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生开车赶回了江宁市的中心医院。
住院部大门旁的水池边早已经被大量嘈杂的人群围住,两辆警车被迫停在一边。
宋幼生拨弄开围堵着的人的肩膀和手臂。
眼前落下一大片阴影。
男人身形高大,面部线条硬朗而正气,黑色警裤衬得一双腿修长有力,手臂紧绷着贲发的肌肉,骨节分明的右手举起证件,上面写着——
“余硎,江宁市公安局延兴刑侦一队队长。”
男人仰着头,眉眼优越,声音低沉如钟警醒:“抱歉,警察执法,请各位有序离开现场,这里是住院部,还请切莫喧哗。”
人群渐渐往外消散,宋幼生越过逆流的人,向余硎点了点头。
男人在看到宋幼生后也点了点示意,主动喊道:“宋律,你来了。”
余硎是江宁公安局刑侦队的队长,在多年前的一起强/奸杀人案中,宋幼生为案件的侦破提供了重大线索,协助警方抓捕了罪犯。
此后,宋幼生也会时常在此类案件中出力,而余硎也曾动过将她收编入队的想法。
然而在向她提出后,却被宋幼生冷面绝决地拒绝了。
宋幼生答应余硎,会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尽她的最大力协助警方破案。
所以才会在物竞律所有传言说,隔壁公安局刑侦队的余警官想要挖他们宋律的墙角。
余硎和宋幼生一直都有交流,两人的消息相通,所以知道她现是张家仁父亲请的律师,也知道她为何来。
所以宋幼生没做过多解释,便直接开口问道:
“查明死者死亡的原因了吗?”
男人面色微冷,带着宋幼生走向水池边。
“死者死亡的时间大概是半夜十二点,这个时间点江宁医院的医生护士几乎都在休息。
所以他是在第二天,在医院住院部的水池中被路过的清洁工发现并打电话报警的。”
“法医将尸体做了鉴定,发现死者身上有七处大小深浅不一的刀伤,舌骨骨折加肺部积水,并且脖颈部有明显的伤口。”
“割脖子加溺水……”宋幼生右手支着下颚思忖,“死者溺水的水池正好是他住院房间的下方吗?”
“是的,张家仁的病房正巧就是水池上方的第五楼。”
“我们上去看看。”
—
宋幼生和余硎走了住院部的楼梯,在上五楼转角时,迎面走过了一个身材颀长,着一身黑色西服气质冷冽的男人。
男人戴一双金丝框眼镜,在看见宋幼生时停下步子点了点头。
在看清男人容貌后,宋幼生眼里愣了愣,脱口而出道:“傅学长?”
男人声音染上一丝笑意:“宋学妹,好久不见。”
—
眼前这个男人全名叫傅清泽,是宋幼生刚入大学时就听闻的优秀毕业生。
在一次整理以往资料案件的学习中,她看见了傅清泽的卷宗和记录,从此以后便对这个优秀的学长十分尊敬。
后来,她从学校毕业,来到江宁市进入物竞律所,便和这位学生时期崇敬的学长有了些许交际。
不过,当时她听说傅清泽在几年前和纪氏前任的女总裁结了婚,开始接手傅氏的产业,便极少接手案件了。
“傅学长怎么在这。”
“最近接了一个案子,委托人住院,我来看看。”
宋幼生向傅清泽身后的病房望了望,但是却因为角度问题,并没有看见什么,只看见了一张病床的床脚和白色被褥。
宋幼生轻扑了扑眼睑,点头回应道:“嗯,我也是。”
“我的委托人的病房也是在五楼,那就先不打扰傅学长,我先过去。”
傅清泽往后退了退,让出一副请的姿态。
见宋幼生和余硎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他才又回到了病房。
病**,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男人正盘腿坐着,手上的输液管早已不知去处,用着一把水果刀削着苹果。
男人唇色有些苍白,额前碎发凌乱,语气有些散漫地问道:
“外面什么人。”
傅清泽冷冽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身上,俯身将他手中的水果刀接过,语意不明道:
“这次庭辩似乎会很有趣。”
两个不败神话的律师,同时为一起案子做辩护,谁会赢。
而男人有些执着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外面什么人。
“你知道的。”傅清泽将一块削好的苹果递给他,“江少爷不是什么都清楚吗。”
—
宋幼生和余硎进了张家仁这几日所住的病房。
也许是因为江欲烬背景的原因,张家仁住进了最好的单人vip间病房。
宋幼生扫视了一下病房,发现在病床旁的地上和墙上溅满了血迹,但墙壁上的血迹最高都不过才50厘米。
看血迹的形状,是向下喷射喷溅。
这不太符合成年人站立割喉、血溅墙壁。
在病床到窗户的地面上一直拖着长长的血迹,看起来不太像是人为的拖动,倒像是被害人自己走动留下的。
病**的白色床单被侵染成了大面积的红色,还有一把立在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刀面上也沾染着血迹。
宋幼生目光接触到那柄刀时,余硎终于开口了。
“根据我们刑警的侦查,现场没有阿普唑仑,氯硝安定等安眠性的药物,空气中也没有三唑仑和氯胺酮等迷药成分的药物残留。”
“所以排除了凶手迷晕杀人的可能性。”
“这把刀子上有死者的血迹和指纹,桌上的刀子的凹痕不浅,并且因为受力的不均匀,木面上还有向前后方向的划痕。”
余硎戴上白色手套,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宋幼生显示着小刀和桌面上的划痕。
“死者手腕、虎口、手心等处也沾染着不少的血迹。”
“所以,我们的刑警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认为死者是自杀。”
余硎说到这里,神色有些许不自然,“先是自刎,随后从窗口跳下了水池溺水死亡。”
“自杀……”宋幼生低头嘴里喃喃,有些不太相信,
“不是说,张家仁因为车祸,在医院昏迷吗?”
余硎摆了摆头,“不清楚,但是根据医生的说法,死者在死亡那天晚上,有清醒的时候。”
“清醒……”宋幼生想了想,“但是还是无法解释为何死者舌骨骨折不是吗?”
而余硎似是早就想到了这点,解释道:
“死者从好处坠落到水池,通过撞击导致舌骨骨折是有可能的。”
宋幼生闭了闭眼。
虽然眼前证据罗列摆放得清清楚楚,但是宋幼生还是觉得有些疑点无法侦破。
“那,死者自杀的动机是什么?”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想要死去。
因为所有因死亡离开肉/体的灵魂,都将是无法再回家的不归人。