口传来一声猛烈地砸门声。
“出来出来!张家明这个龟孙子给老子滚出来!”
宋幼生耳边嗡鸣,心下忍不住一沉。
—
“张家明!张家明你这个王八龟孙子,给老子滚出来!再不滚出来老子就把你家这破房给一根一根地给拆了!”
门外,三五个肩臂纹着大花的男人砰砰地撞击着这扇不堪一击的木门。
为首的男人剃着干净的寸头,光着纹着龙虎的粗壮的胳膊,嘴里叼着一卷草烟,从鼻腔里直冒出浓烈的烟气。
“吱—”门只开了半扇不到,寸头男人心中不悦,一拳便砸了过去。
结果却被一只看起来便娇生惯养的手一把抓住了手腕,脚下被人锁住,随后膝盖被人踢中直犯软,一个大块头猛地摔在了地上!
寸头男人脚抵在地上,听见上面传来一个女人淡淡地声音。
“抱歉,自然反应。”宋幼生甩了甩手腕,指节清脆地响起。
身后的几个男人连忙跑去扶起寸头男人,手指着宋幼生,面部表情因几道疤显得更加狠厉:
“你是哪里来的?居然敢打我们马哥?”
宋幼生默然地盯着那根指着她的手指,镇定开口道:
“《刑法》第二十条,对于本人或者他人受到不法侵害时,采取行动属于正当防卫。”
被叫做马哥的男人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擦脸上的血,往地上tui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不屑道:
“别给老子扯些没用的屁话,快把张家明给老子叫出来还钱,或者是叫他爹或者媳妇出来还钱也是可以的。”
“张家仁欠你钱?”
马哥不屑地笑了笑,他身后的男人们抢着回道:
“张家明那孙子打牌欠我们马哥整整十万!这他妈都要半年了,还他妈畏畏缩缩地躲着不还钱。”
“你他妈又是哪里来的女人,替张家明出头?难不成你是他在外面找的姘头?”
“不对啊,他上哪找的你真的漂亮的姘头?”
说着,宋幼生便感受到了五六道在她身上打量的目光。
浅褐色的眼眸低了低,没有什么颜色,宋幼生理性至极道:
“我是张国忠先生请的律师。
如若你们和张家明先生有债务纠纷,请谅解,这并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所以请你们现在去和他进行私下解决。”
她眸子望向寸头男人脸上的血迹,微微颔首:“对你造成伤害,我感到抱歉。”
“现在我准备离开。”
说完后,宋幼生便逐渐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寸头男人轻吐了口炽热的烟气,掐灭火星,他回了头:
“去找张家明那孙子算账。”
—
三天过去,石桥村的路面竟然平整了许多。
宋幼生回到了停在路口的车上,系好安全带,手上有些隐隐地刺痛,又甩了甩手开始发动引擎和电台。
“今日快讯:
石桥村富豪自发动员修路,为村民谋福利。
一中学生频频食物中毒,将面临检查停课……
德明市发生一起重大杀人分尸案,警方已介入调察……最新消息本台将会实时报道……”
“江宁市百花区中心花园,因近日的多雨天气,竟造成了池水泛滥。
大量的观赏金鱼被巨大的水流冲出了鱼池,一晚上后,中心花园地面上旱死上百条鱼……”
宋幼生眼睛充斥着淡漠,却有些手抖着关掉了电台。
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来自的阮原的消息上已经标识了已读。
“宋律,不好了,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张家仁死了。”
谁能想到,鱼竟然在泛滥成灾的水中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